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在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侍女桑妮,“成人礼就要开始了,陛下要你去书房找他。”
“我知道了,真是的……”艾丽西亚嘟囔道。
……
这是一片破碎的大陆,人们将它称为玄音。
玄音大陆上有四个国家,分布在大陆的四方,国家与国家中间的空缺,每一处都是生命之禁区,唯独一处,存在于北离的王室禁地。
据传在九十多年前,诸天大小仙神发起混战,所有的神明都被这一场战斗波及,不复存在。他们的灵魂已经湮灭,但肉身仍然保存,于是当时的人就将神明的肉身带到了这里,虽然神明已经死亡,但强大的威压仍然让生灵无法触及这一块土地,于是人们称它为“众神之墓”
唯有音神残损一抹意识,保护大陆不受战场邪气侵袭。
但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这个大陆上每出生一人便会产生一段旋律,一道旋律与一人对应,知其旋律者便可掌握其生死。
但幸好,
留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足以消除祸患,使人们的生命不再与旋律挂钩。
神明留下预言:百年之后,众神归位。
自此,“bud”计划开始了。
人们都在为百年后的神明复活做准备。
但再也没有人能够辨识音乐。
——艾丽西亚便是那颗“种子”,名为希望的罪恶自她开始萌发。
……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清朗的声音传来,字字句句如玉石落地,格外清冷。
艾丽西亚走进了书房,向里面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将就这些虚礼。”
艾丽西亚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青年银发垂落腰间,耳畔处的银发被扎成一根小辫,用金环红玉捆扎着,眼尾微微上挑,睫毛下垂,暗金色的眼眸如同瑰丽的耀阳,直射人的心魄,皇室礼服上白色的布料绣着金色的纹样,更是将他衬的矜贵无比。
他就是艾丽西亚的兄长,
当今北离的王——西塞斯。
“你来了。”
艾丽西亚一眼对上青年金色的瞳孔,在看到他凛冽的目光后,才低下头。
青年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手敲击着案桌,修长白皙的手与棕黑色的案桌形成了对比。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在空荡的室内回响。
艾丽西亚的目光追逐着他的手而去。
他缓缓说道。
“艾丽西亚,你的成人礼就要开始了……”
话语未尽,艾丽西亚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是为了她的心脏吧?她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身为“种子”的命运她早就知道了。
保护好心脏,在22岁时用她的生命祭天,换取众神回归的机会。
尽管她不想这样做,
尽管…她想活着,有意义的活着。
可有谁会在意呢?
一个人的生命换取世界上所有人的生命。
这不是很值得吗?
艾丽西亚尝试说服自己。
可是为什么有的时候……
当她的亲人表露出想要牺牲掉她的想法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会痛呢?
……
果不其然,
“这是你在外界的第一次露面,我希望你维护好皇室的尊严,保护好……”
“这颗心脏,是吗?”艾丽西亚抬起头。
这是她在13岁后第一次直视她的这位名义上的兄长。
“我知道了,西塞斯。”
同样的,也是13岁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西塞斯并未说什么,他的神色仍然平静。
“你知道就好,出去吧。”
看着那熟悉的暗金色瞳孔,艾丽西亚不禁陷入了回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12岁时。
众神之战结束后的第90年。
22岁的西塞斯杀掉了父亲、母亲,他们的尸骨被带进了众神之墓。
可他怎么没死?
他怎么还活着?
为什么呢?
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西塞斯,那个温柔的,总会迁就她的,可靠的西塞斯哥哥,那个总是用一种亲切的目光看着她的……
“艾丽西亚!”西塞斯不禁皱起了眉,“你在想什么?”
又能怎么样呢?回得去吗?
“我明白了,陛下。”
我明白了,我亲爱的西塞斯哥哥。
……
成人礼开始了。
大厅里的吊灯刺人眼目,王室、贵族们都在这里聚集。
……
不经意间,一个少年走到了艾丽西亚的旁边。
一头红发烈烈如火,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礼服,里面搭配着一身白色衬衫,兴许是有些燥热,衬衫的扣子稍微散落几颗,却挡不住宴会上的热意,脸颊微微泛着粉但黑眸中又有些许独属于少年人的调皮。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艾丽西亚的目光,向她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以及脸上的梨涡,显得有几分柔软。
他便是当今首辅希格利斯的养子,艾瑞安。
今年不过17岁
……
艾瑞安走到艾丽西亚的身边。
他的脸庞有些红润,伸出一只手,十分礼貌又十分坚定的问:“这位小姐,你愿意与我一起跳舞吗?”
暖黄色的灯光闪烁,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只看见一片红色,如火一般鲜艳的红,以及一抹闪烁,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就这样直落落地进入她的眼底,让她不禁有些许恍惚。
艾丽西亚同意了。
她伸手搭上少年的肩膀,另一只手牵了上去。
大厅中的音乐悠扬,美丽的贵族少女们穿着华丽的衣裙,英俊的青年绅士在这场宴会中散发着魅力。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艾丽西亚。
只要她出现在人群中,她就是唯一。
她的脸庞莹润如玉,眉目格外的张扬艳丽,一双与西塞斯如出一格的桃花眼,汇聚了造物主格外的钟情,同样是银发,却又从发尾向上挑出了一抹雾蓝,被束在身后,红色的眼眸,虽显得有几分妖异,但因为那格外出众的气质,又如同不染尘埃的神明,高高的睥睨着世间。
只不过外表与她的内在格外不符罢了。
人们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仿佛是按下了暂停键,此时宴会里除了优美的音乐声,一片寂静。
“那是公主殿下吗?”一位贵族夫人怔怔地问道。
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水中,接着便是一片嘈杂的讨论声。
人们不知道她是谁。
但是他们觉得,除了被誉为救赎的公主殿下,没有谁能配得上这份姿容。
……
几分钟后,一首舞曲结束了。
艾瑞安离开了。
艾丽西亚并未做任何挽留,尽管她的心里有些许的不舍。
这是她从小就明白的。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团火,若是与ta稍稍靠近,也许你能感受到火焰散发出来的温暖,但若是想再进一步,要么火焰熄灭,要么你被火焰灼烧。
这是西塞斯哥哥告诉他的。
包括艾瑞安,她……
她该明白的。
……
“公主殿下,请您过去,陛下在那边等你。”
艾丽西亚一抬眼,便远远的对上了西塞斯的目光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了过去。
“陛下”,她双手提起裙摆,略微弯腰,接着便朝着一旁的人道:“希格利斯叔叔,好久不见。”
她的心中有些激动。
自13岁以后,一直是由希格利斯叔叔来照顾她,但因为成人礼即将来临,为了使人类彻底覆灭,禁区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得有三个月没见了吧,艾丽西亚想。
希格利斯向他点了点头,笑着回应,“艾丽西亚啊,是有很久不见了。”
希格利斯的声音很有磁性,因为他本人性子有些慵懒不着调,所以说话时又有几分缱绻,仿佛每个字都被含在舌尖,直到微微融化了才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如果非要去形容,那可能是从南海出来的一缕带着湿意的热风,轻拂过耳畔,在你还未发觉的时候,耳尖便仿佛涌上一股湿热的触觉,但又在转瞬之间悄然离开。
眼前的人便是帝国的首辅,当今帝国除了新王的最有权势的人,同时也是西塞斯的狂热拥护者。
在年仅27岁的时候,他便登上了首辅之位,直至今日,也不过32岁,只比西塞斯大了四岁左右。
他的面庞看起来很年轻,但气质上却又有些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金色短发微微翘起,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但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眼神凛冽,却被碧色综合,显得有些温润。
但就整个人来说,他就如同一把藏锋的剑,所有的锋利都被收归于剑鞘之中。
西塞斯,就是他的剑鞘,也是他毕生唯一的主人。
一把被剑鞘束缚的剑,永远也无法施展出自己的锋芒,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的幸运。
……
小时候,希格利斯担任西塞斯的骑士。
他的剑术本领很强,当时北离的第一剑术大师执意想收他为徒。
被他拒绝了。
当时艾丽西亚才五岁。
还略显稚嫩的西塞斯问他:“为什么不答应呢?多么幸运的事。”
19岁的希格利斯注视着西塞斯略显冷情的金眸,很认真地回答他:“遇到殿下,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西塞斯笑了,是一个很柔软很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