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明发完信息后，迅速走到客厅的阳台，拨通了裴依兰的电话。
裴依兰语气平静：【景明，你别担心。我本来也不打算接受秦纵。他们家若是想断了合作，咱们也不能左右，生意伙伴嘛，慢慢找总会有的。】
“对不起，依兰。”
【这事本就是我们商量好的，互惠互利而已。如果还恩介意，就好好解释清楚吧。景明，她在乎你才会这样，别闹少爷脾气。】
陆景明挂断电话，回到卧室时，屋内一片漆黑。他知道陈还恩没睡，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
“是我考虑不周，不生气了，好不好？”
黑暗中，传来带着两分锐气的声音：“景明，你一开始，是想报复我吗？”
陆景明愣了一下，“当然不是。我只是生气你拿我的真心不当回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轻笑一声，“哦，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爱你，爱到能当小三？”
陆景明没有立即反驳。陈还恩继续说：“我那时候也有男朋友。为什么没人说你是小三？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勾引你。”
陆景明眉头一紧，声音低沉：“所有人？谁这么想？”
“谁不是这么想？”她语气带刺，“一个打工赚生活费的穷女人，和一个年薪几百万的高富帅，你说谁会相信这是爱情？”
陆景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恩，当年我追你追得多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你在意这些，我不介意告诉全世界，是我高攀你。”
她在黑暗中望着他，语气依旧冷淡：“是吗？”
陆景明低笑了一声，半分温柔半分自嘲：“我爱你，比你爱我，多得多。”
陈还恩鼻尖一酸，委屈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你凭什么这么想？”
*
第二天一早，陈还恩还在熟睡。陆景明没吵醒她，轻手轻脚起床，开车前往医院看望陈媛。
病房内，裴依兰的父亲裴东林正小心翼翼地给陈媛喂水。听见敲门声，他连忙起身去开门：“这么早就来了？”
陆景明扫了眼屋内的情况，“依兰回去了？”
“她白天换我，晚上我和护工轮着守。”裴东林瞄了眼病床上的陈媛，又侧过身示意他到门外说话，“你和依兰的事，我都知道了。说实话，当年我就纳闷你俩怎么凑到一块儿的。你看我女儿那眼神，我真怕她下半辈子吃苦。”
陆景明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你爸还悄悄跟我说挺喜欢你那个小女朋友的，”裴东林轻轻拍拍陆景明的肩膀，“哪天带来让叔叔看看？”
陆景明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我爸妈在慕尼黑？”
“昨晚刚到，下飞机就来看阿媛了。”裴东林望着他，略微诧异，“你不知道？……你妈不同意？”
陆景明没接话，只把水果和营养品放到凳子上，“我去看看他们。”
陆澹在酒店房门口看到他时，明显一愣：“这么乖？”
顾婉从房里探头出来，冷嘲热讽：“不是说死也不低头？”
陆景明拎着早餐进了屋，“就来看看你们。妈，关于还恩的事，我态度没变。”
他坐下，拧开咖啡喝了一口，又拿起贝果，慢条斯理地涂黄油，“你们什么时候回国？”
陆澹看了眼顾婉，小心翼翼地答：“下周二。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和还——”
“陆澹，你叫得倒亲热。”顾婉冷笑着打断，“看看你儿子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是跟那女人吵架了。”
陆景明没搭理她，只咬了一口贝果，咽下后淡淡道：“她叫陈还恩，别这女人那女人地叫她。”
顾婉眯起眼睛：“你还想管我？”
陆景明喝完咖啡站起身，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我走了。周末要和还恩去塞维利亚，送不了你们。自己打车去机场，上下飞机，还有到了家，给我发个短信就成。”
他拎起车钥匙离开酒店，坐进驾驶座，双手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启动车子。
本来今天天气不错，陆景明专门请假，打算带陈还恩去Eibsee湖边野餐。现在既不想回家，又觉得一个人去玩没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前方出神，正犹豫间，吴铭的电话打了进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陆景明回：“不去了。”
吴铭那头顿了一下：“我一回国也不知道再见是何年何月了。”
陆景明沉默片刻：“好。”
*
刚走了一会儿，吴铭突然问：“心情不好。因为女朋友？”
陆景明垂下眼：“算是吵了一架。”
“为什么？”
“还没在一起多久，很多事……还在磨合。”
吴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累了？”
陆景明摇摇头：“不是累，是她总把自己封闭起来。”
吴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说了出口：“景明，你什么条件，至于死磕这么一个人吗？”
陆景明眼神倏地一变，转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追你的女孩那么多，漂亮的、懂事的、家世好的一抓一大把。按理说，真正的爱情，得在两个人精神和物质都匹配的基础上才会成立。可你那么死心塌地对她，我是真不明白你图什么。”
陆景明脸色陡然沉下来。
吴铭没管：“她是有点姿色，可说到底不就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姑娘？眼界气质都差一截，谁都看得出来她配不上你。我甚至怀疑你是猎奇，难不成是床上——”
“砰！”陆景明的拳头重重砸在吴铭脸上。
吴铭被打得一晃，整个人懵住了：“你他妈干嘛！”
“谁允许你这样说她？”
“我说的不是实话？！”吴铭反应过来，怒道，“你昨天发那条莫名其妙的朋友圈，大学那群人一个个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疯了。他们都不敢当你面说，我不过是说出来了而已！”
“疯你妈的！”陆景明一把揪住吴铭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那妹妹，除了嫩——”
又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一脚踢在他腿上。
“你们还敢背后议论她？！”
“谁稀罕议论！”吴铭翻身撑起身子，怒吼回去，“我们是看不下去你这样！为个心机女出钱出肾！”
陆景明又气又心疼：“你们根本不懂她！”
“好啊，那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
陆景明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握紧，半晌才开口：“她家里重男轻女，从小挨打挨骂，能读大学靠的是一个好老师愿意帮把手。她要真图钱，当年就不会一再拒绝我。”
“她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是因为从小过得太苦。她不是什么寄生虫，她每天打几份工，自己养活自己。你看不见，不代表她不努力。”
吴铭冷笑：“努力？她真那么高尚，为什么分手没几天就去谈别人？不是想傍萧阳，会搬去他家住？”
“她找不到别的房子，只是跟萧阳合租！”陆景明眼神如寒刃，“你自己龌龊，才把别人也想得龌龊。”
“你不信我，那随你。但我告诉你，陈还恩绝对没你想得那么干净！”
陆景明没有再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又一拳挥了过去，把吴铭砸翻在地，转身就要走。
“陆景明！”
“别叫我！”
吴铭追上来，一把拽住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她不是那种人！”陆景明甩开他的手，声音发冷，“正好，你告诉我，谁打电话跟你嚼舌根子？我一个个拉黑！”
“你——”
“有没有李然？有没有？！”
吴铭黑着脸，闷声回：“没有。”
陆景明像是松了口气，轻轻点头：“你走吧，以后别联系了。”
“你疯了？为这么个女人和我绝交？！”吴铭终于压不住怒气，从手机里翻出个文件递过去，“你自己看。”
陆景明接过手机，翻着翻着手都在抖：“谁写的？”
“不知道，全网疯传。你和萧阳不刷这些，不知道而已。”
陆景明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字：“她是不是小三，你心里没数？你不知道这是造谣？！”
吴铭冷着脸翻了两页：“这儿，说她刚到慕尼黑就四处物色‘饭票’，一开始想钓一家餐厅老板，人家有女朋友没得手。”
“放屁！是那男的骚扰她！我们几个都在场！”
吴铭继续往下翻：“那这些照片呢？你给她买了多少奢侈品？”
“关你屁事！我愿意给女朋友花钱，碍着你了？”
“她嘴上说不要，可哪个没收？”吴铭一脸不屑，“一个村姑，一身名牌，不是虚荣心？”
“有病。”陆景明盯着手机上后面几段，脸色越来越冷。看到“脚踏两条船”“勾引实习同事”的字眼，他低声骂了句，“她和萧阳清清白白。”
“清白？”吴铭冷笑，“萧阳生日那天，陈还恩亲口说：只要一个月给她二十万，她就跟他。这话罗确和他女朋友都听见了。”
“她那天以为我要和依兰结婚，以为你当年故意赶走她，一时冲动才说那些疯话。”陆景明冷冷地盯着吴铭，“你好歹也是风来的本硕，脑袋里全是水？！”
吴铭被这话气笑：“你倒是挺能自欺欺人，我看你就是被她勾得，脑袋里全是些黄色废料。”
“你放屁！”陆景明气得咬牙，“我和还恩是正经男女朋友，你们还敢私下说这些？”
吴铭无奈摇了摇头，半晌，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年我在清夜见过她。”
陆景明心中一震，“哪年？”
“她不见的那年。”
空气突然凝固。
陆景明一把揪住吴铭的衣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喝多了不敢确定，但现在想想，八成就是她。穿着一条跟底裤一样的裙子，你用屁股想也知道那是干嘛的吧。”
“你再说一句试试？”
吴铭想要开口，陆景明一拳砸过去。两人扭打成团，吴铭还嚷嚷不休：“你他妈该去查查自己有没有染病！”
陆景明几乎失控，掐住吴铭的脖子：“我他妈真弄死你！”
吴铭眼神一凛，死死抓住陆景明的手腕，眼里满是血丝：“你敢不敢回去问她？你以为你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你根本不了解她！”
你放屁！”
“哈哈哈哈哈哈，陆景明，你不敢！你就敢和我横！他妈的被个女人舔——”
两人从人行小道滚到旁边的草丛里。泥土和草叶飞扬，冲突的声音在山谷回响。
“再说一遍试试！”陆景明双拳如同猛兽一样挥舞，每一下都砸在吴铭身上。
吴铭脸色苍白，嘴角溢出血迹，他恶狠狠呸了一声：“你他妈给我听好了，女人是个好东西，但你妈的死心眼！你就是个傻逼！”
两个人在草地上翻滚，身上沾满了污泥，肢体的碰撞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信她。”陆景明起身，平静地整理凌乱的衣衫，拾起外套，轻轻抖去落叶与灰尘，语气冷淡至极，“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