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少年把玩着手里仍带有些许余温的刀。
“哥,你这样…以后……咳……死外边没人帮你…尸。”
本以为会收到怨毒的咒骂或者临死前不甘的挣扎,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种反应,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按照这个地方的风俗,人死后讲究落叶归根,是要埋进地里的。
哪怕是对这边的风俗不那么在意的少年也知晓这件事。
他真想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脑子剖开来看看,对方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跟一个杀了自己的人说这个。
他有心想要跟对方辩论几句,但对方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她拽着他的衣角先一步开口。
“哥……我想要一棵树,要一棵会在春天会开花的树,什么树都行……”
“要树做什么?”
“求你……”
好在他很有耐心,于是又问了一遍。
“要树做什么?”
其实要树的原因无外乎就那几个。陪伴、漂亮、落叶归根。
但是他想听对方亲口说出答案,或许有什么不一样也说不定呢?
可惜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
“哥……要一棵树。”
“……要一棵树。”
“树……”
这句话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语气明显虚弱下去,——她快要不行了。少女自己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对方的回答。由此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拽上了对方的衣领。
涣散失焦的瞳孔因为少女想要努力睁大的动作显出几分神经质。大大的眼睛黑洞洞的。
少年被她的动作惊到一瞬,但来不及下一步动作就撞进了这一双神经质的眼睛里。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消失了,手中把玩的刀具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但他无暇顾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危险的,琦丽的,空洞的……
真是……
真是……
太美丽了。
少年不由自主的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对方在说些什么呢?哦。她仍在喋喋不休地重复自己的诉求。
失血过多的脸颊没有一丝红润,带着冷玉般的质感,唇也因此并不润泽,却更加贴合这种与她平日毫不相干的阴冷气质。最美丽的当然要数那双眼睛,长长的眼睫像是振翅透飞的蝴蝶,为脸颊投下一片阴影——当然飞不起来,因为它已经陨落在自己的手中了……
这份美丽带给他的冲击远大于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往日她给予他暖融融的,明艳的形象消失了,只剩下这份带着癫狂的琦丽。
鬼使神差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仿若梦呓般的昵喃消失了。大厅里恢复了长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