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到加州五个小时的飞机几秒的幻影移形就到了。
我还用不好幻影移形,是里奥叔叔带我来的。他总是不能放心我一个人过来的,为了像个麻瓜一样,于是到了加州又开车将我接走。
从霍格沃茨毕业前我经历了很多仿佛行尸走肉般,像伦敦的阴天一样不再明媚,或许从来没有明媚过,只是灰暗的太过彻底,显得精神有些问题了。
里奥开着老旧的凯迪拉克载我到加州北部的一个镇子,车载音响放的是皇后的摇滚,但是我敢确定他几乎没有认真听过只是当时英国和美国的大街小巷都在放皇后。
真是神奇,他明明什么都不懂却热衷于跟风,从前我身边也很多这样的人,而我有很多小众或者说有点变态的爱好,于是少不了的自负很优越感,对于跟风之人轻视与不屑,当然我没有比别人高贵什么,我只是比较阴暗。
我从来没来过加州,但在我的印象里加利福尼亚应该有着热烈的太阳,这里的人应该比英国人更喜欢摇滚,可惜天灰蒙蒙的好似我不曾离开伦敦。
那个我以后要生活的镇子叫弗莱彻,听起来没什么特别,就是耳熟,或许是某个运动员或明星或历史人物,总之都可以叫弗莱彻,我也没太在意。
公路上挺安静的,这块植物很多,都是绿的
,一段路走过再走下一段路,可这路都绿得都一模一样,我也分不清走了多远,我听了多久的皇后。
说起来搞笑,我从小在麻瓜界长大却并未留心听过什么皇后乐队,人与歌都是那个人给我推荐的,他明明在白鼬山长大却对麻瓜世界了解颇多。可重要的不是皇后,他轻轻的从我生命中走来又走过,不费任何力气就让我如此牵挂于他,真是不公平,他在死前是否有想过我呢,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聊过几句话,交换过教名的同学,甚至不是一个学院,偶尔搭档,他大概没有在意过我。
他也不会知道只是的和他一起搭挡魔药课的小小幸福对我来说已是可以吹去心中阴霾的暖风。
窗外还是绿,该死,我还是在想他,有时我在想,他是否值得呢?他对所有让都那么那么好,只是无意举动就可以让人对他心动至极,想来这几年对他表白的女生写过的情书根本数不过来,我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想他对我好,我真想问问他 :
塞德里克,你是不是对你的魅力特别自豪。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都被自己的阴暗吓到了,纯粹是我对优秀之人的嫉妒。
我想,如果我是塞德里克·迪戈里那样的从小在爱里长大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很好,身边不缺夸赞,或许我也可以很阳光很开朗,但现实就是我不是被期待的生出来的,也没人会偏袒我,没人会帮我撑腰,本来就是亚裔,被人欺负也没有还手的份只能吞在肚子里。现在看我的曾经就是一个脓包,或许未来的我看现在的我也就是一个脓包,我渴望别人可以分我一点友谊,却始终没有坦诚的对待过什么人,我这样矛盾、虚伪的人没有什么朋友也很正常。
同是亚裔的比我小一级的秋张就比我受欢迎的多,她明媚,温柔,还会打魁地奇,与我就是一对反义词,所以我免不了的羡慕或者是嫉妒她,于是阴暗之余我把自己泡在图书馆里面,只有维持分数的靠前才能让我看起来我不像个一无是处的小丑。
喜欢塞德里克的时候我时常在想,如果他喜欢我就好了,这样我可以装作不理他然后他着急的热烈的追求我,我被他的坚持打动最后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度过寒冷的冬天,一起在夏天夜晚的城堡里散步,他温暖的手牵着我,我们做一对校园里的令人艳羡的情侣,至于秋张,她只有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看着的份儿。可也不过是想想,在角落看着的那个人通常是我,艳羡别人的也是我。
我决心改变过很多次,最坚定的一次,我站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的审视我自己,最后安慰自己得出结论— —我也不差。于是摘下了黑框眼镜,梳齐了乱糟糟的头发,挺直了背走路,那一天存在感如此弱的我却有不少人在讨论,我偷听了,他们说雪莉·唐长得也挺好看的,可是还是没有秋张好看。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已经改变了,我要自信的做我自己,于是又戴上了黑框眼镜,我宁愿不起眼也不想有人拿我和别人做对比。
所以啊,我就是欠虐的贱。
那眼镜还架在我的鼻梁上,岁月累积上了浅浅的凹陷下去的印子,我无法走出心里的灰尘遍布的房间,无法正真摘下眼镜。
“雪莉,雪莉?”
里奥叫了我很多声我才回过神来,弗莱彻到了,他在小镇门口与那值班保安寒暄几句顺便介绍了他的侄女,也就是我。他又发车往小镇里走,陆陆续续有些住宅,装修都差不多,人不多,不过距离城市那么远住的人多就怪了,小镇后面好像还有山,跟霍格沃茨的禁岭似的,保不准有野兽,谁知道呢。
车子又开了大概二十分钟,这才到了我和里奥住的地方,这房子外观没什么特别,房顶上很多藤蔓,还有一个院子,胡乱长些杂草,车库里面除了车什么都有,反正就是杂物。我的魔杖被我锁在伦敦的旧宅里,所以我是用手把行李拎到家里的。
“雪莉,这里不错吧”他看看我,又看着着房子的内饰,眼里止不住的满意,他发现了我不想理他,又道“你的房间在二楼靠里,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装饰品,衣服缺的周末我带你去市里买。”
“好,谢谢你,里奥,我去收拾一下,晚饭叫我。”
“这是身为一个叔叔该做的,雪莉,我看着行李挺重的,需要我帮你抬上去吗?”他抬手就来。
“不用了,谢谢。”说完我就上了楼去。
行李是有点重,我不怎么运动,拎上了楼歇了好一会才开始收拾。里奥在我看来不算是死板的大人,小时候他来家里过圣诞,我总觉得他说话不合时宜很烦人,后来才发现她真是比那些大人好太多了。床头柜上摆了些美漫人物的手办和一盆多肉,床单是浅粉色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换了它,我五岁之后对粉色就没有热情了,周末去市里看看床上用品咯,换成蓝色就很好。
收完房间已经是晚上了,意外的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从敞开的窗户往外看,没什么灯光,都是在夜的照耀下暗绿色的植物,风很轻,微凉,倒是让我的心平静许多,虽然本身也没什么波澜。
感觉的出来里奥不太会料理,我以前不挑的,在霍格沃茨的时候胃口被养刁了。几块面包,一碗不知道放了哪些蔬菜的沙拉,两块不知道几分熟的牛排,还是霍格沃茨的日子好啊,可惜我毕业了。他估计平时吃饭也就随便糊弄糊弄,吃饱就行,他都愿意对我的餐饮花心思我还计较什么呢?
好像不论东西方都不喜欢在餐桌上冷场,我与里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雪莉,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我房间床单要换一下,我不喜欢粉色,周末去买床蓝色的吧。”
“不喜欢吗,我以为女生都会喜欢粉色,挑了很久觉得这个款式最适合你了”想了想,他又说“你很喜欢蓝色吗,我记得你是拉文克劳的,是吧?”
“嗯,拉文克劳寝室的床单都是蓝色。”
“唉,这么说就想到了我在霍格沃茨的青葱岁月了,你是拉文克劳学习应该不错吧?我是赫奇帕奇的,成绩七年来差的毫无起伏,你爸爸是斯莱特林的,还总是嘲笑我是个饭桶……”
说到这他停了,应该是不想在我面前提到我父亲。
“他不该这么说的,赫奇帕奇人都挺好的,也有优秀的人,我成绩还行。”
我说完之后,最不希望的情况来了,餐桌上安静的只能听到刀叉碰撞的声音,让里奥有点不知所措。
“雪莉,你不介意的话,把我当成你父亲也可以的,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对不起,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
父亲有没有对我来说也没多重要,但是里奥愿意这么关心我我也知足了,我父亲那个鬼样子怎么会有这么个除了床单品味不太行其他都挺好的弟弟,真是意外。
噢对,他不太会挑音乐,只喜欢跟风听,不过听皇后不出错就是了。
今天真累啊,上午收拾了行李,在伦敦吃了顿难吃的菜,里奥移形换影把我带到加州,又到开车到弗莱彻,我又整理房间,又吃了一顿简陋的饭,今天是九月一号,这里的学校应该开学了,明天我要去镇子上唯一一所学校上学了,这里环境看起来挺好的,人不多,植物多,我在加州的生活应该不会太糟糕。
我在加州的生活很糟糕。
我早该知道刚来的灰蒙蒙的天不是什么好预告,来弗莱彻的第二天下了场连里奥都说奇怪的大雨。
我早上还在睡梦中和梅林下棋,莫名的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我差点就赢了,跟麻瓜的烟花似的,让我的这一天从早晨开始就很烦躁。
哈哈,怎么还没结束,里奥是镇上不多的警察,体面的工作很受尊敬,于是我又见了这个主任,又见了那个领导,拉着我嘘寒问暖,第一节课结束了还没到教室,脸都笑僵了。
雨势变小了一点的样子,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跟着我的班主任约翰逊先生从这个教学楼走向那个教学楼,风很大,我拉不住伞,打湿了衣角和头发,显得我整个人乱七八糟。上了三楼拐了又拐,约翰逊先生领着我走进教室,这的路四通八达,我肯定会迷路的,我在霍格沃茨也经常迷路。妈的,什么破学校,烦死了烦死了。
刚进教室我就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视线一直盯着我,教室不小,我眼睛瞟着,几乎一眼就确定了是谁。
一眼,只那一眼我就呆住了。
白的像死人的皮肤,美的不似与其他人在一个世界。
教室窗户开着的,风往里面吹,头发被吹乱了浮在我的脸上,我又整理好,视线又与那人对上。
那个在盯着我的人怎么跟塞德里克长得那么像。
他不是死了吗?
不过塞德的眼睛是清透的绿色,我变态的观察过很多遍,而这人的眼睛是看起来很贵的琥珀色,跟戴了美瞳一样,而且塞德没有这么白,打魁地奇的人怎么可能病恹恹的。
那人的眼神先也是呆滞和惊讶,有点复杂,我看不懂,后来就平静下来不再盯着我。
老师叫了我两声,我回过神来做了自我介绍,于是毫不意外的只有那个“塞德里克”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我也顺理成章坐在那里。
这长得也太像了吧,梅林你是是不是下棋输不起在这整我呢?
我无法控制的偷看他,一如那年在霍格沃茨。
世界上是否存在着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呢,明明年龄不同,经历不同,但就是与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世界上有吗?
曾经我是不信的。
加州的晴天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与我在伦敦的生活大相径庭,我离开伦敦跨越大西洋来到美国的第二天出奇的下了加州的一场大雨。狼狈的走进新的教室,耳边的碎发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于是就遇见了一个不合乎常理的人,那人的脸与记忆中的人重叠上,但那个人确定不是我以为的人,他实在在的活着,而我以为的人已经死了。
1996年9月2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