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冯县令不愿往心里的方向猜。”
云绒漆黑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横，一字一顿道：“换皮术，冯县令不应该很熟悉吗？”
这话一问出，冯横内心顿时慌乱起来。
他扯了个僵硬的笑容，手指攥紧衣裾，试图平复慌乱的心跳，佯装镇定：“公主此话是何意？”
云绒看了一眼谢明祁，用眼神示意他什么。
谢明祁走到那具尸体旁，伸手从他的脸上慢慢揭开一层薄皮。
狱卒惊呼一声：“这不是牢中的那个死刑犯吗？”
石大洪连滚带爬地上前，看到那人的真实面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是为何？”
谢明祁漫不经心道：“昨夜我去狱中将王县丞带出来，顺手将这人换进王县丞的牢间。”
接着继续说：“至于这换皮术我不会，但是有能糊弄人的人皮面具就够了。一直对楚国的此秘术有所耳闻，冯县令用的可是换皮术？”
对于他悄无声息地擅闯大牢这事，他好似全然不在意。
冯横如遭雷击，他们为何会知道！？
一股寒意瞬间袭满全身，不仅他做的事情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也被发现了。
他声线微抖：“你们是如何知晓换皮术这事的？”
楚国的换皮术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他扮演冯横一年多来从未被发现。
云绒道：“原本只是在猜测公羊厉的身份，你的身份并未怀疑过，直到昨夜……”
昨夜冯横离开去安排人手，云绒三人继续商讨事情。
云绒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最后停在了屋外。
她冷冷道：“什么人在外面？”
话落，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从门口走进来，“陵山县尉鲁忠，参见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云绒细细端详了他片刻，询问：“你有何事？”
“殿下，下官怀疑现在的冯县令是别人冒名顶替的！”鲁忠跪地，神色坚定。
三人闻言面色微变，没想到冯横身份竟也有问题。
“哦？你可有什么证据。”
鲁忠皱着眉头，说：“具体的证据下官没有，但是下官同冯县令共事十几载，近一年来，他的为人处事与之前大不相同。”
先前冯横体恤百姓，恪守为官之道，现在的冯横表面上没有不妥之处，私下却同商会来往密切。
他早就有所怀疑，经过石大洪的事情更加确定。
云绒指尖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公主，可听说过楚国的换皮术？”谢明祁在一侧问道。
楚国皇室的秘术——换皮术，据说手法高超之人做出的同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云绒颔首，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找个时间搜下冯横的房间，应会有你要的探子线索。”
谢明祁点点头，又似邀功般开口：“我会制作简单的人皮面具。”
云绒看了他一眼，有些吃惊。
须臾，几人商讨好计划。
冯横听完，收起伪装，起身慢悠悠地整理好衣裾，面上一副淡然，“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并无。”云绒淡淡道。
既然冯横是楚国人，公羊厉定是楚国二皇子母族出来的，至于他们的目的，人都死了不就没了。
冯横错愣半晌，朝着云绒微微一笑，“据我所知，永安公主体弱多病，不喜在人前露面，可这几日我瞧着分明是二皇子听命于你，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谢明祁抢先道：“你无需知道。”
冯横情绪没有波动，他勾了下唇，“谢公子之前就认识永安公主，还是说这些时日萌生的情意？”
他浅笑出声：“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们云国人将感情看得太重。”
“你……”
“此事与你无关。”云绒打断了谢明祁的话，“不过你们楚国人临死前都这么多话的吗？”
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云国。
“与其说这么多话，不如想想要怎么逃命。”云绒顿了一顿，“或许已经在为逃跑做准备了？”
冯横一愣。
竟被她看破了，这永安公主属实足智多谋。
云绒见他迟迟不说话，心中冷笑一声，“你觉得以你的武功能在我手里过几招？公羊厉应和你说过对我要多加防备？”
冯横点点头，“我知今日跑不掉，只是还是想同公主过几招。”
说罢，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云绒还未开口。
爆炸声响起，谢明祁蓦地扣住云绒的手腕朝旁边一闪。
一团白色烟雾在堂中散开，模糊不清中冯横悄悄朝门口走去，抬脚正要夸出门，一根银针扎在他身上，针上泛着微微的红色，显然淬了剧毒。
云绒走到他面前，神色淡然，“少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
“你……如何……有这银针的？”冯横不可置信地望着手臂上的银针。
“昨夜在商会，左毅留下的。”
云绒淡淡道，“汉刀宗的大堂主你应该认识吧，还是说你只为公羊厉做事，或者说汉刀宗的蠢货被蒙在鼓里，也是替公羊厉做事？”
冯横心下震惊，昨夜商会那边竟然失手了。
“这次是我们大意，低估你了……”说完，身体轰然倒地，已然断气。
云绒蹲下身子，细细观察着他的脸，没有面具的痕迹，这换皮术应是直接在原本的脸上施展。
她思忖良久才起身。
云渊吩咐：“王县丞，鲁县尉，这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
“是，殿下。”
*
三人找了家酒楼用午膳。
云渊问：“小福，下午我们做什么？”
云绒思索片刻，道：“我去找周洛锦。谢公子，冯横房间你可搜了？”
“搜到份探子名单。”
午膳之前在冯横房间的书架找到个暗格，里面除了商会账册还有这份名单。
云绒颔首，“那你们下午和鲁县尉去找名单上的人。”
说完欲低头夹菜，看着碗中的松鼠桂鱼，她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谢明祁，又若无其事地吃着。
吃的差不多，三人分开行动。
云绒根据周洛锦的人留下的地址找到一间院子。
周洛锦见她这个点过来，询问道：“公主，您用午膳了吗？”
云绒点点头。
“那我们直接去我房间。”
周洛锦领着云绒来到屋内，她提了壶茶，斟了两盏。
“你再与我说说公羊厉。”云绒浮去茶沫，端起润了润嗓子。
“我之前同您说的，在府衙看到与冯横交谈的汉刀宗弟子被公羊厉亲手杀了，当时我安排的人一直跟着那大汉，结果被公羊厉发现了，他当即就将两人都杀了。后来我又找了个武功出众的，令此人暗中跟着公羊厉，但是完全近不了他的身，他非常谨慎。”
周洛锦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公主，我不确定您和他交手能有几成胜算。”
“我昨夜和大堂主左毅交过手，他勉强在我手下撑过三招。”
周洛锦惊讶地看着云绒，永安公主武功竟如此高强。
“那应是能赢过他，但据我了解到的，汉刀宗宗主的武功和公羊厉不相上下，若是他俩联手攻击您一人……”
她陷入犹豫，蹙着眉道：“我手下的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事，我这还有人。”云绒继续说：“你觉得汉刀宗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商会的那些钱财不管是运到一处，还是被花了，或多或少都会露出马脚。
周洛锦想了想，狐疑道：“按理说汉刀宗，县衙，商会三方勾结，汉刀宗应是不缺钱的，但是他们却要去其他地方抢杀一些大户人家。”
这事还是有一次王炎武在客栈喝多了，从他口中得知。
云绒手指轻点着桌面，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商会那么一大笔钱都不够？
她问：“你觉得商会的钱财在何处？”
“应该是花了。”
云绒面色一沉，“为何？”
周洛锦分析道：“我观察过王炎武他们抢劫钱财的时间，大概三个月一次，商会对账时间也是三个月一次，两者太过于巧合。”
“如此吗……”
云绒心中暗忖，汉刀宗究竟在为楚国做什么？
“这几日还需借你手下的人一用，汉刀宗应该要所有行动了。”
周洛锦爽快答应。
云绒回到县衙，看到赵芝芝面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她上前询问：“赵姑娘是找我有事？”
赵芝芝点点头，连忙从腰间找出一封信递给她，“云姑娘，这是那日和您一起的姑娘让我交给您的。”
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