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曾经很繁华的小镇,叫望古乡。十年前这里曾出过一个清华,当时整个市都知道了,别提多有面子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很难再有一个读书读的好的。
但十年后,却又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普通,但勇敢且成绩极好,他叫风翊。
又是一个期末考试结束后的表彰大会,毫无悬念的,第一又是他。
他拿了整整四张奖状。总分的,语文的,数学的,英语的。哦,还有优秀班干部。
“看看这就是人家的孩子!”当他和爷爷一起回家的时候,他同学的妈妈这样说。”都是一起上的学。为什么别人比你上这么多?”
只见同学的妈妈又一脸笑意的对着爷爷说:“看来你家儿子确实是会教学生的,这样要不然也帮我们家孩子补补吧,我们给钱的。”
爷爷脸上笑开了花儿,说:“哪儿有哪儿有,还是自己努力罢了,他叔叔只不过是点拨一下。”
两人又寒暄一阵儿,就各自回家了。回到家后,奶奶拿着奖状笑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像极了过年年画上的财神爷。
风翊当然也是高兴的,考好了嘛,当然值得高兴。
但与别人家孩子不同的是,他不会得到任何奖励。“考好了就不挨罚。因为这才是正常的水准。考砸了可是要挨打的。”他叔叔曾开玩笑似的说。但到底也没打过。可是也没有奖励过。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天到了学校,还是跟往常一样,上课又下课。
乡镇小学的生活总是这么无聊。他已经六年级了,也曾交过几个朋友,但到最后,到底还是做不了朋友。
放学回家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走。背着双肩包,步子缓缓踱着。低头慢慢欣赏路边的小野花。
突然,身后一个身影猛的往前一窜,将他的身子撞得一歪。那人却赶紧跑了。
是晏殊啊。风翊都懒得理他。还记得上次期中考试的时候,那次风翊没有考好。总分儿比晏殊要少0.5分,但老师却四舍五入,让他们俩并列第一了。
结果,晏殊一放学就缠着风翊。也不说别的,就一直缠着。抱怨老师的不公,顺便暗示自己这次考的很好。
风翊想着上次他说的话。”烦死了!”他暗暗骂了一句,一脚踩碎了可怜的小野花。
那次他好不容易回了家。结果第二天上学晏殊又开始了,他先是忍了许久,到到底还是忍无可忍的拍了一下桌。
晏殊先楞了一下。但又马上开始了。风翊被他弄得实在恼火。
“再问一篇,你走不走?”他冷冷地从作业上抬起头,用更凛冽的语气问道。
晏殊下意识退了几步,但又马上端起架子,“我不走!”风翊烦透了,再不想多说什么,起身就直接踹了他一脚。
也不知道踹哪儿了,他只记得晏殊当时往后倒把邻组的桌子都撞翻了。
想到这儿风翊的嘴角弯了弯,那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架呢。还挺好玩儿的,不得不说。
但那晏殊竟然没有告老师,也是挺让人意外的。
风翊自那天起,就觉得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是什么了?后来想了想,应该是打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更开心了吧。
也是,这样的人就该打,烦死人了都,他不挨打谁挨打?
也就只有老师才喜欢他了,三年级就因为近视戴了眼镜,文绉绉的,一副学习极其认真的样子,从早忙到晚,还家长送饭,他自己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努力。
那为什么总考不过自己呢?吃鸡多了眼睛近视了,脑子也变慢了不成?
晏殊没资格对谁耀武扬威,毕竟在这个班级谁才是第一,没有人比晏殊自己更清楚。
风翊就是别人口中那种,真正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再怎么嫉妒都是小孩子之间无聊的游戏罢了。
这有好处,但也不是没有坏处的。
小孩子的嫉妒心其实远远超乎大人们的想象,甚至有些比大人还要恶劣些。
但因着小孩子身份的原因,年龄为枷锁,其实也是防护罩,让大人看小孩儿都有一层滤镜儿。毕竟谁会怪罪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有嫉妒之心呢?
风翊觉得自己的日子浑浑噩噩,每天就是学习,学习,还是学习,然后就是休息。
是家长老师眼中的模范,是乡里出了名的好孩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不开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但,他想想家里的境况,也该满意了,本就是没人要的娃,不优秀的话,会被叔叔赶走的。
洗脸的时候,风翊经常对着镜子,试着将嘴角上拉45°,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但他每每这样做,看着自己那张稚嫩的脸,那样完美的笑着,总觉得阴森森的,他不喜欢,但喜不喜欢又怎样呢?
对他而言,生活就是乡里房屋顶组成的多角形天空,就是让金色的奖状贴满堂屋的三面墙,就是努力做那个别人永远可望不可及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当金色的奖状贴满堂屋的三面墙,映衬着站在堂屋中他的模样,除了孤独,就是落寞。
”好累啊,为什么做一个孩子会这么累?“风翊经常这么想。“是不是长大就好了呀?”
甚至于他有时候会想,班上的那些差生是不是还挺高兴的?只要有一点点进步,就很容易得到夸奖。没有太多人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也就没有了那沉重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压力。
但他们明明又是不开心的。不会做的题,老师无端的责骂,家长无尽的攀比。风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喜欢在深夜时搬一张小凳子,坐到自己的窗前,把那一张不知翻了多少遍的小纸片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再小心翼翼的展开。
被蹂躏得快,烂了的纸片上写着:“撒哈拉的星空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亲爱的,你永远都不会孤独。”
这是风翊最珍贵的礼物,他一般都舍不得再打开,怕它不知道哪一天就碎了,但又怕不看的话来不及再看它就碎了。
可是它这么脆弱,总有一天要随的。风翊想着就会有点儿伤心,但他来不及伤心,夜深了,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