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大概是和书院共同在各地传播筑基法子后报道的人愈发多了,诛邪司内部也挂上了许多指明方向的牌子,只是少了几处较为重要的地点,只把接驳司、退厄司和住处标注出来,盛怀云便循着一路找到了接驳司的登记处。

    “你就是那个迟到的?”接驳司便亮堂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要从事许多清点和文字的工作,大堂内便设有一处桌椅,旁边摆着许多堆满卷轴的架子,其余房门倒是关起来了,她一走近,伏在桌案上的男子便抬起头来。

    “是,我叫盛怀云。怀瑾的怀,行云的云。”她低头便看见桌上放着一叠写满字的宣纸,那男子从一旁取了笔墨来,提腕捏着笔杆问:“你有熟人在此处吗?”盛怀云不知如何作答,摇了摇头,心想风景图师姐可真会给她安排身份,人人都知道她是个迟到的了。

    “哦,没别的意思,你若没熟人,通常便是安排在三人一间的住处了,若有厄字辈或往上的熟人,便能帮你想办法排进他们院子里住,”那男子倒是还算客气,提笔写下她的名字,又递来一张纸。“看看上边还有什么缺的,若是已有的便不要再领了,最近新人太多,库存这边还未补齐来。”

    纸上仅写着传意、令牌、上装、下装和武器。

    “除了传意,都没有。”盛怀云看完便把纸重新放回桌上。

    “你有传意?”那男子闻言却很是惊讶,用一种惶恐的眼神看向她,像是生怕此前怠慢了她一般,随即冷静下来,又皱着眉怀疑道:“市面上流通的那种不行,进了诛邪司,要用特制的传意,也只许用特制的。”

    盛怀云只好把风景图的那枚副机取出来给他看,男子却真惶恐起来,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小心凑前来看,有些好笑又无奈地对她道:“还真是第一次见自讨苦吃的人,你分明有诛邪司建司五百年纪念款传意,还说自己不认识厄字辈往上的人?这可是玉的,按理来说,不到渡字辈,怎么能拿到此物?”

    ……不是,什么玩意还纪念款了,我看它挺平平无奇的啊。但盛怀云也不好说这是玩漂流瓶游戏捡来的,只好微妙地回了句:“你就当我爱吃苦吧。”

    男子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介绍自己:“我是刘申酉,你快收好你这纪念款传意,现在这款都绝版了呢,我带你去领东西,你……你住斥字七号房吧,那间暂时只有一个人住,还算宽敞。”他又匆匆忙忙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大串钥匙,绕道走到盛怀云身前,招呼她往身后一个上了锁的房间走。

    看来是库房了,盛怀云默默跟上,看他满头大汗地连开了五道锁,才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诛邪司从外部看着仅一栋阁楼大小,内部却很大,似乎怎么也走不尽一般,盛怀云目测这库房从外侧看也不过几个平方,那一排上锁的门都挨得紧紧的,进来却很宽敞,映入眼帘先是一排檀木制的架子,上面摆了些和她那枚传意差不多大小形状的物件,有了对比她才顿感这些传意确实是粗糙了些,有些是木制的,上面除了诛邪司字样还有些铭文,大概是依靠这些才能起作用,还有些是玉制的,但也就是拇指大小,并不像她那枚圆润还雕有花纹图案,材质也不甚温润。

    盛怀云已有传意,刘申酉便带她径直绕过这些摆放传意的架子,侧后方便是一些挂着衣服的木柜,刘申酉回头似是仔细辨别了一下她的身形,念念有词地为她选了四套上衣和裤子。

    诛邪司还挺人性化,还分了春夏秋冬装呢。

    “两套春夏装两套秋冬装,若是冷了热了,你便自己看着穿吧。”

    春夏似是较为贴身的短袖长裤套装,肩甲看上去更软和轻便,秋冬则是诛邪司此时人手一套的长袍,实则更像是披肩,肩甲泛着银光,大概有些重量,长裤则也是一致的,只是看上去稍稍厚了些,下身统一是玄色,上身则是在衣襟和袖口缀了些深红。

    她猜测此时大概是九十月份,天气还不算太冷,昨夜她在城外借着篝火,倒也没有受寒。

    “令牌便也都是相同的,除了接驳司是紫色,诛字辈是深红,其余都是玄色。”刘申酉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摸索出一块令牌给他,与此前老陈出示的别无二致。

    “多谢刘师兄。”她客气接过,搞得刘申酉倒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带她又往前走,便是一块空地,周遭围了几排武器架,她粗略扫过,刀枪剑棍的,一应俱全,恰好她打算先瞒下言灵一事,既然有了灵力,自然要选个帅气的武器了。

    她凑到摆放刀剑的那排仔细查看,最终选了把通体雪白剑柄呈鷃蓝的长剑,随手取下挥舞了几下,自觉重量也还算合适,较为轻巧,便决定就是它了。

    “还请盛师妹赐剑名,”刘申酉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卷轴,指尖已是又捏着笔了,笑吟吟地待她囫囵舞完那几下才凑上前来,“诛邪司的剑都需主人赐名,之后会派工匠刻字,再由司里统一上一道神魂,此后降妖除魔,便知道剑出谁人了。”

    盛怀云还真不太会取名,却莫名想起此番进入诛邪司全凭风景图师姐的缘分,便随口道:“就叫百景吧。”

    “哎哟,陪主人看遍百景,好名字。”刘申酉在旁捧读,又从一旁取下挂着一枚竹签的剑穗以及青灰的剑鞘递过,吩咐盛怀云好生把剑入鞘了,剑穗大概也是统一的,竹签上用小篆写着诛邪卫道四个字,盛怀云依言应声,把剑穗别好,又入了鞘,将百景背在身后。

    “这下便齐了,我还需回大堂继续守着,劳烦师妹出门后顺着长廊走出去,自会看见住所的牌子。”

    盛怀云又谢别他,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身上背着剑的感觉,倒是真一晃眼变成了古装剧里的大侠模样,一手抱着衣服,一手将那斥字牌悬于腰间,十分凌乱地往外去找宿舍位置。

    她方才走出接驳司,便看见四周穿行的弟子都朝门前聚拢而后很快又散至通道两旁,整整齐齐站着,小声议论着什么。想必是有什么大人物回来了,她便也人从众地站到一旁,挑准了身旁一位挂着斥字牌的女子问:“师姐,敢问这是在凑什么热闹?”那女子见她未穿诛邪司长袍,又挂着腰牌,便知道是新来的,于是好心解释道:“是少司命回来了,此前春川一带水患严重,疑似有大河妖出世,春川本有黎家刀守着,不必我们出手,但黎家主刚好带着族中精锐去奉山论道了,又没想到那大妖竟是鱼巢,还是险些跃了龙门——也就是半步元婴的妖,便请了少司命去降伏。”

    盛怀云有些好奇,此前风景图师姐给她恶补,可没听说过司里还有少司命这个职位,不过这南刀北剑的,听上去还挺不水火相容的,现在想来,之所以江湖称黎春刀,大概是因为黎家处于春川一带。

    “多谢师姐,不过司里除了三位司命竟还有少司命吗?”她眨眨眼,又装起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是景师姐,除了三位司命,她便是诛邪司的第四位诛字辈了,景师姐……”这位师姐有些欲言又止,又对上盛怀云满是求知欲的眼神,才缓缓继续:“景师姐的身份,不太一般,总之是地位超然,又有实力,因此大家私下都喊她少司命,虽然江湖上也有人这么喊,但你若在司里,可别让司命和景师姐听见了。”

    盛怀云点点头,表示知道,趁机自我介绍了一番,又轻声请问师姐名讳,那女子见她模样好看又乖巧,笑着回答说自己叫徐然,之后若任务里遇上,定会互相照应几番。

    “怀云师妹,少司命进门了,噤声。”徐然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得再闲聊了,“斥字辈通常一年都见不了少司命几面,这可是诛字辈的大人物,可得好好一睹少司命的风采。”

    人声减弱下去直至安静,只有长靴错落落在诛邪司地面的声音缓缓靠近,想来也是,哪怕少司命再神通广大,也定然不会只派她一人出远门除大妖。盛怀云循声看去,领头的女子身形高挑,远远只看见她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只余下几缕墨色垂在眼前,五官被诛邪司昏暗的光遮住了些,瞧不真切,盛怀云只好顺势朝下看去,发觉她腰间也是一把长剑,剑鞘却更精致,还用素净布条在中段缠了一圈,看不见剑身,但剑柄碧青,镶了枚菱形蓝玉,想来应该挺贵的。

    待脚步声到身前,她才慢半拍地抬眼去看。

    诛邪司尊贵的少司命比她略高些,七尺左右,面容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漂亮且带些英气,少司命虽平着眉,却比敛起更显冷冽,眼睛偏生像对笑眼,还能瞧见些隐约的梨涡,只可惜她眼底全是漠然,连半点眼神也没留给身旁观望的师弟师妹们,盛怀云感觉她看人的眼神都不像是人人欠了她钱,是人人都欠她一条命,她在末世时经常看见这种眼神,就好像人命不值钱,她可以轻易取得任何人的拥护,也可以轻易处决掉她的信徒。

    她熟悉这种眼神,因为她曾经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掌权者,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虽长得比她此前认识的姐姐妹妹们都漂亮,但这种人心始终是冷的,拿血浇也浇不热。

    盛怀云突然想到她的风景图师姐,虽不知名姓,但在盛怀云这,她怎么不算是“景”师姐,想起师姐那么耐心温柔地教她,还因为担心她是乡下来的而语间踌躇,唉,真是天上地下。

    她有些想念景师姐了。

    风景图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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