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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

    “先生!先生,今日是清明,我想吃青团儿。”

    说话的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红色的衫褂,像个招财的娃娃。他从东折廊奔来,临近时放缓速度,一头扑进先生怀里,脸颊抵在那人膝盖上,就像两个白皙的糯米团子。

    “嗯!什么味道?”小孩儿朝周围的空气嗅了半天,“师叔在蒸包子?”

    “包馄饨。你鼻子怎么了,这都闻不出来。”

    “狗鼻子也有不灵的时候!先生不是养过小狗的吗?”

    “那不巧了,我养的狗,鼻子灵得很。”那确实很不巧了,因为他根本没养过狗,年少时养的猫早已归西。但是哄小孩子嘛,谁还没个满嘴跑火车的时候了。

    清明前后总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席长骨正坐在屋檐下糊一把伞,小孩子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不是要吃青团,你师叔应该做了,不去看看?”

    孩子摇摇头:“过会儿去,我先看你糊伞。”

    “先生,你糊过那么多把伞,都还没坏呢,为何又要糊新的?”孩子睁着大眼睛盯着雪白伞面问道。

    席长骨低着眉眼,将伞面粘在一起,悠悠然道:“这伞只挡清明的雨,年年一清明,年年一把新伞。”

    他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好似隔着一层雾,朦朦胧胧。

    孩子心里叫奇:只挡清明雨,难不成清明雨和寻常的雨有什么不一样么!

    稚童望着天边雾气,心思早已云游天外。

    直到席长骨的伞都糊完了,他才回神,看着他在伞上描出几枝金边银杏。

    银杏枝叶晃动,落下浅淡阴影,一只手握住伞柄,将伞抽了出去。

    席长骨抬眼,笑道:“丹生。”放下手中笔,“你来的正巧,刚好画完最后一只银杏。”

    来人青丝及腰,乌衫长袍,两袖清风,似雪后松柏。闻言一笑:“嗯,今年的银杏长势比去年好。”

    “因为今年的春风一直吹到了金秋。”

    春意醉人。

    孩子从凳子上下来:“师叔,我们正要去前厅呢。”

    “闻到香味了?走吧。”

    岑丹生和席长骨牵着孩子的手,绕过幽深回廊,来到前厅,落座。

    馄饨的热气氤氲在暮春的微凉里,和着雨声吞进温热腹中。孩子嚼着肉馅问:“清明为什么要吃馄饨?有什么讲究么?”

    席长骨不在意道:“没讲究,想吃就吃了。”他放下筷子,“一会儿去枫林里坐坐吧,山上凉,多穿些衣服。”

    这个时节,寻常人家上山可能是扫墓祭祖,但他们不是。席长骨喜雨后山林幽静,上山寻清净——尽管不上山,光坐在山庄里就足够静得人发怵。仔细想来,他们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祭拜的东西,但每次几乎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去。

    孩子沿着上山的石板路跑在前面,积水浸湿了衣角,岑丹生和席长骨悠哉悠哉的落在后面,孩子边跑边问:“我爹娘的墓也在山上吗?”

    “你爹娘说不定还没死呢——慢点儿,一会儿到山上衣服都洗了一遍了。”席长骨悠悠答道。

    小孩是当年岑丹生和席长骨在城郊的一处林子里捡到的。当日正是清明,可能是哪家人来扫墓时丢下的,他们便带了回去。

    岑丹生和席长骨对小孩的身世无任何隐瞒,所以这可怜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一个事实:他是捡来的,他不是亲生的。

    一开始他无法接受,曾有一段时间他试图叫岑丹生爹,叫席长骨娘,但被席长骨无情拒绝了。岑丹生对此表示遗憾。又罚他在屋里读了一整日的书。岑丹生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席长骨是个不称职的老师,天天赏花逗鸟,睡觉喝茶,什么也不教,四岁的他就跟那些书大眼瞪小眼,瞪半天,睡着了,等席长骨来看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后来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温载年。

    这名字来的颇有诗意——

    一日夜晚,清风明月,席长骨拉着岑丹生在院里喝酒,乘着酒意,席长骨对岑丹生说:“给小孩取个名字吧,养都养了,总不能一直凑合。”

    岑丹生看着他,点点头:“嗯。”

    席长骨又倒了一杯酒,一轮满月被完整地盛在酒杯里,他盯着杯中月,晃着酒杯:“就叫‘温载年’。”他弯起眉眼,“载得起岁月年华,承得起万里河山。”

    岑丹生就这样看着他,眼眸如一潭捉摸不透的湖水。

    半晌后,岑丹生起身,拿走了席长骨手中的酒杯:“你醉了,回去睡觉。”然后将席长骨打横抱起来,向屋里走去。

    席长骨顺势靠在岑丹生怀里,嘴角挂着浅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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