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本来以为遇见周妄行已经够倒霉了，但书茉万万没想到。
真正的麻烦在后头。
从菜市场回家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陈沫偏偏在半路无缘无故拦住了她。
陈沫带着一群人出现在街角，一副蓄谋已久的仗势。
她目光定在书茉手里的塑料袋上，没什么好语气：“又去哪里勾男人了呀？”
此刻，少女身上明明穿着世间最干净的校服，嘴里却不停说着最难听的话。
陈沫一看见她，就站起了身。
书茉不得不笑出声来。
作为她们班的“大姐大”，就为了堵她蹲在路边守了半小时。
她们怕不是有点无聊过了头？
平时跟她玩的还不错的几个朋友站在她身后，书茉淡淡瞥了一眼，只认出了几个同班的女生。
她早就听陈沫在班里炫耀过自己外班的追求者，却是头一回见。
看着那几个黄毛痞子，书茉一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陈沫对于追求者这个话题从来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陈沫，你无不无聊？”
书茉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就因为她的名字里也带了个茉字？
不至于吧。
眼前人不说话，空气持续沉默几秒钟。
书茉没有耐心跟她们浪费时间，想要掠过她们绕路走。
“让你走了吗！”
两人靠得近，她突然大声把书茉震了一下。
“你有病啊！”书茉掏了掏耳朵。
这在陈沫看来极其不满。
“书茉！”
“你妈妈在。”
“你！你竟然敢骂我！”陈沫没见过这样的书茉，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珠子。
身后的人见状拥护上来。
书茉突然想到自己买菜的零钱没拿，还算不错的心情被今天的桩桩件件给扰得心烦意乱。
更加不爽了。
她干脆对着那拥上来的人说。
“庄意，你是她的狗吗这么能叫？”
书茉说完就走，陈沫这会突然喊了声：“抓住她！”
人群中不知道谁扯了她一把，原本没系紧的黑色塑料袋重重砸在了地上。
规模为几人的战争开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书茉趁着够乱把袋子捡起就跑，有几棵菜掉在地上没来得及捡。
等陈沫反应过来时，她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这么喜欢我啊？”
书茉转身退着走，给他们扮了个鬼脸：“之前是我让着你，下次再堵我就不是系鞋带这么简单了。”
几人面面相觑，陈沫想追上去，突然步子没迈开跌了一跤。
她才注意到自己左右脚的鞋带被系一块了。
她突然觉得书茉变了，说不上哪里。
但就是变了。
“书茉。”
闻言，书茉突然被路边的碎石绊了一下。
她回头，少年恍然出现在她视线内。
“谈谈？”
说不紧张是假的，看到周妄行的那一刻，书茉脑子嗡嗡响，一时之间可以说得上是傻眼了。
夏季过后，太阳便加快了降落的速度。
眼看着天色渐渐昏黑，风声也在耳边无情作响。
此情此景，怪渗人的。
周妄行扯了下嘴角：“刚刚救了你，不请我吃个饭？”
书茉脸上转而尽是疑惑。
她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她跑得快？
书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甩了一脸。
前面那人没听见脚步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跟上啊。”
正当书茉纳闷他怎么能顺利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身前人给她让出了位置。
仅几厘米之差，她额头触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周妄行手垫在上面，书茉看了看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只觉得。
这人是真好看啊。
浓眉墨眼，脸小五官立体，活像电影里的明星。
周妄行不同于纪临熙的小白脸长相，他是典型的丹凤眼，眼角有一颗浅浅的泪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咳。”
周妄行突然开口，书茉霎时间低下头。
“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
她的回答算得上神速，周妄行淡淡笑了下。
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少年嘴角的梨涡微微凹陷。
又有泪痣又有梨涡的，她一个女生都羡慕了。
正想着，眼前人稍稍俯下身子来，与她视线平行。
他笑得不如前一秒那样淡薄，当下是勾人心魄的媚。
！！！
男妖精！
书茉屏住了呼吸，满脑子被这个词给占据。
“我知道你看见了。”
仅一瞬，周妄行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仿佛刚刚那不是他。
“什、什么？”书茉回答得磕磕巴巴。
“打架。”
他说。
“我知道你看见我打架了。”
闻言，书茉不由自主躬了躬身子，背部宛如有尖刀相抵。
她不敢动。
不远处，不知道是谁家的窗户没有关上，被晚风吹得嘎吱响。
这一带属荨城旧房区，只有少数原住民还在，就连房子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再不济，有些人家会装修装修。
白天本就荒凉，更别提夜幕降临之际。
周妄行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一下子空出一米距离。
当下他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情瞒过去。
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晓这件事的只有这个少女。
一开始他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自从知道自己的同桌跟她认识后，他便一直找机会想讲清楚。
美名其曰为串通。
书茉每次见了他就跟看见杀人犯一般，说实话，他有些不能理解。
所以当纪临熙说介绍大家都认识认识的时候，他总会找借口逃避。
下次吧......再下次。
“所以，”
周妄行单脚在不断点地，耐心等着下文。
书茉再三犹豫过后，还是把话问出口：“你要打我吗？”
街口昏黄的路灯终于亮起，漆黑的夜被照得柔和起来。
周妄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目光在片刻的呆滞过后，他忽的笑了起来。
什么啊！
书茉皱起眉头，心里暗暗又给他贴了个标签。
一个奇怪的人。
周妄行看她那样，觉得后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了。他把菜挂在门把手上，又转头。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算是欠她一个人情吧。
书茉呆呆站在门口，摸不着头脑。突然看着他的背影，多了些单薄的落寞。
书茉：“......”
隔天就是十月一，交通如预料中一样堵塞。
出行不便的原因，书茉在家里待了几天，期间路漫邀她出去玩都没有答应。
假期倒数第四天，社会人员陆陆续续恢复上班。书妈妈李兰带着书茉回了趟乡下，说是跟外婆吃顿饭。
这一年净溪镇还没有安装无线电网，信号差得很，书茉便干脆不带手机，全程当个“乖小孩”。
在准备饭菜时帮忙择菜洗菜，大人聊天时安静在一旁聆听。
净溪镇的环境很好，说是绿水青山都不为过。此番正值初秋，果实丰盛。
吃过晚饭，书茉打算到外面走走。
落日余晖洒在稻田间，渐变色的天空时不时群鸟盘旋。
书茉细嗅着乡土间的空气，那是大城市里没有的清新。到了饭点，米饭出锅的气味扑到了路边，书茉隐隐被幸福感包裹着。
她们在净溪镇住了一晚，第二天启程出发时，老太太非给她塞了个红包。
在李兰女士的应允下，书茉还是收下了。
乡间巴士缓缓开动，一切事物开始往后倒退，书茉昨晚没休息好，一上车就闭上了双眼。
恍惚间，她听见李兰女士的声音。
“你以后要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个体制内的工作，报效国家。”
嗯，她向来知道李兰女士的要求高。
“到了年纪，嫁个好人家，不一定要很有钱，但人得要有上进心，最好长得俊一点。”
李兰女士还是个颜控。
“千万别跟我和你爸那样，整天辛辛苦苦挣不了几个钱，还丢了小命。”
她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书茉抬手想给她擦眼泪，下一秒环境变得泛白，越来越亮。
直到她看见车窗外面飘起了雨。
是梦。
身旁，李兰熟悉的靠着座椅背，两眼微阖。书茉又重新转过头去。
一闭上眼，一些喧闹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这下是睡不着了。
书茉的父亲书荺其实只是一位普通文官，但在一次地震救援志愿活动中没了。
那年她九岁，刚上三年级。
她记得那天的温度很低，天色像现在这样灰蒙蒙的。上课期间，老师把她带出校门，几个叔叔似乎在那等待多时了。
上了车后，目的地行驶到医院。在一间房门口，她看见李兰女士摊在地上痛哭。
书茉见了她就跑过去，后面她听到了类似于死这样的字眼。
书荺出殡那天，天下小雨。其实那个时候书茉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所以她算不上悲痛欲绝。
只是在后来，英语考了满分后再也没有人夸她真棒，她才意识到，她的爸爸永远的离开了她。
那时的书茉总是问李兰，为什么坏人遗千年，而好人活不久。
每每这个时候，李兰总是不说话。
直到有一次，书茉在上生物课时听说，大多数灾难来临的时候，有些人明明能活，却因耽误了治疗最佳时间而死。
小时候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利己，一个利他吧。
书茉在当晚打开手机，发现他们仨的发小群聊炸了。
起因是纪临熙在群里发了张图片，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玉树临风：“从今天起我们f3纳入一位新成员啦！”
不修：“什么新成员经过老娘同意了吗？”
玉树临风：“现在审核有问题吗？”
接着附带一张表，上面写了名字以及各种信息，就差爆身份证来。
书茉没点进去看，继续往下滑动屏幕。
下面是两人的拌嘴日常，直到玉树临风让不修看了一下图片后。
隔着屏幕书茉都能感觉到路漫的爆鸣。
不修：“窝草呀！周大神啊这是！”
什么周大神周大福的。
书茉也回头看了图片，路漫反应再加一。
！！！
她甚至还上手揉了下眼睛。
名字那一栏明晃晃写着：周妄行。
三个大字。
一看就是纪临熙的手笔。
假的吧？
淡定下来后，她接着看记录。
才知道，一听说f3+1是周妄行，路漫火速通过了。
一下子没了心情，书茉退出群聊界面，余光一撇才注意到，群聊头像已经变成了四个方块。
就这么迫不及待把人带进来呢？
屏幕突然弹出消息。
路小漫：“看到信息了吗？”
路小漫：“还没回来？”
路漫是知道她回净溪镇的。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回她没说。
好一朵美丽滴~：刚看手机。
下一秒一个语音通话拨过来——
“小宝贝！我可想死你了~”
书茉听着她那腻歪的语气，大声的“咦~”起来。
“不恶心你了，看群。”
书茉：“看了。”
“什么感受？”
书茉不明白她的话：“什么什么感受？”
路漫说：“你不是看了吗，什么感受？”
书茉以为是说周妄行加入他们小团体的事，又想起那天他说的“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她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大反应：“就那样。”
路漫“啊”的一声，紧接着说：“你也太平静了吧，怎么着也是我们第一次聚会吧？”
聚会？聚什么会？谁要去聚会？
她手抖着重新点进群聊，发现他们仨都已经策划好了过两天聚会。其实就是普通吃个饭。
但是过两天，不就是今天吗？
她没看见有修改日期的通知啊。
“不是说过两天？那今天......”
电话那头，路漫突然嘿嘿傻笑起来：“本来是今天，但你不是没回来嘛，所以我们打了个电话商量，决定再推一天。”
书茉仔细一看，中途还真的有段几分钟的语音通话。
“我跟你说啊，周妄行这人就跟没有缺点一样，声音也好好听啊！”
得！又是一个被“收买”的。
“好了不说了，我准备吃饭了。”
路漫：“这么早？”
书茉“嗯”的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男妖精就是男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