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而有着太多科学解释不了的时代,人们总会供奉神明,以前人们供奉的神明来自艺术性的想象,如今的人们所供奉的,来自宇宙或者更深一层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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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天空,不知道什么颜色,像是各种深沉诡异颜色的破棉絮搅在一起。
下面是深沉的血海,血腥味很新鲜,血的颜色却和铁锈一样。
高铁行驶在海洋上,速度渐渐和老式绿皮的速度一样,新得发亮的车厢也渐渐变得陈旧腐朽。
林默坐在高铁冰冷的座位上,头靠着窗,熟睡着,却不能说是睡得很香,只能说,睡得平静沉默,没有梦话,呼吸极轻,一动不动,就像是永久陷入沉睡一样,就像,已经逝去。
黑色的长袖毛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运动鞋,他真的不排斥黑色 。林默感觉车厢的温度下降了太多,他被冷醒了。
穿上怀里的黑色外套,将外套带着的眯眼笑黑猫头帽子戴上,林默发现整个车厢都太安静了,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所有吵闹的人都逝去了一样。
看了看窗外,破棉絮一样的天空颜色愈发深沉。
“暗维,血海?挺有名的暗维。”林默淡定地喝了口手中提着的加了双份芋泥双份麻薯的超大杯古茗椰乳芋泥芒芒。
暗维,科学家对力量组成和邪神的力量相同的奇异深层世界的叫法。
进入暗维又活着出来的人们在官方软件暗维里面会交流经历。
所谓邪神,很像克苏鲁神话里面的神明,准确来说,它们客观而缥缈,不是邪,但是它们对人类的存在有很大危害,或者说,隐患。对此,林默嗤之以鼻,隐患?那些家伙可是在人类存在之前就存在了。
可惜,人类始终只将眼中看得到的东西称作隐患,并且忽略看到它们之前,它们是不是危害,有没有侵害过人类,或者说,它们远不屑于将自己的行为和侵害人类的目标挂钩。
世界可以形容为很多层,而暗维,是每一层维度让时间有物质世界意义的阴影。
血海,是暗维软件里面议论很多的一个深层世界,因为近几年进入的人数一直成倍数增长。进去的人,活着出来,灵魂上都被打下了血海的印记,出来要么变得脾气易燃,要么变得性格扭曲血腥。
刚从血海里活着出来的人也很好辨认,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浓郁到可以漫布整条街的血腥味。刚从血海里出来的人都会被警察局监禁半年以确定其对社会是否有危害。
“麻烦了,出来还得蹲局子。”林默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喝着手中的椰乳芋泥芒芒,毕竟喝完就没有了,而他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他用左手和右手玩剪刀石头布,用来选择探寻的方向,左手赢了,开心几秒,然后,忽视刚才剪刀石头布的结果,随意选择了自己拿着奶茶的右手,因为喜欢奶茶。
走到下一节车厢,林默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江玺。
不同于林默的俊朗雅逸至极,温和如清风明月,江玺是俊朗冷艳大美人。
和林默一样,两人的唇色都红极了,这是接触深层噩梦多了的标志,都红得似血。
林默身高183,而江玺却有193,因为这十厘米,当初第一次进暗维的时候,林默特意找他打了一架。
江玺靠在车窗上,还在睡着,林默进来,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可能是因为在梦中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林默不放心让熟睡的江玺一个人待着,所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忍不住,轻轻靠在他身上,太阳穴挨着他白皙如玉的脸,轻轻的。
不同于林默病态的苍白,江玺的皮肤白皙如玉,似乎完全没有被暗维里纯粹的恶意沾染。
江玺睫毛的颤动剧烈了,他似乎在挣扎着醒来,而且,估计很快就会醒了。
林默瞬间直起身,沉默了一下,然后机智地将自己的黑猫帽子完全拉下,是的,这个帽子可以当头套用,只是这样会看不见。
“血海?”江玺睁开眼睛,对面车窗外无边无际的血海瞬间入目。
感觉到左边手臂的触感,江玺转头看向,一个戴着埋住整个头的黑猫头套的人。
眯眼笑很和善的黑猫,和那人血红色眼睛笑得猖狂狰狞的黑猫帽子不同,江玺咽下了差点出口的那句“亲爱的”。
和林默一样,江玺天生极其厌恶别人的触碰,林默想起这点,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丁点。
意识的混沌感开始缓缓褪去些,理智勉强有了一点,对这个人熟悉到刻入骨血的感觉开始变得不熟悉。
林默将手伸入头套,按下脖子上变声器的开关。
变声器是之前林默为了日后遇到江玺的情况而准备的,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却一直为再见做着准备。
“您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林默口中发出柔和好听的女声,可惜,声音中透着愉悦。
......没有控制好情绪。
林默没有丝毫停顿:“我是个灵异主播,第一次进入暗维,我想如果可以把这次经历在直播里讲出,应该可以多很多粉丝。”一段话丝滑流畅没有丝毫停顿,林默很适合睁眼说瞎话,他为此十分骄傲。
声音明明很平稳,明明也没有清晰地记得他是谁,和他有关的一切,感觉却很清晰,林默感觉自己心跳得太快,心悸的感觉让他想要窒息,冲动和激动一下下撞击胸膛。
林默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住这个人的冲动,或者,能够轻轻靠在他身上,就可以得到梦境极乐般的满足感。
心脏跳得太快,这个人明明在变得渐渐陌生,心悸的感觉却因为杂乱的感觉到褪去,而纯粹到强烈至极。
林默颤抖地站起身,心脏跳得让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他需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为什么,他刚刚还记得,现在却忘了。
林默强撑着站起一半,江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搂入怀。
江玺用一只手遮住林默的双眼,虚虚地抱着他,脸轻轻贴住他的脸,一切动作都是虚虚的。
“睡吧......这......只是个梦而已......”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那个人哭了......林默开始不记得.....江玺,是谁。
林默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沉睡前最清晰的,是那个人渐渐加重的哽咽声。
“唔......”林默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放学后他乘坐的公交车。
天幕完全黑了,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跟着公交车跑了几个来回。
他是个高二学生,明天是国庆假期,所以今天下午两点就放学了。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九点了,看向窗外,还有两站就到他家小区了,这应该是公交车跑的最后一趟。
手机上一堆父母妹妹的电话微信短信轰炸,全是在担心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没回。
林默很累,不想去回电话,连打字回复都好累。
做了那个梦,感觉整个人都无力了,完全是心理上的无力。
还有一种,怀有少女心的青春少女做梦梦到自己有个超级爱自己的白马王子或者说少年梦里遇见自己好久不见没有消息的虐恋爱人,结果醒来,都是梦,的,不清不楚的感觉,林默完全不理解那种感觉。
他只是,好累,真的好累。
只想沉沦下去,瘫在公交车座椅上一动不动一整夜。
破棉絮般的天空,血海无涯,血海的更深一层,真实的血海,物质进不来的地方,一量列车永远行驶在各个历史时间段富有艺术性的恶念执念上。
江玺坐在座位上手维持着抱着那个人的动作,他在背着他早已熟记的那人的体型,就像裁缝店店员背着顾客的三围一样。
左耳戴着的有线耳机,是个富有主人情绪过去的物件,没有意识,却富有主人的意识,它自动放了首《不该》
“
假装我们还在一块
我真的演不出来
还是不习惯你不在
这身份转变太快
画面里不需要旁白
却谁都看得出来
是我情绪涌了上来
想哭却一片空白
......
彼此紧握的手松开,去迎接更多的未来。”他们见到过几个耳机循环播放这首歌的执念,林默第一次听到的隔壁维度的歌,就是这首,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歌。
有线耳机的右耳耳机空落落地被江玺攥在手里,这个耳机,有线的耳机,暗维的东西,有两个主人。
江玺眼眶红红的,殷红的嘴唇没有破皮却自主流出血,是情绪太深影响了它。
他一直循环着这首歌。
就好像,听着这首歌,分开就是一件值得开心地事情。
林默靠在公交车车窗上沉默地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明亮而灯火通明彻夜。
两耳里的有线耳机一直放着音乐。
是Vaundy的benefit。
搞不清楚是不是悲伤的歌,是HE还是BE。
远方自家小区逐渐清楚了,林默挣扎着站起身,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