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按下计时器的“START”键,我拥有了短暂的30分钟休息时间。
抬头看科室的电子屏,已经是周六下午三点了。
从昨天下午五点半接班到现在,我已经熬了二十二个小时了,又一个夜加白终于要结束了。
我脱下白大褂,手机定了25分钟的计时器,趴在洁净区的桌子上睡着了。
如果当初没有学医就好了,拥有完美的周末,不用熬夜值班,不用面对病患的指责,不用……
【铃……】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响起。
我刚睡着,压抑的烦燥像火山一样快要喷发出来。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桌椅板凳,是墙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英语,还有看着我嘿嘿笑得奇怪的男孩。
【哎,你睡觉还流口水啊。】
我定睛一看。
【老虎?你怎么这么年轻啦?】
我看见他身上的校服,再抬眼看着老田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一颠一颠地走进教室。
回头看周围的人们,被老田一声呼喊叫回头。
【上课了就看我,下课了再去看他们。】
哄堂大笑中,我觉得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我是不是睡迷糊了产生了幻觉?
我重新趴在桌上继续进入梦乡,头顶被厚厚的课本拍了。抬头就看见老田笑眼里的鄙夷。
【某些同学,差不多些。】
脑袋嗡嗡的,真实的疼痛感告诉我,这似乎,不是一场梦。
搞不搞笑,就等实验的那半小时,我就穿越回去了?太TM扯蛋了。
我努力回想着入睡前的动作。
我只是定好了闹钟,脱下白大褂,趴在洁净区的桌子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一觉就回到了高中时期呢?还是高二!
现在让我回到高二,这不是折磨我嘛。毕业都已经快二十年了,请问现在让我回到2003年,我还能记得什么????连高考作文题目都忘得一干二净的,让我回来干嘛。
混完了一节课,我再次趴在桌上回想。
睡前我说如果当初没有学医就好了。
我默念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生来就应该为祖国的医学事业贡献终生,等我回去了立马签遗体捐献协议、器官捐献协议还有去造血干细胞登记,还有什么慈善事业,我一定尽全力支持。
我虔诚祈祷。
眼睛睁开,还是那张嘻嘻哈哈的脸。
二.
【有完没完?】怒火让我完全失去理智,随手抄起最近的一本书朝老虎打过去。
【你不能因为被老刘骂了就迁怒于我啊。】老虎委屈道。
【老刘骂我什么了?】
【脑子睡坏了?除了成绩还有什么能让老刘骂?你和那谁的小苗头?老刘才懒得管!】
时间太久,我想不出老刘骂过我什么,只记得他确实像老虎说的是唯成绩而论的老师。前段时间他联系我,却是为他抑郁症的爱人买药的事情。
再看到老刘进教室时,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老刘上课依旧是那么催眠,一点不逊色于郭德纲的单口相声,昏昏沉沉一节课,也算是勉强做完了一张英语卷子。
每节课后我都趴在桌子上,努力回到我应该在的世界里,但是每一次都失败了。
同桌是一个特别讨厌的男生,他指着我对后座的说。
【瞧瞧,都不知道她大半夜的干嘛去了,一下课就睡觉一下课就睡觉。肯定是没干啥好事。】
上学时候就顶讨厌这家伙,整天娘娘腔还留个半长不短的头发,整天拿个小梳子对着藏在书里的小镜子抹他的油头,奈何小时候嘴笨不会反驳。
现在可不一样了。
我拿起桌上的物理书一拍桌子。
【闭嘴吧你个娘炮,顶看不起你这鬼样子,头上脸上的油都能当油田了,吐哈还勘探什么油田,找你就行了,你不就是油田本田嘛,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说女生的坏话,有本事当面说啊,TMD装什么孙子。】
全班都被我吸引了视线。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面红耳赤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效果拉满。好样的。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说完,我淡定坐下,趴在桌上继续思考怎么回去。
穿到大学多好,这回到高二,想想都可怕啊,特别是那些还要再从头学一遍的知识,真的有点发怵。
在我努力了一周后,我放弃了。
在我“疯魔”了一周后,我在全班名声大震。
我从傻了吧唧的小白兔,变成了女魔头。
回不去了,那只有接受现实,重新奋发图强。我看着天书一样的物理数学,唉声叹气声成功引来了老虎的注意力。
【易爷,您老人家怎么了?】
对,我从易伊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易爷。
【我看不懂。我不会做。】
【这简单,哪个不会,我给你讲。】
我瞪眼看他:【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态度,你每次都说,这你都不懂?一万个看不起我。】
老虎同样瞪着眼睛无辜说:【我以我的物理成绩起誓,我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了想,似乎那是高三时候说过的,罢了罢了,一切都变了。
我开始每天沉迷于各科的各种参考书和试卷,以最高效的方式去学习。因着现在脾气不好,找周围的同学讲题也没有什么阻碍。他们或许敢怒不敢言,也或许连怒也不太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