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谈起2005年的仲夏夜,是一时难以释怀的苦涩。这杯陈酿的咖啡未能在时光的良药中沉淀成芬芳,反而成为大院中所有人不愿提起的伤痛。很多时候,万钟良坐在38层的办公沙发上,俯瞰着下面车水马龙、灯光闪烁,他觉得太过于割裂。总在这繁华的时代会想起千禧年在大院的成长,那就一定会想起来一个名字——方潇潇。

    她在记忆中总扎着干净利落的麻花辫,一张小鹅蛋脸粉扑扑的像能掐出汁水,如蜜桃般可爱,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十分灵动,配上经典“白月光裙”——白色打底,浅粉色晕染的蛋糕裙更显的优雅高贵又出淤泥而不染。

    多么毛茸茸又鲜活的女孩!

    万钟良的呼吸加粗,蓦然点燃了一支烟出神地抽着,好像在排解心中的酸楚,又好像在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在他脑海中是倔强优秀的一头领头羊,常年在大院的幼儿园中名列前茅,歌舞比赛中拔得头筹,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也是涉猎极广。当然在大院子弟那么卧龙凤雏中这些俗气的东西还不足以让他动容。之所以如此让他流连忘返的,是她那样的坚强—大院中按理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也少不了例外。他的好兄弟郝冠山,父亲因病早逝,只留母亲和他相依为命。母亲身体状况不好,两人日子过得紧巴也没有靠山,情商低下、没有父亲庇佑的郝冠山经常受到幼儿园同学们的欺负。

    一次万钟良闻声刚赶到,只见方潇潇护着在墙角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郝冠山,张开双臂呈挡路状护在他的身前,对着对面的白冬、陈旭升、王柏松三个男生大吼“给我滚开!又拿橡皮屑丢郝冠山干什么!!”

    要知道,王柏松的父亲母亲都是极其有实力的红人,当时在院子里没几个人不想谄媚巴结他们,更何况郝冠山这些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遗孀遗子”,除了万钟良,也就方潇潇愿意为他出头。

    那时候的万钟良,目光就狠狠停留在了这个不平凡的女子身上。

    他回过神来,手里的烟抽的更加发狠,每吮吸一口好像都在为后面的悲剧作铺垫。

    从那天起的万钟良就开始多方位打听方潇潇的家庭,偶尔在大院碰见还会故作耍帅地拨拨头发,希望能引起这个如小天鹅般骄傲的小女孩的注意。他知道方潇潇喜欢粉嫩的颜色、口味很咸无辣不欢、爱在放学后酣畅淋漓地打打羽毛球再回来……还没等他足够了解这个女孩,一个噩耗传来。

    2005年一个仲夏夜,5岁的方潇潇在一个人下学路上失踪了。这个消息惊动了所有大院的人们,立马火急火燎地开启“地毯式搜索”。A城大院范围不小,但方圆十里内全是“熟人”,一般哪怕是治安问题,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偷走大院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

    而幼儿园到大院的路,方潇潇已经走了无数次,不可能存在迷路,而且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更不存在天气原因影响回家。但这条小路并无监控,当时的搜索条件也是极为有限,把沿路的商贩问遍,也没有一条有用线索。

    这一找,就是十五年。

    万钟良说不清对她的感情,自己比她大五岁,今年二十五,承担起家族责任担子的年纪。每天国内国外两头跑,公司事务处理、回A城开紧急会议,才让他忙里偷闲在老家呆几天。前几天偶然翻起回忆录,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并且…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

    你说这些年什么妖艳魅惑、清纯可爱、温柔知性的女人没见过?甚至说普通女人见他都要扑上来的亲热,一个行走的金主爸爸又有钱有颜年纪正好,他不是没有过想法,毕竟这个圈层谁没有过几个女伴?但金钱、权力的欲望太多地刺激了他的感官,让他有自制力对此排斥,唯独方潇潇这人,总能在他阴雨绵绵的心境中犹如一把油纸伞给他遮挡些许雨点。

    也许不是想她,是想温暖单纯的大院生活,那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与现在如履薄冰的生活完全不同。

    他这么想着,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颇有满足地掐灭了手中的烟。

    看着马路上急匆匆的行人和车辆,他无名地烦躁不安,或许是明天又要离开A城的缘故,他拨打手机约起来大院旧友朱爽。别听这名字像个小姑娘!朱爽可是大院出了名的帅哥,当年军艺当之无愧的校草,听说满月宴时所有大院的人都夸赞他唇红齿白像个小闺女,如今二十多岁更是出落地大大方方。

    电话那头的朱爽热情飞扬,心情不错,一听是旧友回A城,立马满口答应“良哥,没问题啊,咋不早说回来了呢?等会儿私宅见!”

    到了半山私宅,几排穿着得体的保镖和一位沉稳的管家。管家是老仆了,从眉眼中认出来万钟良,恭敬地道“万哥儿!好久不见!朱哥儿在里面等着,您进去就是了。”

    从庄园大门进去经过假山喷泉、葡萄酒库、花园景观,绕了许久到了朱爽私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那里站着等候。

    “哎啊我说万哥,咋才说回来了呢?”朱爽说着,一手打开了车门,万钟良顺势下来。

    “恩。”万钟良不想过多解释,点头道“进去吧,咱们也好久不聚餐了。”

    桌上琳琅满目的餐食,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听着朱爽在饭桌上畅聊八卦,指点江山,顺道儿听听原来大院里各个小伙伴的处境。

    有些拿去商业联姻,有些跑去海外求学,有些仍在官场沉荡,有些彻底成为纨绔子弟每天花红酒绿无恶不作……甚至占比更多的是成为游手好闲的纨绔。他在心里默默唏嘘,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方潇潇如今,是在哪一个天地呢?那她,又成为了怎样的女孩?他脑海里出现她攻读硕博、气质沉稳地穿着学士服拍照,又或者…是她身着落地婚纱,甜蜜许愿的新娘装扮,再或者……他真的迫切知道她现在到底如何!就像想起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难受

    “万哥儿,你有心事?”朱爽凑近神情忧郁的万钟良。

    他回过神来苦笑笑,笑的简直比哭的还难看,抑制不住的悲伤“恩恩,算是吧。我最近想起来一个陈年往事。就是方潇潇。”

    朱爽不解,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名字“方潇潇,想起来了,也是咱们大院的。她不是很久之前就走丢了吗?还没找到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找到。我这人很重感情,想到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难免有些…可能我也是年纪大了,会很念旧。”

    朱爽虽然一开始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突兀地提到这个女孩,但是看眼前他的反应,就算是傻子也猜到几分了,所以他很聪明地没有问为何如此伤心。

    “万哥儿,你相信缘分吗。”

    憋了半天,朱爽还是很严肃正经地漫悠悠说出这句话。“缘分”,多么抽象和虚无缥缈的一个词,抽象到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去衡量它的真假。放到原来,万钟良一定会嗤之以鼻,他一个如此务实高效的人,怎会信这种弱者的信仰。

    但是现在,他真的好信,信这个世界兜兜转转还是一个圈子,信总能歪打正着凑巧地得到想要的东西,信这个人间最美的词就是“失而复得”。

    他突然灿烂地笑了“我信,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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