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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无须她的客气的叮咛,我的专利食品,牛奶鸡蛋麦片粥是费不了多大的事的。三种主要的成分用开水冲了,搅匀,放进微波炉用高火加热三分钟,中途搅上两三次,按常规它们就完成了。不过今天取出来的时候我又把它们搅了搅,上面那些显得不太干净的泡沫屑儿是看不得的,得把它们混进麦片粥里。

    我承认,她的感情是非常丰富的。在我把装点完善了的麦片粥端进卧室的时候,她正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捏着我儿子的小手,泪流满面望着他。而我的儿子呢,却依旧大咧咧地睡他的觉,不因为远道而来的晓晴阿姨的疼爱而睁开眼来看她一看。

    “他的爸爸,来看过他吗?”她继而问道。

    “没有。他走的时候,我也没发觉这个宝贝蛋已经存在了。”

    “难道,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儿子?”

    “谁知道呢?”

    “你没有通知他?”

    “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原来的手机号码早成了空号了。”总要解释个没完!我突然很感不耐烦,我道:“好了好了,我们别谈这些破事儿了,我们吃饭吧!”

    于是,她放下儿子的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跟着我在书桌前坐下来。这张书桌是卧室里唯一能当餐桌的家具。我对她说:“吃吧,尝尝我的专利产品,牛奶鸡蛋麦片粥。”说了,我便舀起一匙粥来,吹了吹,也不管它烫不烫,就把它送进嘴里。我一口接着一口地独自大吃,并不是因为我饿,而是生孩子以后养成的一种习惯:快速完成吃饭任务。而她呢,则捏着不锈钢汤匙的长柄,慢条斯理地搅着碗里的粥。汤匙所到之处,白白的热气便从粥里腾腾腾地冒出来,她的视线便落在热气里,但她并没有望见它们。她在想心事,想她的心事,也许又加上了我的事,她的苍白而极端柔媚的小脸布满了心事重重。

    我再催她说:“吃吧,这粥要趁热才好吃。”这时,我已经干了大半碗了。她方勾起一点麦片来,放在唇边,抿了抿,才送进嘴里。后来,她又如此这般抿了两口。在她挑第三下的时候,我已经把一碗粥都干完了。

    我放下碗,对她说:“你看我已经吃完了。你快点吃,吃了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吃了我才告诉你。”

    她加快了速度,连吃了两匙,便对我说:“好了,你告诉我吧。”

    “你吃完我才告诉你。”

    “我已经够了。”

    “你不喜欢我的麦片粥?”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可能,我已经不习惯吃东西了,吃得太多让我心头慌。”

    “吃得太多?!你成仙女了!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把它吃完。”

    她对我强强地笑了笑,道:“好吧,我尽力吧。不吃,我怎么对得起你呢。”

    于是,她就在努力了。刚又吃了两口,她突然放下汤匙,捂住喉咙问我:“卫生间?”我连忙把她引到厕所里,她就对着马桶呕起来,翻肠倒肚的,就这几小口粥,连本带利全倒出来了。我想她是害喜了,但喜从何来?她的纤细的腰身、瘪瘪的腹部没有任何迹象。

    她凑着水龙头把口洗净了,对我弱弱地笑道:“我想我的胃子已经瘦成一条线了。”

    “干嘛呢?你自己折磨自己啊?”我把毛巾递给她道。

    她没回答,眼睛红了一红,却扯了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攒干净了。吐了之后,她显得很虚弱,我注意到她的呼吸要比我快得多。我要她去休息。我打开隔壁的卧室,找出干净的床单。她帮着我把床铺好了。床铺好以后,她又是眼泪花花的了。

    我说:“睡吧,别感动了,啊?”她便乖乖地躺上床,像个非常听话的小姑娘,但是眼泪却不声不响地直往外冒。

    我说:“怎么这么伤心呢?你已经到我这里来了,还用得着伤心么?”

    “她们,”她终于哭诉道:“她们总是对我说,哪个老板捐了多少钱,哪个大款又捐了多少钱!”

    我莫名其妙了,我问:“哪个他们?”

    “那边尼姑庵里的那些女人。”

    “你说的是静云庵的尼姑?”

    “她们说她们不是尼姑,她们说她们是自愿为佛祖做好事,帮佛祖管香火钱的俗人。”

    我忍不住要笑了,她这般孩子气,但她毕竟哭得如此伤心。我问:“你跟那些婆子大娘扯这些干什么?”

    “她们,她们都要撵我走。我没有地方去,我没有地方去啊!”

    她的哭诉又低又急,声调要多惨有多惨,蜷缩在薄薄的被盖里的纤细的身体也就不停地上下抽动着,两侧已经非常细小瘦削的肩头抽动得尤为利害,眼泪从湿淋淋的睫毛下汩汩地直往外钻,像是泉眼被打通了一样,堵都堵不住。

    这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负气出走之后也算是体验到了人情淡薄冷暖炎凉了!

    “好了好了,这下你到了我这里,再没有人敢撵你了。”我拍着她的肩头安慰她道。

    这时她泪巴巴的眼睛里又闪过一丝疑虑,眼泪便渐渐没有了。突然,她说:“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像下定了决心,她说着便用手臂支起上身,作势要下床来。

    “你要说就说吧,你下床来做什么?”我制止她。

    “你是我好朋友,我不能对你撒谎。不管你嫌不嫌弃我,但你有你儿子,你得为他着想。我想,我今天不该到你这里来。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我碰到了你,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很认真地道。

    “躺下!”我命令她,她太见外了,我难免有些生气。“你要说什么你就尽管说,你说这些干嘛?”

    “沈浩患了艾滋。”她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道。

    “他患了艾滋干我们什么事?”

    “我是他妻子。”

    这下,轮到我倒吸一口凉气了。

    “但是我没有患!”她抬起眼睛直视我,开始为自己辩解:“我前几天才去献过血,我的血没有问题,已经输到病人身上了。我又去医院查过血,都是正常的。我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误会。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长期两地分居所以我才能侥幸逃脱,也算是老天有眼吧,但沈浩在死之前却似乎已经肯定了我已经被他传染了。”

    “沈浩已经死了?”

    她点点头,眼珠子直楞楞地盯着前面的空气,盯着盯着,眼睛又红起来。她忍了又忍,强强地压制住了哭意,待眼里的充血慢慢褪去,才对我说道:“他是去救一个小孩子才被火烧死的。”这时,眼泪说来就来,也容不得她去制止了。她将泪珠揩去,就对我道:“那孩子也是个婴儿,快满一岁了。那天是圣诞节,街上有很多人,大都是年轻人,他们聚在公园附近,要进去参加狂欢活动。有人在放鞭炮,放那种到处乱蹿的‘响尾蛇’和‘地耗子’,可能就是中间的一颗鞭炮蹿进了临街二楼的住家户里,引起了大火。那个孩子正好在那间起火的房间里睡觉。他的父母都跑到街上来凑热闹了。家里原本还有孩子的爷爷奶奶两个老年人,发生大火以后,两个老年人都吓得跑出来了。孩子的父母在外面终于发现他们家里着火了,但已经晚了,大火已经堵住了他家的门。他们只知道在楼下哭,要人去救他们的孩子。这时,沈浩就出来了,”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听着又惨又悲:“他上楼去,裹着湿棉被,他就用那湿棉被把孩子裹起来。当他们出现在窗口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火人。”她泣不成声,我也悲不自禁。“窗子上挂了窗帘,燃着大火。他站在大火里,抱着孩子从楼上跳下来。当我半夜赶到新源市急救中心后,他已经不行了。他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他的胸口上放着我的生肖玉坠,他总是把它戴在颈子上贴着他的胸口。在去救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把它取了下来,一直把玉坠捏在手心里。醒了之后,他就叫他们帮他放在心口上。他对我说他患了艾滋。我问是不是他的表姐?你见过他表姐吗,那个经常到学校来看他的女人?”我点点头。“我问了他。他,点了头,承认了。然后,然后,然后,我就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痛苦地抽噎着,再不能有半字言语。

    “我醒了之后,我是被痛醒的,他们从我身上取走了我的孩子。五个月,已经成形了,是个男胎,我的孩子!”她惨叫了一声,便捂住脸,终是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我早已泪流满面,望着她剧烈耸动着的细小的肩头,我忍不住想去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她要被方颜泼硫酸时我想抱她的那样,我不在乎她身上的浓硫酸,不在乎她身上是不是有艾滋病病毒!

    但她很快从我身前闪开了,“别这样!”她说,“我们是好朋友,但你还得去照料你的儿子。虽然我已经去检查过了,难道你就不会起戒心吗?每个人都会的,我也会。如果我有儿子的话,我也不会碰你,更不会让你再碰一碰我儿子。”

    我明白她完全是一片好心,但她这种真诚无疑有些伤害我的真情。我被体贴了又被看穿了,我有些讪讪的。我想了想,就问:“那个孩子救出来后没有事吧?”

    她看了我一眼,我从她这一眼之中看出我对那孩子的关心伤害了她的感情,但她还是回答了我:“那个孩子完好无损。”顿了顿,她又道:“我后来住在产科,他们一家人抱着孩子来看我,要把孩子过继给我。”

    “过继给你了吗?”

    “没有。我对孩子的母亲说沈浩患了艾滋病,要她不要太难过。她被吓着了。”她顿了片刻,又道:“我是凑着她耳朵悄悄告诉她的,她听清楚了就慌忙离开了我。接下来的表情就像你刚才那样,垂着头,眼睛盯着空气,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还需要适应一阵。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床也不敢坐了。她先前是多么亲热地坐在我床上抱着她的儿子给我看,对我嘘寒问暖。知道后她就不住地给她的家人使眼色,要他们赶紧离开。她的家人很快发觉了不妙,全家人就起身走了,可能一家老少都去做化验了。”她停下来,歇了口气,惨淡地笑了笑,就又道:“我能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艾滋病,谁不怕呢?但我告诉她,只是想他们能安心一些,不要感到太过意不去了。没想到……,”她不说了,泪水在悲怨的眼睛里直打转儿。“他们不懂,正常接触,是不会传染上艾滋病的。”泪珠儿化作两条细线,淌下来,挂在两腮上,眼睛里的怨愤却越积越深,终于,她低声痛泣:“她得了儿子,我却丢了儿子!为什么?我的儿子!上天这样对我儿子不公平?!我想怪谁,又好像,哪个都怪不了!只能怪我吗?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这颤抖的声音里饱含着几多无奈、几多苍凉、几多不平、几多愤恨?爱和恨的份量往往是同样的重啊,不然人类怎会创造出心理平衡这样的词语呢?

    我连忙劝解她道:“你能理解他们是对的,你又何必这样想来想去,作茧自缚,跟自己过意不去呢?沈浩救下他们的儿子,可能也是想用自己的为时不多的生命去换下另外一个更有价值的生命。”

    我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她反应更快。我的有待为自己打圆场的话还没编造好,她就毫不留情地冷哼了一声,打断我的话道:“沈浩虽然得了艾滋病,但他就该去送死么?他的生命就没有价值么?谁不想多活几天呢?那孩子的爸爸妈妈,他的爷爷奶奶,他的爷爷奶奶不也没有多长时间能活在世上了?可能,也还完全有机会平安无事地把孩子救出来,但为什么都不去救呢?都跑在安全的地方呼天抢地求别人去救呢?这就是一个词:自私!怕死!”实际上是两个词。

    “我不说沈浩染上了艾滋这种事有多可恨,我只说这样的人家值得去帮助吗?一个人得了绝症以后就不留恋这个世界了?他的生存对他来说就没有意义了?生命的价值,生命的价值总是被人当作口号来喊,要你去奉献,要你去付出,要你去给予,但甘愿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铤而走险的人又有几个?那些人,举着头部,观看大火,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一望无际。谁想到这时来体现他的生命的价值?那些放鞭炮的肇事者,他们不该出来救人以弥补自己的过失?那孩子的亲生父母,难道不该去救自己的亲生骨肉?说不定,他们在呼天抢地的同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丢了这一个,再生下一个。而沈浩的命,谁给他补偿?人们眼睁睁地望着他走入大火的时候谁去拉住他?他们为他提供湿棉被,帮助他走进大火中的时候,谁又想到了他的生命的价值?谁又知道他,这么一个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漂漂亮亮的年轻人是个艾滋病患者而认定他没了生命的价值而该去送命?谁又能肯定他用生命换下来的那个孩子长大以后不为非作歹坏事做绝而丧失了生命的价值?

    “那些默默奉献的人谁称颂过他们的价值?那些为救他人而献出了生命的傻瓜蛋为什么要被媒体高歌颂扬说他就已经体现了他的生命的价值而要人们向他学习?这样的好人的生命价值难道就一定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差?那些垄断资源捞够了油水富得流油的人为什么总要把他的腰包里的价值写得光辉夺目、光彩照人,只向人们炫耀他的财富、他的社会地位,而不把他的阴暗面、他的价值的来历、他强取豪夺敲骨吸髓发家致富的过程、他的真实本性、他的人面兽心、他的狼子野心写出来亮亮相?怎么不去曝光他的员工的真实收入,他产品的质量,他身后的贷款负债,他欠了多少劳工多少企业的吊命钱……”

    我素知她的口才,举一隅而三隅返,铺排汇拢、扬扬洒洒;鞭辟入里、入骨十分;辛辣扑鼻、酣畅淋漓;纵横弛骋、所向披靡。没有人说得过她,没有人不为她的口才所折服。如果我的心中不总是牵挂着我的孩子,如果我还有少女时的闲心,我一定会洗耳恭听,惊心动魄地听她把这篇‘从艾滋病丈夫的牺牲看社会’的宏伟议论、血泪控诉发表完毕。我很乐意听,是的,但我有孩子,还有家务,我说:“好妹妹,听好姐姐一句话,你现在需要休息,这不是白费口水的时候。”

    她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受伤的不快,同时又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太多了,自己的身体也太疲乏太虚弱了。她疲倦地垂下眼睑,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便贴在脸上。她叹了口气,是那般的无奈和心伤。当睫毛扬起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又红了。她望着我的眼睛,对我道:“对不起,我是听你说什么有价值的生命就来了气。”她的坦诚总是让我自叹弗如地佩服,包括对我的生气。“我不是白费口水,我是希望你千万别教你儿子什么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自己的价值要在自己身上体现。生命只有一次,要懂得好好地珍惜。要救人,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要做好事,也得避免遭受损失。否则的话,他会对人、对社会感到失望的。”

    我望着她,我理解她的好心和她自己的感受。我说:“你放心吧,我相信不用我们教,我们的下一代一定比我们这一代人还要自私。”

    她的视线便从我脸上游离开去,定在了前方的淡紫色素花墙纸上,惨然而道:“人是越来越自私了,不是吗?”

    “你太累了,躺下来睡一会儿吧,我先过去看看我儿子。”

    说着,我就起身走了。已是这许久的功夫了,怎么还没听到这小家伙的哭声?我难免心焦。我转身回到隔壁的卧室,走到床前,一看,嗬!这小家伙早就醒了,正在吸吮被盖,每吸一口,就瘪搭一下嘴巴;吸一口,就瘪搭一下嘴巴。好委屈的样儿!这么久了没有人来理会他,他正在伤心呢!

    他已经饿坏了,他面前的被盖已经被他吸湿了好大一块。我的小男子汉!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委屈,还忍得住没哭出来。我暗自赞叹,没想到一抱起他,他就‘哇’地哭出来,声如横牛,很憨厚的那种,不娇气,不尖锐,哭了两声委屈得到了发泄就不哭了,完全是个小男子汉!

    又尿尿了,四、五层厚的尿布已经湿透了。我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给他换尿布,这时她就进来了。她站在床尾,远远地瞧着我麻利地‘收拾’儿子。我母亲就说我在‘收拾’他,大手大脚,一点也不轻柔。

    “你去睡吧,你过来做什么呢?小家伙没事儿的,只是饿了。”我说。她一动没动,依旧站在那里。“那就在这边睡吧,看我怎样喂我儿子。”我坐在床上,撩起衣服来,很有气量地说。

    小家伙凑在我胸前,虎头虎脑的样子。她看着,道:“真可爱!”她哽咽着赞叹,小家伙的可爱并没有缓减她的伤心。

    “过来吧,过来看看这头小老虎。”我有意要抛弃‘前嫌’,跟她拉拢距离,但她依旧没动。我想她对自己曾经的艾滋病毒携带者的假身份还有所顾虑,她的这种过分纤细、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心眼儿还真有些让我难以适应。我们一时无话,屋子里就听见我儿子吸得‘啪嗒啪嗒’的有滋有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她叹了口气,哭意浓浓的调儿。

    我说:“你去睡吧,别想那么多了。睡醒之后,再吃点东西,你就会好起来的。”

    “那,我就去了。”说了,她便无声无息走出了房间,眼里包着泪花。

    我眼见着她的落寞孤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内好不怅然。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几句词在我心中反反复复地呻吟着,这就是我这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在此时此刻唯一能体验到的沧桑又无奈的心境。我的心是一只灌满了苦水的壶,再无法承接一丝他人的苦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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