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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篇 (二十)

    ——冥界——

    奈何桥畔,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孟婆像往日一样,衣着朴素,木簪子挽起了她灰白色的头发,丝毫看不出她掌管着一方亡灵。

    孟婆汤的味道,十里飘香。

    “孟婆。”浮生走了过去。

    “浮生啊。”孟婆抬头。

    “我——”浮生刚说出一个字。

    孟婆打断了她,却未停下手中的事情,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等会儿。”

    浮生不再说话,她看着排队的亡灵。世人都说“共赴黄泉,来世相见”,可在这碗孟婆汤面前难于上青天。真情也好,假爱也罢;饮,那来世见与不见全凭造化;不饮,奈何桥下忘川河,跳下去,受尽一百年的折磨,最后也不过是在颈间留下一颗苦情痣,带着支离破碎的记忆赴来世,又至于寻不寻的到,什么时候寻到,那又是另说了。

    浮生在这桥上,看尽了挚爱诀别,多数都是选择痛痛快快地喝下一晚孟婆汤,反正来世谁也不认识谁。不过也有那么少数的性情中人,跳下忘川河,但到最后,也不过是勉强撑了几个日便上来了,至于真的挺过一百年的寥寥无几。

    但是,浮生不是从这里来的。她死后没有人给她安葬,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怨气未散,没有资格碰孟婆汤。

    冥界的天空分不清早晚,浮生不知等了多久。

    “浮生。”孟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孟婆……”浮生想说话,却又被孟婆打断了。

    “知道知道。”孟婆倚靠在奈何桥上,“秦桑的事遇到麻烦了?”

    “我想恢复秦桑的记忆,可以吗?”

    “浮生,恢复记忆岂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若他自己没有一点点想起来的迹象,强制灌输记忆会导致魂魄涣散,魂魄涣散会导致什么你知道的吧?”

    “无□□回转世。”浮生说完又喃喃自道,“那样我便连报仇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孟婆笑了笑,道:“你也是清楚的不是吗?这是机缘,一时不可强求,再何况,你又岂甘心他那么痛痛快快的死?”

    浮生不再说话,孟婆也不再出声,她们都只是看着那条长长的忘川河。河连着天,分不清界限。

    安静许久,孟婆又缓缓开口:“你在冥界一千年了,看到过几个能在忘川河里呆满一百年的?”

    “三两个吧。”浮生回答,她也不知道孟婆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人,他花了七百多年观遍天下山河,又花了一百年换了一颗苦情痣,就为了一个人。”孟婆低了低眉。

    “为了一个人......”浮生望向远方,心里白茫茫的一片。

    浮生别去了孟婆,回了趟长川,又准备返凡界。她的身侧一块硕大的石碑。

    漫漫黄泉路,三百冥界规。

    这是界规石。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一般大小,除了那第三百条。

    不得贪恋凡界红尘,违者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浮生看得出来,那是用刀刻出来的字迹。而这条界规比任何一条都要深些,更不知为何,它貌似其它的都要新。

    浮生没多想,离开了。

    忘川河畔的石头上,坐着一红衣女子。从浮生来到冥界开始,她就一直在这里,不见饮下孟婆汤,亦不见转世超生。她就这样默默静坐了千百年,没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在寻找着什么,更没有人上前过问她的一切。她了无声息,似乎渐渐成了忘川河畔的一处风景。

    浮生在众亡灵中,难得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是一眼,便离开了。

    许久没有回冥界,浮生打算去看一位她在冥界为数不多的朋友。

    “都说了你告诉那糟老头子这玩意儿老子不看。”屋里说话的男子边讲边将一本生死簿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浮生身上。

    “你又抽什么疯小阎罗?”浮生道。

    屋里头坐着的那位。是阎王的独子,生性嚣张,最喜欢的就是打架和有事没事捉弄别人;而最不喜欢的就是阎王要他多熟悉熟悉生死簿,将来好接他的班。在冥界没有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去惹他。

    至于浮生是怎么认识这位祖宗并和他成为朋友的呢?

    浮生和小阎罗的交情说来也好笑。浮生刚成为长川鬼主的那年,小阎罗就去招惹她。第一次第二次浮生懒得理他,第三次小阎罗得寸进尺,浮生没收住脾气把他往死里打了一顿,一脚把他踹进了长川的河里。小阎罗气不过,便要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来找浮生麻烦,结果那群狐朋狗友告诉他浮生是从酷刑山里出来的不归孟婆和阎王任何一位管,他们招惹不起。小阎罗听了这话,心想那下次他爹要打他来这长川他爹岂不是进不来?于是单方面化干戈为玉帛,常来长川避祸,再加上阎王要打他的次数过多,他本人脸皮又比较厚,渐渐便熟络了起来。

    浮生捡起地上的生死簿,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乱扔到时候又得跑长川去避祸,这段时间我们可都不在。”浮生拍了拍纸页上的灰,无意间瞧到了上面的内容,然后便颦了颦眉,“宣宁?一千多年前的人怎么还活着,弄错了?”

    小阎罗的脚搭在桌子上,道:“诶!这就是你没文化了,世间除了人、灵,还有一种叫做不亡人,就是修炼了极为上层的仙法长生不老的意思。”

    “对,你有文化。不知道上次是谁因为他爹要他读几本书躲到长川半个月不肯出来。”浮生回了小阎罗一句,心中又想道,宣宁是谁,这样的人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沁灵(沁灵城)——

    三年一度仙阵大赛就这样开始了。

    浮生带着归笙和念笙先去了。秦桑则领着参赛的弈扶湾士徒紧随其后。辞笙未能来,因为府里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夜枫正值要好不好的关键时刻。

    南土沁灵大大小小的关主、湾主都带着自己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入了城,今日的沁灵城好不热闹。

    浮生入了席,落了座。

    奈枯荣同奈岚初站在高处,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奈岚初看着一反常态的奈枯荣道。“夜枫受伤了,辞笙掌事不会让他出来的。”

    “我不找他。”奈枯荣答道。

    “哦?那你找谁?”

    奈枯荣收了收眼神,抬了抬眉,“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看来你还真是长大了。”奈岚初摇摇头语重心长。

    某一刻,人海茫茫中,奈枯荣四处飘散的眼神有了定格。“哥,这里的事交给你了,我四处逛逛。”

    “弟大不中留。”奈岚初看着奈枯荣的背影自言自语。

    “浮生!”奈枯荣走过来坐下。

    “你的手好些了吗?”浮生难得先开口,毕竟他的伤自己是有责任的。

    “早好的差不多了。”奈枯荣说着拿起席上剥好的花生粒放进嘴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坐这儿?”浮生问。

    “我家我不想坐哪坐哪。”奈枯荣没心没肺的答道。

    “那主席上就三个位置,这三年一度的仙阵大赛甚是隆重,你空个位置在上面不合适。”

    “确实如此。”奈枯荣想了想,起身,“一会见。”

    ——沁灵城(弈扶湾)——

    弈扶湾府的围墙外,辞笙靠着围墙,手指间夹着四五根银针晃来晃去。

    弈扶湾的围墙内,夜枫做贼似的四处望了望,然后将一把不知何处弄来的木梯子架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

    “累死我了,要不是现在不能施展灵力逃个跑何须如此狼狈。”夜枫扒在围墙高头的瓦上,自言自语道。夜枫看了看前方,没有人,满心欢喜地将梯子扯上来,架在了另一边,“想去看个仙阵大赛怎么就这么难呢?辞笙她就是个魔、魔……默默承担起一切的,医术高超的、的大好人,大好人……”

    夜枫凝滞着脸上的笑容看着已经等了他很久的辞笙,心里凉了一截,“那个,这不是辞笙掌事吗?真巧啊……我上来看看弈扶湾的风景,随便逛逛,您不忙哈今天,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哈、哈哈……”

    辞笙起身走到夜枫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当着夜枫的面,将手中的银针对着太阳照了照,“前天,某人说在屋里闷坏了想到院里走走,转眼守门的士徒就跑来问我能不能放这个人出去;昨天,某人又跟我玩起了装失忆,这针才刚拿出来一下子就记起来了;今天,啧……你说这银针是不是比好言相劝有用?”

    夜枫干笑两声,道:“辞笙掌事,这银针就先收起来,等到治病救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别拿着到处晃,怪吓人的。”夜枫很清楚若真把辞笙惹生气了她肯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说夜家公子,以前我说你多管闲事,现在才发现你折腾人也不赖。”辞笙瞪了他一眼,“莫筠,你说你家师兄丢了,来认领一下,看是不是这人,不是我就叫人把他丢出去。”

    莫筠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抓着夜枫的胳膊,“师兄快回去吧。”

    夜枫哭丧着脸,一路碎着步子跟着辞笙,念叨:“辞笙掌事你看如果你让我去,我就不围着你吵了,如果我不吵了你不就正好图个清静嘛,你看这样……”

    夜枫话还没说完,辞笙突然转身,夜枫愣了愣,退了几步,“你信不信,如果你再吵一句我就把你连人带被子裹着退回楚寒山去。

    “我信……我信。”夜枫委屈巴巴,心里已经老泪纵横。

    ——沁灵(沁灵城)——

    冬时的梅花布满了宴席,花影落入浮生杯中的清酒。浮生举杯,放到嘴边,杯中的清酒竟泛出一道轻微的涟漪。

    浮生的目光下意识的扫向身侧。

    有东西经过,而且离她很近。

    周围的邻座说到底离浮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可能是人经过。可若是鬼浮生又怎感觉不到?身后的归笙念笙也不会毫无异样。浮生想起了小阎罗的话。

    不亡人,不亡人……

    那或许可能性更渺茫了,毕竟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而且自己活着死了都没有见过,怎么就会在昨天听到小阎罗提起后,立刻遇到了呢?

    或许是多心了。浮生不再想下去,于是看向了比赛。

    “今年的弈扶湾可真是不一样。”边上的一位关主对另一位关主道。

    “是啊,别看弈扶湾邻着沁灵城,往年那输得叫一个惨。”

    这些话落在浮生耳中,并不好受。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叫人望尘莫及的弈扶湾,如今倒成了别人家长里短的笑柄了。就算浮生深知那是拜秦桑所赐,可自己终究也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现在,不出浮生意料,弈扶湾的士徒留到了最后的决赛。

    之前的初赛和复赛仙阵阵法是有统一规定,唯有最后场上留下来的两队才能施展自己的阵法,现在场上只剩两队,一为弈扶湾,另一个毫无疑问为沁灵城。

    比赛的结果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往年沁灵城向来蝉联桂冠。

    “湾主。”秦桑中场休息,走过来,“我们弈扶湾还没这么扬眉吐气过,我还以为……”

    “做得不错。”浮生淡然道,“沁灵城那边等会是谁领队?”因为有些队为了不显露实力在一开始并不会让领队上场,沁灵城就是之一。

    “是二少主。”

    浮生怔了怔。

    秦桑又道:“那等一下我们可需注意什么。”

    浮生看了一眼秦桑,“你想表达什么?”

    “我……”

    “武是一件纯粹且高尚的事情,别牵扯上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你们要做的就是正常发挥,无需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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