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天深夜，狐仙都会来到温萱的房间。

    温萱每天就拿着女红的工具等他。

    温萱和他相处这么久，也有点摸透他一个男狐狸为什么会想要学刺绣。

    狐仙每次化形过来身上的衣服几乎都不怎么变的，而且每件衣服上都有破洞。

    “看来你还没娶妻啊？”温萱就着烛火面无表情地慢慢绣着一家人的衣物。

    狐仙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研究自己的衣服，闻言点了点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温萱却没有任何想法，没有羞怯，没有恐惧，什么情绪都没有。

    “少见，我们人间的男子到你这个年龄可急着讨老婆了，就是娶回家去伺候他们一大家的。你倒相反，自己来学。”

    狐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没什么表示。

    “也可能因为你是狐狸？妖精的话和人类思维可能不太一样。”温萱低头缓缓说着。

    两人许久下来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狐仙不常开口说话，仅通过一些细微动作表示他在听。温萱也不要求他回应什么，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倒像举案齐眉的夫妻。

    长久的相处让温萱完全适应了狐仙的存在，他们家房子本就四周环林，没有可以来往的邻居。温萱从小到大就没有踏出过这片林子。

    再加上温家一家除了温萱，其他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交谈的话题也大多无趣平淡。

    于是温萱就抓着这个至少会给她多点注意和反应的狐仙大侃特侃。

    *

    今日温父钓了条大鱼，温家今日气氛格外高涨。

    温萱负责在厨房烧火做饭，烹饪这条大鱼的重任就交在她身上了。

    秦母在厨房进进出出，站在锅旁收拾土豆时注意总算注意到了女儿的反常。

    大概就是她最近气色额外好，然后话也变多了许多。

    秦母和温萱是这个家里仅有的两位女性，两人交谈更多些。

    温萱用微笑带了过去。

    餐桌上，温家五口人分碗坐好。

    罕见的，温父今日开了金口。

    “温萱今天下午和我出去一趟。”温父抽着旱烟夹了块鱼肉。

    鱼肉从大鱼身上轻松脱落，没有一丝黏连。

    温父动了筷，其他人便也争相分食起来，一时间四人碗筷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温萱消化了一下这简短的一句话，她是第一胎，已经十五了。

    十五年一直待在这片林地，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

    坐在床边，环视一圈这间摆着一张床，立着一个柜子就已经略显拥挤的小闺房，温萱摸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

    门外的温父无情打断了她已经飘远的思绪，他们要出门了。

    门外的温父少见的收拾了下自己，他穿的是温萱给他新编的葛布衣。

    就着门外水缸做镜挽好发，温萱匆忙跟上温父。

    *

    走了许久路道上的人才渐渐增多，他们似乎走入了一个小村庄。

    道两旁是绿汪汪的水田，其中有人弓着身子在内劳作，有人则靠在工具上和人交谈，而一旁的土坡上则有人躺着晒日头。

    一股风裹挟着热气向温萱拂来，她闻到了淡淡的却很杂的气味，没等她细闻，那热风不一会儿就勾着她的鼻子飘远了。

    这里比林子吵好多。是不同于弟弟们玩闹的吵。

    温萱耳边响起嘎嘎叽叽的声音，低下头只见一群鸭崽鹅崽从她脚边匆匆经过。

    突然，前方响起的一声洪亮的牛叫又迫使她抬起头，原来是有正有牧童赶牛来到。

    牧童把竹笛架在嘴唇边却也不吹，只是扮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无声的演奏着。

    待那老牛驮着牧童悠悠路过，温萱回过神：“这里人好多。”

    温父只是看了地里一眼就示意她继续赶路。

    又过了许久他们才来到了城里。

    这里比村庄更吵更杂，又是另一番她未见过的景象。

    分隔两边的货摊夹出一条可供一辆马车行驶的宽道，温萱走在中间左瞧瞧右看看，简直应接不暇。

    这里的吃食原比她十五年吃过的种类都要多。

    货摊后面还有一间间颜色各异的店铺，温父没带她进去看。

    但也没关系，因为外面的各色商品就已经看不过来了。

    摊主们招着手喊她，她也不知道拒绝，就巴巴地走过去听人家介绍。还是温父几次来拉走她她才知道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