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见

    78. 奔见

    在逐渐淡出游戏世界的这两年里,相比于用电脑端,周然更喜欢用手机APP登录YY频道。没有那么复杂的功能调试,也不需要用头戴式的耳机,沟通起来就像打电话一样,很方便。

    可能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手机YY会与通话功能冲突,如果接打电话,就先必须切出YY。

    但这一劣势对周然来说却是好处,可以让她与外界随时保持联络,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和褚晋。

    和一帮子专攻PVP的热血中二青年及青少年们下副本,纠结是几乎意料之中的。蹦蹦跳跳,毛毛躁躁,游离在机制和指挥之外,不是这个跳早了,就是那个飞出去了,25个人里起码有15个是团灭发动机,打到老三这个机制比较难的BOSS时,基本每5分钟就要翻车一次。

    周然已经累了,在电脑前做起了挤按睛明穴,主要她不是专业的副本团长,平时也就陪温老师去团本的混子,指挥技能全靠混本时候学个半斤八两,实在指挥不动眼前这群“多动症儿童”。

    一看时间,十二点缺十分钟。

    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算算时间他们进本应该也有一个小时了吧.....比预计的还要惨烈,眼看着就是冲着原地解散去的了。

    而手机屏幕上很干净,往下一划拉,除了几个社交平台群发的新闻简讯,既没有工作群消息的骚扰,也没有褚晋的消息。

    都这么晚了,还没结束吗?

    要不......给她发个信息?

    不行,周然你不能打扰她,这种行为很危险!

    心下骂了自己一句,周然撑了撑有些发沉的眼皮,回到了游戏。

    YY频道里很嘈杂,周然没有用电脑登录,没有闭别人麦的主持人功能,虽然她一开麦指挥,大家还是会比较自觉的闭麦,但这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闲聊的闲聊,复盘的复盘,五音不全还唱歌。

    【温良】:等到越或电话了吗?

    温老师很好心地从私人频道发来慰问。

    【阿洲】:没

    【温良】:啊......都这么晚了

    是啊,都这么晚了。

    【温良】:你要不别等了,早点休息吧,听你指挥打好几个哈欠了

    【阿洲】:不好吧,说好打到凌晨两点的,我这个团长退了可就真散团了,没信用了

    【温良】:这帮崽子们可是熬夜熬惯的,我都比不了,你以为他们真的想打完啊,就是玩呢!

    话是这么说。

    但说好了的事一定要践行是周然的原则。

    说好要等的电话,她也一定要等。

    这次的案子......不同以往,危险性很高,她真的挺担心的,不等到褚晋回来,她睡不着。

    【阿洲】:再试试吧,要是有人提说不想玩了就早点散

    【温良】:行

    周然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精神起来:“该醒醒的醒醒,该静静的静静,地上躺尸的也起来吧,这波一定行好吧,然后谁要是再犯低级错误,咱们也学学人家正经团本,死了就罚款,给大家提提精神、提提工资。”

    周然这么一说,频道里顿时更兴奋了,兴奋中夹杂了一些怨声载道,显然是经常犯错的家伙们。

    又从十二点打到了快一点,打得周然一整个眼冒金星怀疑人生。想当年她做阵营指挥的时候,坐着打一天也没觉得这么累,在一波又一波的团灭后,终于硬生生磨死了第五个BOSS,当一伙人成功站在最后一个BOSS面前的时候,周然几乎瘫在电竞椅里,在自己面前划了个十字架。

    拿起手机,划开解锁。

    屏幕上并没有她错过的消息。

    而静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团长的指挥,游戏团队频道里,有人在问要不要现在开怪了。

    周然锁着眉,手指悬顿在通讯录页面褚晋的电话号码前。

    要打吗......

    别打吧......

    万一搅扰到他们,是很危险的事吧?

    但是褚晋平日里自己的手机都是静音的啊,应该不会吧?

    周然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持续做着思想斗争。

    “团长团长?睡着啦?”

    游戏里敲字的聊天频道里催了没反应,有人就在YY里开麦问了。

    周然微微一惊,笑道:“没,开怪吧,大家应该都累了,争取少死几波哈。”

    精力满满的时候尚且要死要活,更别说都熬到这个点了,就算听指挥,操作都会迟钝,眼看着时间奔着一点半去了,周然揉了揉眼睛,决定放弃:“这样吧,最后一把好吧,不行就散,温老师你去领一下道具吧,一会儿你帮忙挡一下伤害。”

    让奶妈挡在DPS面前操作,可以说说是史无前例,但周然是真累了。

    “开吧。”

    “最后百分之二十血,坚持一下。”

    “那个【龙殷】你别站红圈里了,都血皮了还吃伤害,嫌自己命太长是吧......”

    “算了,温老师别管他了,让他死吧。”

    “啧,命真好,还真被抢救回来了,一会儿去出本交易咱们奶妈小姐姐1000金。”

    “最后百分之四的血。”

    “......”

    “行,结束了,【季三秋】你开麦吧,拍卖一下最后一个BOSS的装备,我歇会儿。”

    两点之前,这个本总算是打完了,周然打了个哈欠,将接下来拍卖装备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揉揉酸疼的腰背,周然觉得自己这会儿真就累得闭上眼就能睡过去,指不定等下都没那个精力再等褚晋的电话了。

    再度将手机拿了起来,确认依旧没有褚晋的消息,周然定定地愣了一会儿。

    温良的私聊又过来了,提醒自己最后那个BOSS有个装备是她等了很久的,可以竞拍一下。

    周然掀起眼皮瞄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已经等了好几个CD的装备了无兴趣。

    心跳微微加速,犹豫和担忧在她大脑里头交手,好似再对她接下来的、近乎无意识的举动产生了应激反应。

    她按下了【呼叫】的图标,仅存的理智试图将这种行为归罪于“她太累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理由之下。

    这一刻,极度不安的担忧占据的上风,而她只能安慰自己“没事的,以她的习惯一定是开静音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还在忙,如果两个呼入等待音没接的话她就会挂断”......

    第一个等待音。

    没接。

    第二个等待音。

    没......

    “喂?”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从喜出望外到迷懵,因为接电话的人显然不是褚晋。

    “喂,你好......?”

    “您好,我是褚晋的同事,请问您是褚晋的什么人?”

    周然愣住了。

    她的头脑似乎已经不具备飞速运转的能力。

    在短暂的以秒为计算的时间里,她的疑惑被无限放大,同时被无限放大的,还有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恐惧。

    “朋友,好朋友,褚晋人呢?她很晚没回家,所以......”周然用力地摩挲着已然沁出微汗的额头:“所以我想打个电话来问问她忙完了没有......”

    果然还是打扰到人家了吧。

    出任务手机都被保管了吗?

    “朋友是吧......好的,您在S市吗?”

    “对......”

    对方的语气很奇怪,语速很快,但词句停顿间又有莫名的迟疑。

    “是这样,我这边是在S市附一院,褚晋同志在作战中负了伤......”

    负伤?

    周然瞬间就陷入了僵直中,心跳快到让她手脚都发麻了。

    她立起身。

    长时间的熬夜久坐让她的筋骨发出了抗议的声响,她想要做点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

    一如当初她听到褚晋被那个老太太当街袭击一样,六神无主。

    “她......”

    还没等她问出来,那边的同志已经在回答了:“您不要紧张,现在人已经送到医院救治,她的手机和其他私人物品都在我这里,她的父母我们也已经联络过了。”

    周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可以......需要我过来吗,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在S市,我们是住、住在一起的,我可以带一些东西过来......”

    在惊愕中缓过来后,眼泪也后知后觉地赶到了。

    周然鼻子酸得一塌糊涂,哽咽着、颤抖着、好不容易将一句话说完,甚至带着哀求,生怕他们不需要自己:“她、她父母在N市,过来、过来肯定还要一段时间。”

    “您放心,所有医疗事宜,单位都会进行协助处理,她的父母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现在已经在路上,如果您想......来的话也可以过来。”

    “好......好......我马上来......”

    需要带什么?

    挂断电话,周然将衣柜里褚晋的贴身衣物随便抓了几件塞进20寸的行李箱,还有要带什么?周然既茫然又心切,从这个屋子辗转到那个屋子,毯子要带上,水杯吸管,还有什么......

    算了,都不重要。

    抓起车钥匙飞奔下楼,导航搜索医院地址的时候一个名字连着打了好几遍都没有打对,周然火大地拍了拍方向盘,接连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急,周然。

    不要着急。

    她已经到医院了,医生一定会尽力救她的!

    她很厉害的,她那么放不下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出大事的。

    一路上,周然都这么喃喃自语。

    接着是在手术室门口,又到了ICU门口......听到她同事简单而隐蔽地讲述了经过以及褚晋所受的伤后,她没有办法让自己镇静地坐靠在椅子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徘徊着,直到浑身乏力,头晕目眩。

    此次行动,她得知跟褚晋同一小队还有一个人受伤,听说伤情比褚晋要重很多,年纪也不大,看着他父母跌跌撞撞被人接来,一个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哭得面如猪肝色,周然死死地掐紧了手心,不自觉地被他们带动,泪流满面。

    真的。

    这种滋味太过太过刻骨铭心了。

    令人恐惧到不敢直面。

    去他的现代社会,去他的很安全。

    谁保证?

    如果保卫一定要有流血牺牲,那么怎么保证流血牺牲的就不是你呢?

    所以,和褚晋在一起后,她从来不敢看什么新闻短视频里关于民警在什么什么工作中牺牲的消息,即便心里再怎么自我暗示“不会的不会的”,她都会第一时间划过。

    她是一个胆小的人,她也很自私,她脑子里本能闪过的是“致敬,但求求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褚晋身上”。

    “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去看看她?”

    周然问得恳切。

    她是看着褚晋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推进ICU的,短暂的陪伴,并没有缓解她的惊惶一丝一毫,相反,在看到褚晋以那样一种状态出来时,苍白,虚弱,易碎......那一刻,心痛好似具象化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腿软窒息到像是被病床一起拖着走,而不是推着走的。

    “现在应该还不行,得等她情况稳定下来,等她醒过来吧?”始终都陪同在医院里的两名警察同样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双眼爆满了红血丝,眼皮像是随时都要撑不住撞下来。

    他们的工作亦还未完成,至少要等到伤员的家属都到场才能交接看护任务一般。

    是的,褚晋的父母还没有到。

    兴许是周然的惊魂不定他一直看在眼里,因而安慰的话也说了不少:“应该没事了,你也休息会儿吧。”

    周然垂眸,退了两步,直直蹲下,抱膝将自己投入到深深的无力中:“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常有的?”

    兴许就是常有的吧。

    新闻被报道出来的是少数。

    没有降临到自己家时就庆幸如今已是少数。

    她处于信息差中,褚晋亦在这方面会有隐瞒......

    “这次算比较重大的。”

    “你和褚晋在一个队吗?”

    “对,我们在一个大队里,这次也分到了一个组。”

    “属于意外吗......还是失误......?褚晋有责任吗?”

    周然属实想不通,照理说都是经过深入的探查和缜密的部署,怎么还发生呢这样的事?意外会造成伤亡,失误也会造成伤亡,不一样的是失误比意外更需要承担一份责任啊......

    “具体这个现在我不好说,上级会进行调查复盘的。”

    和褚晋一样,这些警察对内部的事都会进行保密,周然不可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内部讯息.....甚至她这个“好朋友”至今除了知道褚晋受了哪两处伤和大概伤得怎么样之外,其他都不太了解,她不属于褚晋的至亲,无论是眼前的警察还是褚晋的主治医生,都会等到褚晋的父母来了之后再做详细的商讨。

    就这样一直等,毫无用处的等。四点零六分,一夜没睡的周然终于等到了同样一夜没睡的褚晋父母。

    几乎只在第一眼,周然就认出了他们,即使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连照片都没有。

    同样是疾步赶来,同样是忧心至深,但能看出来他们还保留了强装镇定的理智,坚毅而有序。

    周然本能地躲避了视线。

    她无可否认地在褚晋的父母面前漏了怯,无论是在褚晋的讲述里还是她自己的感受与想象,她对这对父母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害怕......

    但她她又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用余光向那边探去——

    两个人都在警察同志面前站定敬了礼。

    “你好同志,我们是褚晋的父母。”这个是褚晋的爸爸吧。

    “请问我女儿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个是褚晋的妈妈。

    “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暂时还不能探视,我带你们去找一下医生,让他跟你们讲一下具体情况。”

    周然听到这句,默默站了起来。

    再怎么怕,她也得知道啊,褚晋的情况......

    她弱弱地举起手,挪了几步过去,却又不敢走得太近:“我......也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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