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妻子”

    “抓到了抓到了,小菊拿麻袋来,这小家伙野性还不小。”

    蹲在不远处,身材偏瘦穿着制服的女人拿着麻袋走了过来。

    商竹苒看向女人原先站着的方位。

    她躲在一株高大又宽的绿植后面,制服又是恰好是黑色,和造景融为一体,难怪她刚才没有发现那里躲着人。

    男人站起身,扑扑身上的泥尘,手里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煤球,发着威胁的叫声。

    又尖锐又响亮。

    是一只黑色幼猫。

    “就是它在景观里乱拉乱尿,不枉费我们蹲守这么多天,果然又从那里钻进来了,可算逮到了。”

    男人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兴奋,“刚下的几株苗,又全被它排泄物烧伤了,我得想想办法,怎么让这个小家伙给我打工还债。”

    “可惜大城市也没有老鼠。”

    女人掏出口袋里叠放整齐的素色手帕,擦拭男人被石子擦伤的伤口。

    男人幸福地笑着,把手臂抬到合适的高度方便她擦。

    大概是家里的佣人相爱了,不是什么小偷。

    女人急又心疼的声音传到商竹苒耳朵里。

    “你还笑,都伤成这样了。那么拼命干什么,你把自己弄出这么多伤,老板也不会多给一分钱给你。”

    男人老实又腼腆地盯着女人。

    “只有我干得好,老板才不会换园艺师,我才能一直见到你。”

    女佣人扭过头,眼睛红了。

    “我们不可能了。”

    商竹苒恰好看到她的脸,猛地站起身。

    上辈子商竹苒见过她,比现在还要瘦弱,在她的灵堂里忙的最多的就是她。

    她是谁?

    万金满的人?

    女佣人抹了把脸,擦去涌上来的情绪。

    “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万一被万金满听到,他会弄死你的!”

    男人想要靠近,抓住她的手。

    女佣人把他推开,“你现在有手艺在身上,工作也好,找个好女人娶了,别再来找我。”

    男人急忙拉住她的手,紧张让他有些口吃,“不..不,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结婚了,我和万金满结婚了。我们不可能了,你懂吗?他不可能放过我,而且我的孩子还在他手里。”

    女佣人眼里流下眼泪。

    “真的,你放下吧!”

    “可是..可是你们不幸福,他打你。我去求他,放过你。”

    “那你和我都会死在他手里。”

    两人皆露出绝望悲伤的神情。

    商竹苒看够了这场戏,站在高处,声音冷淡提醒道:“两位,哭的这么伤心,是需要帮助吗?”

    楼下两人惊恐地抬起头,商竹苒站在二楼阳台,原本应该关着的中式移门全部拉开。

    商竹苒穿着绸缎的睡衣,抱着胳膊垂下眼看着他们,像在看两只蝼蚁。

    两人只能看见她消瘦精致的下巴,她甚至都没有低头,傲慢又无礼地要挟他们上来坐。

    “上来聊聊吧。”

    “在死在万金满手里之前,或者落在我手里会更好些。”

    男人拉住女人的手,“小菊记住有事推我身上,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怎么样。”

    女人咬住唇,止住呜咽声。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放过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所有人都可以拿捏住她的命脉,逼迫她。

    “我不会的。”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我独身一人,顶多被赶出去,可你的孩子还那么小,你得听我的。”

    商竹苒打断道:“好了,两位别煽情了,我的耐心有限。”

    两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又四处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发现,小心翼翼地进入商竹苒房间。

    商竹苒的房间很大,且每样东西都价格不菲。

    甚至可以用气势恢弘来形容这个房间。

    盛铃兰精心设计了很久,按照古代千金小姐的房间配置搭配新中式的巧思。

    商竹苒的房间是专人打扫维护,不得允许谁也不准擅自进来。

    两人第一次踏入商家千金的领域,心里的震撼简直说不出来。

    云泥之别也不过如此。

    商竹苒坐在紫檀美人榻上,背后是苏绣的檀木屏风隔断,她的两侧放了四张紫檀椅子,中间摆着一个没有燃香的香炉。

    商竹苒撑着一侧额头,“万金满跟随我父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家多体谅他和你,补贴都发双份。却没想到你在我们家里出轨,不把万金满放在眼里,更不把我父母放在眼里。”

    商竹冉注视着两人,不放过他们一丝一毫的反应。

    “你们说,我是先告诉万金满,你出轨呢!还是告诉我爸妈,被一个佣人欺骗感情呢?”

    女人抖若筛糠,被商竹苒吓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男园艺师挡在她面前,看了商竹苒一眼,“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您误会了,不是出轨,是我纠缠她。如果您非要处理,我愿意离职。”

    商竹苒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人说的就算?”

    她眼神斜睨向还在发抖,脸色煞白的女人。

    “我在家里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又给你安排的什么好工作,一一交代清楚。对了,他说是他骚扰你,你的解释呢?”

    “我..我叫李菊娣,在厨房工作,万金满说我形象差,怕惊扰到主人家,所以您没见过我。是他说的..那样。”李菊娣咬着唇,艰难地说出来。

    “哪样?”商竹苒盯着她的脸,“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这件事如果变成骚扰,性质可更严重了。高价聘来的园艺师骚扰我们家佣人,档案录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好工作了,可怜了这好手艺。”

    李菊娣惊恐着抬起头,“不,小姐不要!”

    商竹冉看穿她的犹豫不决,提醒道:“再过一会,可就有人要起来了。”

    李菊娣脑子飞快地转动。

    她在想,到底什么才是商竹苒真正重视的。

    让她抓着不放。

    是万金满的脸面吗?

    商竹苒常年不在家,她不可能对一个司机有什么感情。

    所以她在意的是,对盛铃兰和商博川的不尊重,万金满和她欺骗她父母的感情和金钱。

    只要她能解释清楚这两点,在适当说出商竹苒不知道的信息,引起她的注意力,她就未必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到那时,她应该烦心别的事了。

    李菊娣果断脱去上衣,露出里面一件素色保守的内衣。

    男园艺师立刻转过头,但余光还是看清了李菊娣身体上的痕迹。

    旧伤疤和淤紫重叠,有些皮肤已经泛青黄色,看样子是才过不久的新伤。

    商竹苒瞳孔颤了颤,她没想到一个瘦弱的女人全身都是这样恐怖的伤痕。

    她猜测这可能是万金满打的。

    “卖惨对我没用。”

    李菊娣看了一眼男人,“赵忠斌你先离开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小姐说。”

    赵忠斌看向商竹苒。

    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赵忠斌看向李菊娣的后背,捏紧了拳头,他真想和万金满拼命。

    但还是忍住怒火,扭头离开了,他知道现在冲动只会害了李菊娣。

    “他已经走了。”

    李菊娣点点头,“在说之前,我想先让您了解万金满。”

    “说罢。”

    商竹苒想拿手机录音,才想起手机已经坏了,扔在车上没带回来,平板离自己又太远了,现在去拿太刻意了。

    “我和万金满本是一个村庄上的,他不学无术,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混混,大家既怕他也瞧不上他,所以他到30都还没有结婚。而我家是重男轻女,我刚成年就被我爸妈用五万块钱卖给了他。”

    商竹苒仔细看女人的脸,她居然比万金满小12岁,但看她的脸很明显的衰老,皮肤状态和面相都像40岁的女人。

    刚才那个男园艺师都比她看起来年轻的多。

    “我看起来很老吧。我给万金满生过两个孩子,一个刚出生不满百天被摔死,老二大一些,被他藏了起来,我已经一年五个月零三天没见到过她了,我四处查找,但是找不到。”

    商竹苒内心震惊。

    万金满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是女孩吗?”

    李菊娣默认了。她道:“我想告诉您,万金满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不值得您这样高贵的人替他出头。”

    “......”

    “至于您说的欺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万金满是个很擅长伪装的人。”李菊娣苦笑,“你们给的补贴,给我发的工资,一分钱都没到过我手上。我也知道夫人和商总的用意,万金满没有孩子,我才三十多岁,养好身体说不定还有可能。”

    李菊娣抱紧身体,“可我的身体就是他搞坏的。起初他打我的时候还避开腹部,生完两个孩子之后伤了身体,他就彻底不再寄希望在我身上。就算生出来也是赔钱货。他便开始无所顾忌的打骂侮辱我。为什么不让我去前厅,因为我受伤姿势不协调,会被发现。”

    商竹苒扶起她,把衣服递给她穿上。

    “够了,你走吧,这件事我不会再向任何人再提起了。”

    她只是想逼她吐出一些东西,没想到自己却亲手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李菊娣穿上衣服,鞠了一躬,“谢谢您放过我,作为报答我劝您多盯着万金满吧!他似乎和您父亲公司的高层有些来往。”

    “我会的。”商竹苒点了点脖子,示意她领口没整理好。

    “所以你想找到孩子后,就和那个园艺师逃走?”

    “逃不掉的,我只希望知道我的孩子过得好不好。我先走了,该准备早饭了。”

    “嗯。”

    商竹苒去拿放在阳台上的本子,看到那两个红笔圈起来的名字。

    果然,她的思路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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