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也进门一眼就看到关聿庭的二叔关慎川,他和关聿庭虽有血缘关系但长得一点也不相似,可能年纪稍大引起的眼角下垂,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以至于整个人透露着精明算计,还有些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还是林知也记忆里的那张脸。
“聿庭,在座的各位股东还有董事可等你好久了。”关慎川不满敲敲手表,睨了眼他和他身侧的女人。
关聿庭站在主位,带着浅笑但眸色清冷,声音带着压迫,“抱歉众位,实在是事出有因。”
他站在那,长身玉立如青松挺拔,本就高众人一头,强大的压迫感铺面袭来,“我想君宸资本能长盛不衰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事无大小,不管什么重要的决定都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君宸的参与者,此次会议仍然一切照旧。”
“聿庭,你的意思是?你身边站着的是君宸剩下的股份持有人?”一个年纪较年长,看起来说话很有分量的董事问,他清楚公司章程规定董事会必须由持股超过一定份额的股东参加,能到的都已经到了,剩下的也就只有众所周知的那部分被原董事长留下的股份。
众人听闻开始毫不收敛打量她。各自心怀鬼胎,肆意猜测两人的关系,还有林知也的身份,怎么会平白无故继承这么多的股份,她看起来年纪轻轻,容貌是不错,只是光有美貌可不能当饭吃,看起来不像是能够挑起大梁的......
接收到众人略微不善的目光,林知也带着官方的微笑,大方介绍自己,“各位董事好,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不知道我是谁,很好奇我的身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知也,是君宸13%股份持有者,我现在持有的股份,按理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股东了。所以这样的董事会我突然来参加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也是按照公司章程来办事。”
“是吧聿庭?”她莞尔一笑,看向他。
“当然。”他回应。
“林知也......?”关慎川低声重复,想到什么,又嘲意满满质问关聿庭,“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位是林氏企业林董事长的女儿,聿庭,你居然让一个和公司有竞争项目的对家女儿承担股份?你这不是闹着玩吗?”
“关总我想你还不知道,”他面容带着浅浅笑意,“我和知也现在是夫妻关系,让她来接管君宸剩下的股份这于情于理都是合规的。”
他在众人面前牵过她的手,注视着她,眼中锐利的光芒突然柔和下来。他眼帘微低,林知也的目光划过他高挺的鼻,看向他漆黑如墨的眼,如一汪波澜不兴的湖。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神色各异,有站在关慎川那边神色难评的,还有站在关聿庭这边带笑祝福的,一时间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当属关慎川,那脸色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关聿庭坐在主座,林知也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他神色平静,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又恢复以往的雷厉风行,偌大的会议室寂静无比,“股东有权决定谁当董事,谁不当董事。既然人都到齐了,那这次董事会现在开始。”
......
董事们各自发表讲话。
他翻动面前的董事候选人变更决议书的纸张,许久之后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可置疑,“既然要改的话,董事候选人不如也改一下,提名如下几名董事会非独立董事候选人这里增添一个林知也。”
“有人反对吗?”
这下子会议室真是静得连掉根针都能清晰听到。
这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会议下来,林知也可算知道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戴着面具,有的人甚至戴着两个面具,顺风使舵。
他在会议上收起了往常的温柔,毫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还没见过他工作的样子,现在的的确确是明白了为什么老林常常夸他。
最终关聿庭还是在各位股东董事的支持下继续担任君宸资本董事长,毕竟谁都不会和自己的利益过不去。关聿庭所持有的股份再加上她手上的那些股份,已经能牢牢站在君宸资本,而关慎川只能位居其下。
在电梯口,林知也转过身跟他道别,“就送到这吧,我先走了。晚上医院见。”
“念念,我让张齐送你,还有——”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她,微微前倾。
冷冽带着淡淡幽香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干什么?”她脸颊发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以。
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有人在盯着我们,做也要做个样子。”
平时那么冰冷不近人情的关董事长,在随时可能人来人往的电梯门口拥抱,就算有人看到还得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两人亲密无间,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还真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一对。
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悄声询问,“又是你那不好惹的二叔?”
他唇边含笑,轻轻嗯了声。
她伸手回抱过去,“可是我们不是领了结婚证吗?”
他闭上眼,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再抱一会。”
医院病房客厅放着八点档的电视剧,林知也从早上起来就没合眼,中午也没休息,连着这几天都没睡好,来回奔波在剧组医院还有公司,在电视剧催眠的白噪音下,不知不觉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关聿庭陪着林父下完棋出来时,见她躺在沙发熟睡,脚步放轻,他脱下西装给她披上,温柔又小心翼翼拂过她脸颊的碎发,没有叫醒她,就在她旁边静静坐着。
里侧病房悄悄关上,蒋女士看到此情此景带着窃笑调侃,“你说啊念念怎么不开窍,我都能看出来聿庭对念念不是一般的好。”
林父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长叹口气,“真是白给她起这名字了。”
“我看啊是当局者迷。”她走到沙发拿起自己快织完的灰色毛衣,“也怪聿庭太内敛,太以念念为先了,什么都依着她,也不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意。算了,孩子们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回家路上又半阖着眼眯瞪了一觉,被路上一阵汽车笛声吵醒。
“这是到哪?”她睁开眼见窗外是不熟悉的路。
“回家。”
意识回归,到他说的家是指他家,她挪了挪身子坐直,拿起手机显示快十一点了,“太晚了,刚才在医院你怎么没把我叫醒。”
“看你睡得正熟,我也有些累,就正好坐一会。”
“今天还没问你,是不是股份的事越早转出越对你有利吧。”
他慵懒躺在后座,合着眼,“不着急,就先放你这里,我们现在夫妻一体,没有区分,放在你那就是放在我那。”
......夫妻,好陌生的词汇,林知也压下突然起伏的心跳,默默躺回去,看着窗外划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思忖他们俩人的关系,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从陌生人一样变成现在同在一个户口本,这也太神速了。
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今天去领证还是在老林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他们到时候知道了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回到关聿庭家,客厅有个她没见过的阿姨正在清洁地板,看见他们进来,热情打了招呼,随后向林知也介绍自己,可以叫她芳姨。林知也问她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工作,她说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撒了。
礼貌打了招呼,她和关聿庭一起上楼,“之前怎么没见到芳姨?”
关聿庭:“她之前请假,所以前段时间都不在。”
到了二楼各自回了房间,林知也到那间最大的卧室,他睡在隔壁。又回到这熟悉的房间,到处都摆放着自己的物品,看着这些琐碎整齐的东西,有种很强的亲切感,和当时在公寓一个人住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洗完澡,她吹完头发,走出浴室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根,余光瞥见他搬东西进来。
转身看另一侧床头的枕头又挪了回来,还有那床被子。他将沙发上的大白熊放到她床上。
她盯着他结结巴巴,握着手上的毛巾,“你,你要睡这里?”
他把被子抱到沙发上整理,抬头扫她一眼,“嗯,忘了跟你说,她是二叔雇来的,前段时间可能他认定我会离开董事职位,就放松了警惕,她请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
他又接着补充,“放心,我还是睡沙发,你睡床上。”
“你知道她居心不良为什么还让她在这?”
“她走了还有下一个,也图省心,所以干脆就不换了。”
“你二叔是不是心理变态?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知道你干什么?”她带了些怒气,甩动毛巾。
他轻笑,“可能吧。”
卧室灯被关上,一片漆黑,林知也躺在宽阔的大床上,他在狭小沙发上露着脚踝盖着被子,局促睡着。
虽然已经很晚,但她还是没有睡意,眼珠盯着一片黑不知道方位的天花板转了一圈又一圈,黑暗中她出声,“关聿庭,阿姨的信写了什么啊?”
“你想看?”
她嗯了声,翻身对着沙发方向循声问,“你有打开看过吗?”
“还没有看。”
“为什么不看啊?那是阿姨一笔一划写的。”
他沉默不语。
她又翻身躺平盯着天花板,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去看过关叔叔关阿姨,扫墓时从不见他的身影。甚至连书房书桌,还有卧室房间里一张摆着的照片都没有,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似乎是他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伤口。
她轻柔悦耳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不如我们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