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异常,只是伤神过度,无需开药,好好休息就行。”
“意思就是不是很严重?”奈枯荣将信将疑。
“对,对。老夫现在可以走了吗?”郎中的腿从踏入文夕楼开始就一直在不停的抖。
“人都昏过去了真的没事吗?”奈枯荣抓着郎中质问。
“少主,我真的不敢骗你。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郎中挣开奈枯荣,一溜烟跑了。
奈枯荣不再理会,抽了一把凳子放在床前,坐下,低着头,眼中失了神采。
“那,少主我和孟昭就先出去了,有事随时叫我们。”战翎招手示意。
孟昭点头附和,和战翎快步走出去,关上门。
“终于出来了,呆在里面怪怪的。”战翎低声对孟昭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总觉得我俩呆在里面怪多余的。”孟昭看着战翎。
四只澄澈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突然闪起一道“邪恶”的光,异口同声:“难……道?”
房中的奈枯荣看着昏厥的浮生,看着她的容貌。睡着了的浮生,好像卸下了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冷甲,难得在人前显露出一丝虚弱。
伤神过度……奈枯荣想着郎中的话。
或许是为了家族很久不曾好好休息了,也或许是在藏书阁中得到了失望的答案。奈枯荣一直都记得浮生对他说过的往事,即使含沙射影,他也知道,太多的东西压在这个年轻人的肩上,压得她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开怀大笑,走过的路每一步都身不由己,剩下的路仍然举步维艰。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自己满身介胄;若不是命不由己,谁又愿意把真实的自己藏起。
“浮生,你要快点醒过来啊……醒过来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去。我听我兄弟夜枫说辞笙掌事凶神恶煞,若你真的因此身体受到影响,估计会把我吊着打。其实我也知道你心中一直对家族的事情耿耿于怀,咱俩是生死之交,我绝对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随叫随到的,本少主一定仗义到底。所以呢你要快点醒过来,我们从长计议。但要是你真的真的很累的话,那也千万别睡太久,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做个好梦。”
可奈枯荣不知,亡灵,无梦。
“你的话我会转交给辞笙的。”一道熟悉的声音窜入奈枯荣的耳朵。
奈枯荣听着,跳了起来,“你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不久。”浮生坐了起来。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奈枯荣松了一口气,“方便问一下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吗?”奈枯荣挂着笑脸试探。
“从你开始说话的时候,我便已觉醒,只是闭目养神罢了。所以,准确的来说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一字不落的那种。”
“刚刚你要转交的话不是我说的,是夜枫,都是他的错。”
“你说你仗义,现在看来言不符实。”浮生挑眉。
“我……”奈枯荣一时语塞,“我还是不说了,越描越黑,本少主卓越的人格形象还不能崩塌,走了,你多躺会儿,我先去找孟昭战翎。”
浮生躺在床上,余光看着奈枯荣身影远去,轻轻闭上了眼。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姓奈,又为什么偏偏是奈钰的后人。
纵然,奈钰是奈钰,奈枯荣是奈枯荣,可浮生心里做不到毫无波澜。而现如今要解开藏书阁的秘密浮生就必定要与身为二少主的奈枯荣合作,可这样的话奈枯荣就会卷入这场本就与他无关的纷争注定不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辈子。奈枯荣无罪,若将这样一个无辜的人的人生加入算计中,与秦桑奈钰还有那些死在残俗剑下的忘恩负义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应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好烦……
“奈枯荣。”浮生喊到。
人都已经走出去一小段路的奈枯荣闻声掉头回来,探出头道:“怎么了?”
浮生已经自己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背后坐起来靠在床上,听到声音似乎有一些无力,“我问你,如果有一样本应该公之于众的东西被故意藏起来了,而这世上没有它并不会少了什么,多了它也不过仅仅是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甚至还会掀起一阵风波,你会不会还它本应有的清明?”
“你怎么了?”
奈枯荣看着浮生微睁的眼睛,烛光映的眼眸像静湖,可光却照不到眼底。奈枯荣竟然莫名难过起来。
“没有,躺久了有感而发而已。”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吗?”
“嗯。”
“我想我会。它本应存在于光明之下,无可阻挡。而匿藏它的人所创造的太平,不能是掩盖他们罪行的理由。”
“可是这么做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你还会吗?”
“会。”
“即使真相会倾覆你从小所信仰的道,即使在那之后的你陷入万劫不复,即使你会被不知情的人唾弃千百年后也没有人知道你原来是在孤独的守护着真理,你还会选择这么做吗?”
“会的。”奈枯荣没犹豫,浅笑得很坚定。“我想知道真相,不畏惧任何结果。”
“奈枯荣,你还记不记得在冰洞里那个人说过一句话‘我去为了真相掀起血雨腥风,我便有罪’,你又怎么看待这句话呢?”
奈枯荣沉默了一会,道:“我不敢苟同,至少现在不敢苟同。他是一位中年人,而我不是,我还不想这么早被权衡利弊所左右,我只相信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跟我哥哥说过一句很二的话,说‘既然天上有太阳,那就让它照彻世间每一个不见光的角落。’”
奈枯荣听见浮生很轻的笑了一声,是开怀的。
“浮生,闻人墨说他想成为天下第一画师,辞笙想去云游四海,行医济世。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如果每个角落都能照进太阳就好了。”
奈枯荣说得没错,真的很二啊,二到是不是每一个人小时候都会童言无忌的来上这么一句啊。
“怎么?不信?”奈枯荣望着出了神的浮生,伸出了一只寓意着保证和邀请的手。
浮生是信奈枯荣的,可是,浮生不能如朋友般轻松地笑着搭上奈枯荣伸出来的这只手。
如果真的有如果,浮生应该会喜欢和奈枯荣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说真的,她并不喜欢连坐,也不想迁怒于奈钰的子孙,可她总可以怨和嫉妒吧。
奈钰,你看,你毁了我的弈扶,我的家门断子绝孙,一捧焦土,而你的香火绵延不绝,子孙千秋万代,还有一个如今就在我面前,傻乎乎的。
你又何德何能,你又凭什么?!
奈枯荣,我有我的使命和责任,或许我不会和你讲一句真话,或许我会掀了你引以为傲的先祖的神坛,或许为了我的利益我会不惜踩着你的肩膀,你让我怎么敢搭上你的手呢?
“浮生,其实你找到了你要的答案了吧。”奈枯荣这句话几乎没有疑问的语气。
“嗯。”
“所以,那个答案和我有关系吗?”
“没有。”除了同样姓奈,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都三十大几代人了。
“和我父亲和哥哥有关系吗?”
“没有。”
“和我爷爷有关系吗?”
“没有。”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成为追一个目标的盟友呢?”
奈枯荣坐在床边,看着浮生的双眼,庄重而专注:“浮生,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哪怕后面再完美,那也是错的,所以,请别怀疑,别犹豫,别将错就错,别无疾而终。”
这一刻的奈枯荣,真的,让人挪不开眼。
浮生垂了垂眸,再抬眼时似乎所有的压抑都烟消云散了。
“奈枯荣,你不是问我信不信吗?我告诉你,我信,真的信。”
奈枯荣浅笑,将一那只手伸到浮生眼前。浮生愣了愣,之后便握了上去。从那时开始,他们便站在一起了。
而让他们站在一起的,不是错综利益,而是稚子之言。
“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两道声音同时起,同时落。
“你先说/你先说。”
“看来这次是真的来对地方了。”
片刻,孟昭关上了厢房的门,坐下来,四人围着桌子。
“好,那我先说。我在藏书阁内阁里发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浮生娓娓道来。
“是什么?”奈枯荣问道。
“一股非常强大的怨气,并且是我们遇到过的怨气。”
“怨气?”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为何毫无感觉?”奈枯荣想起自己在内阁周围呆了那么久,竟一点都未察觉异常。
“我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怨气蔓延到外围时已经有些微弱了。你的修为很高,而修为高的人就一定会时常接触各式各样的怨气,所以当怨气微弱时反而容易忽略。第二,就是内阁的墙做了隔怨处理。”浮生一一解释。
“那又为何说是我们遇到过的怨气?”
“因为,内阁的怨气和我们在西土不问活人祭祀场的怨气一模一样。”
奈枯荣猛然一怔,缓缓眨了眨眼,又低下头沉思,开始自言自语地嘀咕:“为什么要活人祭祀?因为明面上是祭祀,实则是为了得到怨气。可又为什么一定要活人?因为活人得到的怨气比牲口要强的多。那为什么要得到怨气呢?孟昭、战翎,问:请问怨气的作用是什么?请快速回答。三,二……”
孟昭、战翎本来就听浮生的奈枯荣的分析已经一愣一愣的了,奈枯荣突然一问,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是、是、是封印和镇压!”
哎!最怕的就是少主突然袭击了……
“莫非你家藏书阁除了书还镇着别的东西?”
“我敢肯定,绝无可能。”
浮生不出声,仍在回想内阁中一切可疑的事物。除了怨气,还有……那间石室!“你之前去过内阁吗?”浮生问。
“十岁的时候我爹带我去过一次,但有些东西可能记不清了。”
“你记不记得内阁内有着一面雕着许多浮雕的墙,墙上似乎还缺了一块东西。”
“这个我记得,缺了的那一块是开墙的机关,要以子母玉为匙方能启用,子玉在我哥哥那里,母玉在我爹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奈枯荣解释。
浮生听完,摇头,“既然这是一个正常运作的机关,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排除完这一点,真的就等同于大海捞针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了。孟昭开门,可门外半个人影子都没有,孟昭四周望了望,低头才发觉地上摆着一食盒和一坛酒。
“好像是掌柜准备的饭食。”孟昭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酒坛,放到桌上后又回去关上了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许暗了,尤其正值隆冬时节,天黑得总是很早,并且没有火红的夕阳,而是直接染上了暗色。屋里点起了几盏烛台。
火晕开了光亮,照彻整个厢房。孟昭的指节间也渡上了光。“文夕楼的食盒真干净呢……”孟昭伸出刚才拎食盒的那只手,放在大家面前,上面一道灰尘印迹清晰可见。
“这是多少年没洗过的老古董啊!”战翎感叹。
“出门在外就不要讲究了,吃饭吃饭。”奈枯荣虽然也有些嫌弃,但还是打开了食盒。
“呕——”战翎强忍着没有吐出来,“鬼才会吃这些东西吧!”
战翎这一声,引得另外三人凑上前去。
“呕——”孟昭和战翎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浮生和奈枯荣在晚辈面前忍住了,强迫自己望着碟子里的东西。
碟子里什么东西都是黑乎乎的,几乎分辨不出是放了多少久食材,而唯一可以判断出来的就是那绿色的液体,是变质多年的油。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掌柜很体贴地帮他们把“饭菜”做熟了,伴随着热气食盒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鬼也不吃。”浮生补充道。
奈枯荣看着这令人胃里翻涌的饭菜,站起来,揭开酒盖,嗅了嗅,道:“这个更厉害,估计十年了……”说完,奈枯荣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事没说,又道:“我才想起,我找郎中时,听他们说,这个文夕楼,好像很久之前就闹鬼了……”
少主,您为什么现在才说!两个直系随生心里叫苦不迭。
“我都已经喝了这里的水了,坐了这里的床了……”战翎的眼神逐渐呆滞。
闹鬼?怎么可能?浮生心里暗道。若真的闹鬼,我又怎未感受到同类的一丝气息?且不说这个,不是所有的亡灵都可以来到凡界的,没有阎王和孟婆通过的任务,便算是触犯界规;没有足够强大的修为,甚至没有逆着走完黄泉路的能力。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家客栈?”浮生问向奈枯荣。
“当然是因为它离藏书阁最近……近!”奈枯荣瞪大了眼睛,看向浮生,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能确定的答案。而当他看到浮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想到一起去了,并且真相与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少主湾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孟昭看着两人的神色。
“等一下,”奈枯荣抽出一双筷子,捏着鼻子,将一盘菜拿到眼前,拨了拨,又道,“错不了了,浮生,这回让我们猜中了。”
答案,两个年长的心知肚明,而一旁的战翎孟昭仿佛置身另外一个世界。
“今天本少主给你们拓展点别的。”奈枯荣夹起一块菜,伸到他们两个眼前,“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孟昭和战翎立刻捂住鼻子摇头。奈枯荣又放近了些。
“有怨气在向外冒!”孟昭惊愕。
“这个菜呢我觉得不像是放了很久自然腐败的,倒像是活活被抽走了植物本身的生气。”战翎看得来了劲。
“有长进。”奈枯荣一脸老父老母的欣慰,“藏书阁有怨气,而文夕楼离藏书阁非常近,受到了怨气的侵蚀。文夕楼的掌柜应该是个无修为之人,所以别人口中的闹鬼其实不然,而是掌柜长期处在怨气之下,怨气入体,变得似人似鬼了。”
“既然什么都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到了去揭晓真相的时候了?”战翎突然跳起,莫名兴奋。
“去你个头,”奈枯荣一手呼在战翎脑门上,“天都黑了,马上就是一天中怨气最活跃的时候,你去揭晓个什么真相?”
“在这之前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内阁,找出与文夕楼怨气相通之处。”浮生道。
“我同意,但现在也不行。内阁晚上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并且这次也不止你一个人行动了。最好寅时去,两班交替,是戒备最薄弱之期。”奈枯荣细细安排。
“那现在干嘛?”战翎发问。
“回房间,睡觉。”
“等等。”浮生突然道。
“怎么了?”奈枯荣以为浮生又想到了什么。
“把这个东西,”浮生指着食盒,“拿走。”
人尽散去,厢房清净下来。浮生卸下宽大的外袍,又是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湾主湾主,你歇下来了吗?”战翎的声音传来。
浮生拉开门,看着眼前的战翎。散下了头发,抱着一床被子,怀里夹着一枕头。“湾主,我、我我能和你挤一挤吗?”战翎低下了头,撇嘴。
浮生愣了愣,将门拉大了点,“进来吧。”
战翎也愣了,没想到如此高冷的湾主竟这般爽快地答应了。
“不敢一个人睡觉吗?”浮生轻声问。
“有、有这样明显吗?”战翎一阵尴尬。
“嗯,挺明显,全在脸上了。”
“我其实一直不太敢一个人睡觉的,小时候在家有侍女在侧,来了沁灵城一直和听霜住在一起,平常外出住的客栈也比较热闹,哪有现在这样的掌柜。”战翎一一解释。
浮生浅笑,虽然很多年后的她喜欢清净,但她一点也不讨厌此刻屋中的热闹。她取下簪在发间的残俗于手中,几缕紫烟腾起,化成平常大小。
看着残俗剑,战翎想了想,开口道:“湾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您身上有挺多疤,特别是左手手臂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十字型的疤,那是怎么来的?”
“有一些是因为习武,还有一些可能是因为自讨苦吃吧,至于那个十字疤,或许是其中之一吧。”且不说生前的疤痕,就轮能从冥界酷刑山里走出来的万里挑一的亡灵中,谁不是落得一身伤疤呢?若非心中还有执着,连挺过来的精神支柱都没有,更不必说疤了。
说完浮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战翎说的这个疤是怎么来的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疤,老到在自己成为长川鬼主之前,它就在那儿了。
“疼吗?”这听着像句废话,但却是干净而纯粹关切。
浮生回神,道:“太久了,不记得了。但是伤疤有意义的时候,是不疼的。”
“您真的只有十九岁吗?”战翎看着浮生的眼睛道。
浮生有点慌,即使明明知道战翎只是随口一句感叹罢了。
“您的修为我恐怕六十九岁也不及。”战翎接着道。
“你才十四,不必过急。”浮生安慰。
“十四也差十九不远了。您十四岁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呢?”战翎用被子像包粽子似的把自己裹起来,盘腿坐在榻上,一副准备听大戏的样子。
“十四岁那年啊,我已经当家了。”浮生说着,出了神。
十四,真是一个奇怪的数字。
那年,苍梧走了。为浮生也为南土撑起天的那根柱子断了。自那之后,南土的天不论刮风下雨,都要由浮生来撑着了。
那年,是浮生记忆残缺最严重的一部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应该大喜大悲。
那年,浮生收起了她的肆无忌惮。
“好了,没有戏可听了,早些休息吧。”浮生和声道。
奈枯荣早就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要提及浮生的家事。战翎牢记,便“嗯”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了。
夜班三更,浮生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
有东西要来了。
依声音而看,估计在楼梯处。一步一步向上而来。脚步的落地声诡异,三分实,七分虚。看来这位掌柜在怨气的侵蚀下,走路已经有些飘渺了。
奈枯荣和孟昭……浮生心里一惊。奈枯荣应该能发觉的吧。浮生自己告诉自己。
声音在靠近,也越发清晰。
战翎醒了。
“咯吱——”门开了。这个声音让战翎毛骨悚然,却不敢动弹,只能用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无助地看向背对着自己而眠的浮生。
悸动之间,浮生握住了战翎的手。浮生的手从不是温热,但战翎的恐惧顷刻烟消云散。战翎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浮生的手好像有种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递给自己,就算此刻天崩地裂,也似乎无所畏惧了。
战翎又闭上眼,告诉自己要淡定。
湾主不动我不动,湾主不动我不动……
可是,时间变得好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战翎突觉上空一阵压抑,让自己换不过气来。战翎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