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自左后方传来，韩七七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猛得向后看去。
男人被顾子衿挡下一拳后气急败坏，其余人都停下了动作。
“没事吧？”
韩七七呆呆地摇摇头。
“你怎么样？”江霁妄冲到宋季涵面前问道。
“我没事。”宋季涵下意识将带着伤口的手向身后藏去。
她的动作引起了江霁妄的注意，通红的指关节渗着鲜血。
“疼吗？”江霁妄问道。
宋季涵没看到江霁妄的目光，她有些愣怔，说道：“不疼。”
“傻啊，都流血了还不疼。”江霁妄张了张嘴，被韩七七抢先了，她风风火火地冲到宋季涵面前捧起手，给她吹气。
宋季涵无奈地看了眼韩七七，无意间瞥到江霁妄，他的眼里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情绪，宋季涵看不明白。
“还不走？那报警吧，看看警察怎么说。”宋季涵厉声疾色道，地上的几个男人立马起身消失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我们谈谈吧。”顾子衿走上来说道。
“谈什么？咱俩没什么好谈的。”韩七七翻了个白眼，拒绝沟通。
她甩开顾子衿的手跑出了店门，顾子衿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哎。”宋季涵也想要跟过去，刚刚经历过这种性骚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担心韩七七再出什么事。
但她还没跑出两步手腕就被江霁妄拉住了。
“放心吧，顾子衿不会让她有事的。”他语气平稳地说道，看不出努力压制的愤怒与心疼。
“可是……”宋季涵还欲挣扎，江霁妄打断了她的话。
“别操心了，自己的伤口都没处理呢。”江霁妄的声音很温柔，但手上的动作不容反抗。
他看了眼时间，说道：“已经十二点了，现在学校大概率进不去了。”
“嗯。”宋季涵的目光停留在江霁妄握着她手腕的手上，心不在焉地应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还需要自己解决，人和人的相处最重要的还是沟通，让他们去吧，顾子衿会保护好她的。”江霁妄以为宋季涵还在担心韩七七，安慰道。
“我知道。”
“今晚住我家吧。”江霁妄说道，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不合适了，“家里有药箱，给你包扎一下。”
“好。”宋季涵完全没有把江霁妄的话往其他的地方想，刚才无知无觉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申城初夏的晚上温度较白天低了不少，阵阵微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非常舒服。
江霁妄拉着宋季涵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路上他的手越握越紧，像是害怕宋季涵下一秒就会逃跑似的。
深夜的小区安静极了，少数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宋季涵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暖色的灯光没有多么刺眼，她双眼无神地随意看着一处。
“看什么呢？”江霁妄提着药箱从书房走出来。
“没什么。”宋季涵仓促回神。
“手给我。”江霁妄把药箱放在宋季涵面前的茶几上，他找出碘伏和棉签半蹲下来说道。
宋季涵伸出手，鲜血肉眼可见的干涸，其实她伤得并不重。
江霁妄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小小的医用棉签浸满深棕色的碘伏，触碰到手上凉凉的。
“嘶～”伤口和棉签接触的一瞬间药物带来的刺痛让宋季涵有想要收回手的冲动。
“弄疼你了？”江霁妄仰头看他，眉眼被落地灯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嗯。”宋季涵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尽量轻点。”
宋季涵没说话，两人一坐一蹲，一高一低，沉默着。
在深夜的申城，在昏黄的落地灯下，或许两人都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随后的上药过程中，江霁妄的动作很轻，轻到宋季涵在沉默中困意上涌，眼皮变得愈发沉重。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江霁妄怕她犯困磕到，开口和她说话：“你还会打架啊？”
“嗯，以前我哥怕我出门在外受欺负，一意孤行地送我去学散打，学了三年。”宋季涵的声音模糊不清，字音和字音之间听起来要粘连在一起了。
江霁妄收起棉签和碘伏，扶着宋季涵的脑袋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任由她睡去。
他轻手轻脚地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又从衣柜里拿出毛毯给宋季涵盖上。
“宋小涵，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置身险境啊。”
因为有人托底，她总是无畏无惧，没有被寄予厚望千娇百宠地长大，而他却要权衡利弊所有的事情。
江霁妄羡慕她的勇敢自在，望向她的时候总是带着艳羡的。
纵使再喜欢又怎样？他怎么配得上她呢？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卧室里，一夜无眠。
第二天宋季涵醒过来的时候出租屋里没有一个人在，她绕到餐厅的桌子上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
发现江霁妄给她在桌子上压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医院了，厨房有早餐记得吃。
宋季涵拿起手机想要给江霁妄发消息，没想到韩七七的消息弹了进来。
【你昨晚在哪住的？】
【哟，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昨晚扔下我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怎么办啊？】宋季涵阴阳怪气地给她发消息。
【那不是有江霁妄在吗？】韩七七给自己找补道。
【你就那么放心他？】
【他把你怎么了？】韩七七冷不丁地问道。
宋季涵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心想：韩七七一天天的到底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回想昨晚的事她就头疼，本来就喝了酒有点迷糊，再加上后来在酒精的作用下困意上涌，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江霁妄给她擦药，还问她怎么会打架，在之后就没啥意识了。
但是在梦里她隐约感觉到有人把她放在沙发上，还帮她盖了被子。
宋季涵咬着下嘴唇回忆道【没怎么。】
【没怎么你干嘛这么久才回消息？】
【我、在、吃、饭。】宋季涵撒谎道。
【哦。】韩七七的文字里透露着她没有八卦到有用信息的不甘心。【那你昨晚住哪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在江霁妄家。】
【他把你带回家了？！那你见到他父母了？】
【没有，这都哪跟哪啊，是他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宋季涵没和韩七七说过江霁妄在外租房住的事情。
【还以为他带你见家长了。】
【你神经吧，韩七七，我俩八字没一撇你想哪去了？】看到韩七七给她发的话宋季涵觉得好笑。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你现在在哪？】韩七七没等宋季涵给她发消息，电话便打了过来。
宋季涵按下接听键，说道：“江霁妄的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里。”
宋季涵每个字节的咬字都非常清楚，她极尽语言想要把话说得直白清楚不引人误会，不给韩七七一点发挥遐想的空间。
“他去上班了。”宋季涵补充道。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宋季涵走进厨房给自己盛饭，手机放在灶台上开着免提。
韩七七的声音掺杂电流的声音传入宋季涵的耳朵里 。
“不知道呢，一会儿吧。”
宋季涵掀开砂锅的锅盖，皮蛋瘦肉粥的香气迎面而来，余温刚刚好，没有那么烫手。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手边放着没怎么动过的油条。
“你俩昨晚咋样了？”宋季涵左手拿着油条，右手拿着勺子挽起一口粥喝。
“他和我说他前女友打电话不是因为旧情复燃，是他的干妈他前女友的小姨生病了。”
“那机票是咋回事？”
“他打算过两天过去看望一下，还没来得及和我说。”
“看嘛，我就说他没那个心思吧，两个人之间还是需要沟通的。”宋季涵一副老成的模样说道。
“我过两天和他一起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学着收敛，不然我不在谁帮你啊。”
“哦，你放心吧，有的是人帮我。”
“不信，上次学生会那事还没长教训啊？学着藏锋知不知道？”韩七七苦口婆心地劝道。
“知道了知道了。”宋季涵敷衍了事。
“上次那个事最后怎么解决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说话间宋季涵已经吃完了一碗粥，她伸手去纸盒里抽纸，由于距离太远了她拿得艰难，不小心碰掉了一本食谱。
起初她没怎么在意，但她弯腰去捡的时候看到食谱的一页被人折了一角。
那一页上写的是大骨汤的炖法。
宋季涵突然想起来江程妍那天说的话，做饭好吃的人不会在调料上失手的，除非……
除非是初学者。
他小时候宋季珩为了照顾她学了做饭，初学的时候做的饭简直不能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还有次直接把糖当盐放了。
后来做得多了，对份量和调料都熟练掌握了才好点。
“宋季涵？你在听我宋季涵？”韩七七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话，因为她意识到宋季涵没有回复她。
“啊，在听。”宋季涵回应道。
“你怎么说着说着没声了？”
“没有，我在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