A依旧穿着那身浅灰色的破旧制服,就是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的镜腿都有点歪了,头发变得霜白,这也让人轻易区分出了她和普通年轻人。
不变的只是她那双过于平静的眸子和依旧年轻的面庞。
X感觉对她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无论她说什么,这人都不会听进去,只会一意孤行,倔犟的一万个X也拉不回来。
X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A:“所以,我走之前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吗?为什么非要帮D?我都说了他……”
X突然感觉喉头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她猛地低头拼命用袖子挡着脸。
“算了,拜拜。”
A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对自己讲许多的道理,没料到她会突兀的停下。
她推了推眼镜,问:“然后呢。”
X重新抬起头。
她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上一秒还活力满满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些累了。
于是她对A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我先走了。”
A习惯的问了一句她去哪儿。
X控制好语气也如平常一样回答:“就去外边儿逛一圈,很快就回来。”
A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会给我做饭吗?”
X一板一眼的回答:“不会啊,太累了。”
A有些失望:“好吧,我等你回来。”
X顿了一下,提醒她:“好好吃饭。”
A敷衍的点点头。
X走远了。
A泡了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八十年后。
A泡了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只是今年的初雪太大,从窗户里飘进来,落到了她的眼睛片上。
她默然了一下,暂停了手上无比重要的工作。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文明还未复苏的冬天,X说有机会要陪她看冬日的第一场雪。
但A不清楚X什么时候会回来,上一次她等了X六十五年,她不知道为什么X又一次离开她身边,一走就是八十年。
上次六十五年的离别换来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这次X会回到自己身边留下来更久吗?
A不知道,但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X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但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如此她只能等待X的主动,年复一年。
八十年后又七十年。
A泡了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只是今年的春天来的太早,外墙的藤蔓从窗户里伸进来,缠绕上了X送她的唱片机。
她默然了一下,暂停了手上无比重要的工作。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X说要等春天来到,她想用那生机勃勃的藤蔓和花儿为A编制一顶独一无二的花环。
但A不清楚X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已经等了X太久,心里充满了X离她而去的不甘。
如果X回来了,会留在她的身边吗。
A不知道,但她清楚,她会努力挽留X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A等待X回来,一年又一年。
一百五十年后又九十年。
A冲了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只是今年的夏天太热,窗外的几只知了叫得无比聒噪,掩盖过了键盘的敲击声。
她默然了一下,暂停了手上无比重要的工作。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X说等夏天来了,她就算再胆怯,也会向A说明一件她藏了很久的心事。
但A不清楚X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对此仍然抱有太多的希望。
X会回来吗。
A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的寻找只会一无所获。
她对X的离开感到不安。
A等着X回来,等了很多年。
二百四十年后又一百年。
A冲了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只是今年的秋天收成太少,饥饿的怪物闯入她的领地,消亡时的鲜血溅到了X送她的多肉盆栽。
她默然了一下,暂停了手上无比重要的工作。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X对她说,等叶子黄了,要带她一起去大山里找最甜的果子吃。
但她不清楚X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有寻到半分X的踪迹,无奈之下她回了自己的领地。
X还活着,这毫无疑问。
但她会回来吗,A想她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这样清醒后她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A皱紧眉头,面色苍白。
A等待X回到她的身边,等了太多年。
或许这里就是她的坟墓了。
三百四十年后又六十年。
A冲了一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只是,今年X还没有回来。
A快回忆不起X的音容笑貌。
她对X的离开感到后悔,她是如此后知后觉以至于X的离开。
A开始怀念X,怀念冬天的X,怀念春天的X,怀念夏天的X……同样回忆秋天的X。
她对X的爱,被搁置了许多年,A曾经将这种无用的东西束之高阁,明令禁止自己接触,可是……
X曾经是A的第二选择。
这导致了X的离开。
但这不是永远。
A怀念X,她爱了X一年又一年。
爱而不得。
四百年后又六百年。
A冲了一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X在几乎碎裂的窗外,遥遥看了她一眼。
就像孩子看着万花筒的内部。
A突然想暂停手中无比重要的工作,去回忆很久很久以前……
去回忆谁?
A有点茫然,但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意志坚定的人。
于是她一刻也没有停下,继续着她手中无比重要的工作。
X转身走了,皮靴踩在刚下下来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A冲了一杯咖啡,继续她的工作。
细雪轻柔地压在X的毛皮帽子上。
今年的初雪,很温柔。
A无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