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如破竹般砸向地面，玄关门被打开，一股冷冽的风夹着雨水的湿气灌进这个原本温暖的房子。
穿着制服的警察和物业把慕白青送上救护车。又是一阵风袭了进来，商竹苒冷的打了个寒颤，往窝里缩了缩。
一扇没关严实的窗户，被大风吹的发出阔隆——阔隆——的声音，本打算离开的物业走上前，拉开内窗想要重新调整关上，一股巨大的穿堂风吹了进来。
慕白青少量的装饰品在台面上发出颤颤巍巍的声响，一声物品落到地上的脆响吸引起商竹苒的注意力。
物业不小心碰掉慕白青放在窗台上阴干的木牌，弯下腰刚要捡起来，一只毛色杂乱的小狗闪电般冲到她面前，叼起木牌就往楼上跑了个没影。
同事站在门口喊她的名字，“走了。”
物业应了一声，走了出去，门被带上。
商竹苒跑到第三层，进入慕白青的房间推上门，吐出嘴里的木牌。
果然是那一块。就放在窗台上，系统和她看窗边没有收纳柜直接忽视地走过。
她张嘴想喊和她闹崩的系统，可耳后那块银色芯片却消失了，商竹苒闭上眼睛内观大脑内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一丝亮光。
那块提醒她重生的证明消失了。
商竹苒眨了眨眼，忍住落寞，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有系统在总归是多一层保障。
系统绝情消失，连联络的方式都收走，也是摆明了态度。
商竹苒没资格在她面前放肆，承了她的情就得三叩九拜谢着，她心情好，可以和商竹苒逗弄两，心情不好也能随时离开。
她们不是朋友，只是条件交换的甲乙方。
商竹苒咬碎木牌，一股白烟包裹着她恢复人形。商竹苒扯过慕白青的薄被披在□□的身上，眉眼一斜，卧室的单人沙发上扔着一件眼熟的睡衣。
一阵暴雨过去，夜色微凉，商竹苒坐在沙发上，小可远远观察着她，慕白青把这只狗养的很好，对生人保持警觉，但又不会主动攻击人。
商竹苒伸出手，让它嗅皮肤上残留的味道。
小可眼睛一亮，是那只有人味的小狗，它兴奋地摇尾巴小声低叫了一声。
商竹苒摸上它的头，柔软又温暖的触感，她学着慕白青那样顺着毛，一遍一遍有些爱不释手撸着狗。
“小可，这是我们的秘密，知道了吗？”
“汪！”
小可不知道什么是秘密，但是它喜欢眼前的人，知道人得到小狗回应会开心，像主人一样。
“乖狗狗。”
门铃声响起——
商竹苒打开门，阿姨一瞬间愣住。“你……”商竹苒穿着不合身的绸缎睡衣，头发披散在胸前，更瘦了，骨相也更加精致了。
阿姨直观地感受到商竹苒整个人发生了变化，原来有些圆润弧度的下巴，瘦得显出精致的骨相，白皙的脖子青筋凸起，不合身的孔雀蓝缎面睡衣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面料太贴身，以至于阿姨一眼就看出来，她什么内衬都没穿。
八卦的神色浮现在她褶皱的眼角，阿姨笑道：
“小姐谈恋爱了呀，夫人知道肯定很开心。”
商竹苒张嘴解释，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她穿着不合身的睡衣，什么都没带住在陌生人的家里，不是谈恋爱谁会这么疯狂。
解释说什么：“别误会，我们只朋友”？欲盖弥彰更离谱了。
商竹苒放弃挣扎含糊道：“好了阿姨，我的物品呢。”
“都这儿呢！内衣、内裤……”
“停……”商竹苒看向阿姨那张尽职负责的脸，艰难道：“我知道了。”
竹苒接过阿姨手中的衣物，以及她的手机、车钥匙，“车留下，您打车回去吧，别做坐公交地铁了。”
灰色的大门关上。
阿姨坐上出租车，琢磨了一路，小姐这谈恋爱变化也太大了。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沉稳了。商竹苒以往都是直白的眼神，像干净透明的玻璃珠，一眼便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可刚才她的眼神像一汪深潭水，漆黑一片。
到底是谁这么有魅力？我得告诉夫人去……
商竹苒换上衣服，把自己在慕白青家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赶往医院。
拿到许愿牌，她本该偷偷离开，但是一只狗莫名消失，慕白青查监控找起来，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该怎么解释？
她必须留下，打消慕白青的疑虑，才能安心去调查关婉馨。
医院导台
商竹苒礼貌问询道：“你好，急诊刚才送来一位晕倒的女士现在在哪里？我是她的朋友。”
*
慕白青缓缓睁开眼，暗沉的房间，鼻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这是在哪？
白青抚上额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短暂的失忆让人有些迷茫。
门外传来轻稳的脚步声，轻轻推开房门。慕白青闭上眼睛装睡。“啪！”灯被打开，穿着白色制服外面套着蓝色毛衫的护士准备换吊水，她有些近视，走近才发现已经被换过了。
“我换过了，麻烦您给关个灯。”
有气无力的女声，带着浓浓的困倦，但又十分熟悉。
护士关上灯，转身带上了房门。
突然的光亮让白青本能地皱起眉头感到不适，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瞪大眼睛，转头。
屋里的床帘被拉的严实，透不出一丝光亮，慕白青只能依靠黑暗中物品的轮廓判断商竹苒所在的方向。
茶几、沙发、一团凸起的人影……
商竹苒悄无声息躺在单人沙发上睡觉，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里是医院的单人间，她晕倒在家，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商竹苒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竹苒睡的很不安稳，医院的沙发太硬，睡得她腰酸背疼，天刚擦亮，她就睁开眼睛失去了睡意，翻了个身。慕白青半靠在床头，看着她。
她的脸色苍白，有股憔悴的美，像被蹂躏过一样。
“你...”
“你...”
两道同样沙哑的声音同时开口，又同时抿嘴。
竹苒撑着腰，龇牙咧嘴站起来，“我家的狗跑丢了，它身体里有定位置，我找过来发现你正被抬上救护车。”
慕白青眯起眼睛，眼神里有些怀疑，“那是你的狗？”
按照商竹苒华而不实的审美，她如果养狗肯定是养金毛、萨摩耶那种犬类，怎么会养一只毛色混杂的土狗，而且这只狗丢了好几天……
有定位置，又怎么会才找到。
竹苒就知道慕白青没有那么容易糊弄，她故作坦荡，其实内心慌的不行。
“不行吗？那是我妹妹的狗，我和她徒步去了，回来发现狗丢了就立刻找了。”
商竹苒露出脚腕上的伤口，变成人后，脚腕上的伤口缩小了很多，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用来忽悠慕白青刚刚好。
“你不信？这就是徒步的时候植物划的。”
慕白青的目光落竹苒纤细的脚腕上，果然有一处明显的划伤，她收回目光。
“那你就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空气中，漫起尴尬的气息，商竹苒揉了揉不舒服的腰，走进洗漱间。
都看见了还问……
她们这种尴尬的立场，问出来让人多不适，不应该说直接说谢谢吗，尽问这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你救了我家狗，我又救了你就当扯平了，以后可别挟恩图报。”
慕白青挑眉，扭头看向她的方向，商竹苒撑着个腰，用着医院的一次性牙刷，龇牙咧嘴地刷着牙，感受到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长腿一伸勾着门用力甩上。
看个毛！
竹苒刷着牙，突然想起被她气走的系统，找了大半天，她似乎也没对0604说一声感谢，只顾着埋怨对方墨迹。
竹苒闭上眼喊了一声，心里默念了一声。
0604，对不起。
不管你听得见听不见，那天的事我也不对，不该一个劲埋怨你。
银色的芯片重新发出微弱的白光，原来系统没有消失，只是故意变得不亮了。
一道揶揄的声音在耳后想起。
“还算你有点良心。”
商竹苒拉开门出来，慕白青接过护士手里的体温计，正拉开病号服领口送进去夹住。
领口拉的有些大，洗漱间离床就两步远，商竹苒迅速撇过头：
“我去楼下食堂，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慕白青夹着温度计，从早上不自然到放松地靠在枕头上歪着头盯着商竹苒，“白粥就行。”
哪怕是生病，慕白青这张脸的侵略性也不减分毫，
商竹苒有些不适的别扭，借口买早饭去透口气。
再待下去，要窒息了……
办完出院，慕白青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商竹苒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慕白青胳膊，慕白青顺势倒在她的身上，她比商竹苒还高了一头，身子软绵绵的，像只没骨头的缅因猫。
此刻的慕白青放在古代就是病弱的美人，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换做曾经有这种好机会，商竹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生病就是杀慕白青威风的最好机会，她在最脆弱的时候给慕白青最沉重的一击，狠狠羞辱她，让她哭到颤抖、臣服，看到自己过来就绕着走。
但慕白青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机会。
重来一次，这样好的机会，商竹苒只能像个保姆一样照顾她，偷偷报恩。
错失好机会的感觉，非常糟糕，她扶着慕白青胳膊的手都抓的更加用力了。
慕白青勉强借力撑住商竹苒才站稳，她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些为难，“我……腿软的走不动了……，能不能帮我去借个轮椅？”
商竹苒看离车的距离，二十米不到，让她回去再推个轮椅出来，还要再还回去，多耽误时间。
“你靠在我身上，我扶着你过去，再回去租轮椅很麻烦。”
商竹苒握了一下拳头，僵硬地扶着慕白青慢慢往前走。
“那你能不能轻点，抓的我好重。”
商竹苒尴尬地从抓改成用胳膊环圈住她。
慕白青脚步虚浮，不得不手臂环在商竹苒脖子上。靠的太近，她闻到商竹苒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玫瑰的香气混着淡淡体香，她瞳孔颤了下，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光芒。
商竹苒感觉身上的重量又沉了些，慕白青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虚浮的步伐时不时还在往下滑，竹苒不得不用手捞着她的腰，让白青更加稳固的挂在她身上。
“你好重……”
慕白青烧还没退彻底，身上暖烘烘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物传到竹苒的皮肤上，她呼出的气体无意地擦过耳垂、脖颈，商竹苒不明显地颤了一下，可两人贴在一起，再不明显慕白青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商竹苒，你抖什么？”
商竹苒恼怒：“你好烫！”
慕白青闷闷地笑出声。她是有些头晕，但还没有到走不了步的程度，商竹苒最近一直不对劲，和关婉馨好像走的也没有那么近了，她就想试试。
到底能不能见缝插针。
恰好现在就是个机会，她故意试探，商竹苒果然不排斥她了，对她的不合理要求也会忍气吞声的满足。
商竹苒听到她笑就火大，用力地把慕白青塞进副驾驶，力气用的有些大了，慕白青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她现在可是病人，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竹苒指尖一颤，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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