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翻开这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明显感受到了,与第一次,截然不同的,更刻骨的痛苦。说实在的,晚上刚刚见了好朋友看了电影,心情是愉悦的,我这个人心情愉悦便会写不出什么东西。但我现在,又有了当初眼泪滴落,一笔一画描绘日记本的感觉。

    思琪说,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当初看的时候是看到李国华□□小女生,的怒发冲冠的愤怒。心中只有正道,惩恶,像最普遍的国产片一样痛苦地俗,俗地痛苦。现在,是我在看到思琪大段大段的独白,我才仿佛落下泪来。她说她的身体是她回不去的故乡,那庸俗却平常的生活她素未谋面,她说自己是馊掉的橙汁,是爬满虫卵的玫瑰与百合。思琪是柔情的,是有爱的,甚至是有性的,但这都是,思琪她自己,在十三岁那年的教师节,被推翻了原有认知后逼迫自己吞咽下去的爱情体系。她一次又一次在床上快乐地笑,笑老师上课,笑老师的爱情引用句子,陶醉,或者不是迷失,灵魂浮荡在上空,看着她的陶醉,看着老师说那句“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

    很喜欢书中对怡婷思琪灵魂双胞胎的说法,我的连体婴,我的双生体,什么时候,你被我丢弃在了那个被狩猎的教师节。但这也更加痛苦,没有电视剧上演的及时赶到,复仇,生活是一个巨大的背面,是一个随时可以用橡皮擦擦去的玩笑。

    生活往往比小说更戏剧,像莎士比亚未完的逗号。作家林奕含上吊自杀去世,年仅二十六岁。我望着百度百科上她明媚的笑脸,看到网络标题“美女作家林奕含”“林奕含的丈夫为什么能够接受她”,我突然涌上巨大的悲怆。世界的正面,仿佛像西瓜虫被人用木棍戳了一下,永远翻不过来了。

    一开始不明白屈原,活着难道不必什么都更重要,虽然我现在仍觉得生命最重要,但我对他对声泪俱下的控诉也逐渐不再懵懂。世界物欲低沉,精神则至高明理。父亲回到家,手里晃着一个快递袋冷笑,“你又买衣服了?”我期待那件衣服很久了,于是便很欢欣地答道:“我的我的!”半晌,他冷笑,“你今天买了多少衣服了?”“钱多呢是吧。”我仿佛是一瞬间僵在原地,我想告诉他我辛苦了十二年我凭什么不能买衣服,我想告诉他我买什么大牌衣服了,都是拼多多,最多六十块钱,我想说,我不想说了,我沉默地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沉默地抱着衣服出来去阳台,沉默地目不斜视,沉默地盯住门外的那一句“我说什么了?”没过一会,母亲进来说,你那些东西也少买。我良久地沉默。思琪说:“这爱让我好不舒服。”我透过粉饰好的墙壁看到父亲升起的袅袅烟气,看到舅舅给我的补课费进了家中的保险柜,看到后来不知是哪一天母亲无意又理所当然地说那钱已经用了,看到幼年的我躲避着棍棒的鞭笞,看到我酣畅淋漓的心甘情愿,看到我满不在乎的生不由己。在课桌上刻下的永远,仿佛高考就是he的完美的礼花,但现在,我又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句号,是什么,是死亡吗。

    我又想起我那好几个日记本,想到就有股流泪的冲动。一个明媚,一个厌世,一个鼓励,一个戾气十足。我是怎么活到的现在,高考,我曾担心的,竟已过去了。但我现在想回到从前,回到之前没有时间悲伤的时间,回到被寒风烈日撕裂的痛快的时间,回到爽朗灼热的人间。我翻到爸爸为搞定这一单给客户陪的笑脸,翻到妈妈流泪抚过我的伤痕累累,我翻到我的不痛快的痛苦,我翻到这爱,这爱让我好不舒服,我翻到我永远都没办法的心甘情愿与撕心裂肺。

    解脱是什么,是死亡吗。我没有动力再去辩驳自己,再去鼓励自己,往自己注一针强心剂。我被钉在矫情敏感的绞刑架上,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橡皮擦擦去的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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