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一支笔,那是前几天有人放在酒店前台的桌子上,是谁遗失的,几天都不来认领,我刚好来到这游人还没有大规模来到的度假小镇休假,几年不见,和我交好的越前干脆送我了。
写的笔是金属材质制作的钢笔,大概很久没人用了,写出的蓝黑墨水看得人眼睛不舒服,是错觉吗,盯着久了,笔迹像血液流淌一样令人绝望的头皮发麻,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奇怪,带着莫名的兴奋。
此时,星期三下午两点二十五,度假小镇上唯一的大型观光酒店大堂,我在办理入住手续,我签好名字了,在将登记的资料反向我郑重地推向前台小姐,等待她抬头的时候,大理石的桌面让我的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感到冰冷难耐,旋转门外,忽如其来的雨打在落地窗上,密密麻麻的声音令人觉得刺耳,闷闷的堵着人的好情绪,酒店刚开业,周围荒芜而视野开阔。
经理大概躲着摄像头出去抽烟,淡淡的烟草味此时还飘散在空气里,几乎算密闭的空间里,这不讲情理别人觉得理所当然。
我抬头,两点三十五,我没有带隐形眼镜,模糊看到应该是我来到大堂十分钟以后。
初夏依旧要穿着衬衫,不然风灌进我的脖子会有感冒的可能,我拒绝咳嗽,这将有损我的形象。
我频繁地敲击大理石桌面,终于,有意无意的提醒,前台小姐抬起她的头颅并且望向了我,标致的长相,无可挑剔的妆容,框架眼镜后面的眼睛恶狠狠扫着我。
像狼一样的绿光,不是隐形眼镜,也不是瞳色,所以尽管只是一瞬间,确实也是不舒服的。
窗外的雨变得更大,室内只开了几盏灯,晴天什么都好,阴雨天便觉得可怖,正如前台小姐紧紧皱着的那张脸。
眼睛眯着,藏着掩饰的不耐烦,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大理石桌面,仿佛在弹奏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暮春以后,算不上春风沉醉的午后,也许她不该这么对我。
对视大概半分钟,我想,我没有看其他的方向。
她抽走了那张入住信息,没看内容,打开电脑键盘旁边的右手抽屉,随意丢弃在一大堆堆放凌乱的纸张上,她从里面拿了一张房卡放在我的手旁。
903,这是我的房间号。未来几天,我都将住在这房间里。
越前是我大学的朋友,是这家酒店新调来的负责人,承他邀请我来这里放松心情。
我坐着电梯到了九楼,房间在电梯和楼道口附近,意味着如果人多隔音不好我将难以入睡,还好,越前告诉我酒店的一切只是试营,不会有太多人来,宣传期还没到。
我打开903房间,房卡插在右边的卡槽,我打开不远处房间的主灯。
房间几乎是长方形的,面积够大不会视觉突兀,进门的右边是不加门的壁柜,里面有两件白色浴袍,下面有两个头枕,杯子和茶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书信一样的纸张,却没有笔,对面洗漱台的镜子光亮,物品摆放整齐,拿放方便,卫生间干净,干湿分离,除了这一点,整体来说,真是十年前的风格,怀旧也不错。
箱子我随意放在地上,我决定睡在靠窗的床上。
窗户是落地窗,我的一侧床头不远有一张布艺沙发,其实另一旁,两张床中间甚至能放一张圆形的地毯。
雨小了很多,放好行李以后,我想了想,还是带上了我的框架眼镜。
我了解过,酒店有室内球场,我决定约越前一起打球,好久不见,电话里他还是那么能言善辩,不知道见面后他的球技有没有比大学时候进步。
我真的是很期待。
电话拨通了,却是电子机械音,看来,他在忙。
我摸出他前几天和钢笔一起给我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办公地址,我决定带着球具,去找他。
酒店七楼是办公区域,他在703,是我楼下的楼下,我轻易地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敲了三声,喊着他的名字,越前武。
很快,随着“咔哒”一声,一位穿着合身的浅灰西装裙的年轻女士开了门,“您好,越前先生现在不在,您是他的同学赤井先生是吗?您先请进。”我礼貌应答并且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布局和九楼我住的房间布局几乎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办公区域要和客房的布置一样。
很快,应该是秘书小姐的那位女士沏了一杯茶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杯子,嗅了嗅,茶是我熟悉的略带苦涩气味的家乡茶,这小子,还记得我的喜好。
我喝完了这一杯几乎顷刻将我的担忧一扫而去的茶,我和越前已经多年不见,陌生的尴尬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他还是那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