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玄转眼七岁了,爹爹常常把商玄放到肩头让他摘果子吃。有时领着商玄去打猎,商玄记得他拿着一个棒子,兽皮袋子里装着打磨过的石头,这些就是爹爹打猎的武器了。
遇到小动物,他“嗖”的扔出去手中的石头,不是把猎物打死就是打的动弹不得,然后告诉商玄:“去。”商玄便象猎犬一样飞奔过去,一会儿便拎着野兔或者山鸡蹦跳地回到爹身旁,这时爹爹往往抚摸着商玄的头,十分欣慰地笑着。
商玄最难忘和痛心的一天是爹爹在山里寻到了一头十分罕见的野鹿,找到野鹿如同大海捞针,野鹿跑的非常快,最重要的是目标不能消失,否则就是空欢喜一场。爹爹让商玄躲进来,千万别出声,商玄悄悄地爬上树,看着又肥又壮的野鹿,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野鹿的性情非常胆小,一旦受到惊吓,便会迅速逃离这个区域,不会再回来。
此时,商玄在树上看见爹爹的两只脚象踩着风一样在林中转着,躲开野鹿的视线,不断地靠近它,慢慢地爹爹离野鹿越来越近了,只见他举起手,身子向后仰,腿一蹦,脚一蹬,腰一扭,手一扬,把石弹甩了出去。
商玄顺着石头飞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野鹿身子一颤,晃晃荡荡地倒下了,片刻它又站起来了,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商玄的爹爹飞奔过去,来到野鹿身边,举起棒子几下子就将野鹿打死了。
商玄从树上“哧溜”一下落到地上,咧着嘴笑着去找爹爹。
商玄的爹从兽皮袋子里拿出一块薄薄的石片,从鹿的腹部使劲地豁开鹿皮,全神贯注地在给鹿放血。
商玄站在爹的身旁,帮着爹肢解着这头又肥又壮的鹿。
爹爹将一小块带有浓浓鹿血的淡紫色的鹿肉递给商玄,商玄一口咬进嘴里嚼着,血浆从嘴边溢了出来。
“好吃?香不?”爹爹笑呵呵地问。
“嗯,好吃。晚上娘烤了就更好吃了。”商玄的嘴没有说话的空间,只是吱吱唔唔地答应着。
“晚上让你娘给你烤着吃,够我们吃几天了。”
爹爹把他手里的石刀递给商玄:“你把这鹿心挖出来。”
商玄既害怕又有点恶心,爹爹笑着说:“挖吧,以后即使是人的心脏你也要勇于给他挖出来。”
商玄颤抖着接过来爹爹递过来的石刀,把鹿的内脏全都用手掏了出来,放在草上,用手拽住心脏,去掉外膜,然后将鹿的心脏剖开,去除掉内脏多余的血管和血块,用清水洗净,他高兴地拿给爹:“爹,干净不?”
爹爹又说:“吃下去!”
商玄说:“爹,你吃吧,我洗干净了。”
爹爹说:“你吃,吃了壮胆,吃了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好。”只见商玄将鹿的心脏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吞到肚子里去了。
肢解了野鹿,爹爹背着几大块鹿肉,商玄背着石斧、石刀等工具,父子俩兴高采烈地往山下走去。
爹爹问商玄:“商玄,野鹿很狡猾,为啥爹爹能打着它?”
商玄不加思索地说:“因为爹爹跑的快!”
爹爹说:“你只说对了一半,野鹿的听觉、嗅觉都很灵敏,它可以听到、嗅到好远的地方的声音和气味,他又行动敏捷,抓住它很不容易,有些猎人看到野鹿都不打,因为知道打不着它的。”
商玄好奇地问:“那你今天咋打到了?”
爹爹说:“我们今天在野鹿的下风口,它的听觉、嗅觉就减弱了很多,还有我的石块投的准,出手迅速。你以后对待野兽和敌人也要记住,先隐藏自己,然后再迅速出击,这样就容易取胜。”
商玄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
父子俩在林子中边走边唠,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正好骑到了爹爹的头上,那人高颧骨,浓眉毛,披散着头发,腰间围着一块兽皮,就是胳膊上有一大块伤疤,这人不容分说,直接拿着手里的石斧就照着爹爹的头上砸。
商玄楞住了,爹爹哀嚎叫商玄快跑,商玄吓的赶快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哭!跑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看着爹爹在躺在地上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肩上抗的鹿肉已经没了。
商玄在爹爹的身上爬着哭了半天,山间野壑,四处静悄悄,无声无息,没有人来帮他一把,商玄只得拽着爹爹的两条腿,往山下拉去。
爹爹死了,商玄很伤心,他记住了那人胳膊上的那块伤疤。
他娘一直安慰着他,晚上,商玄躺在娘的怀里抽搐着睡不着,看着满天的星星都被血给染成了红色,眼前还晃动着热腾腾的鹿心,晃动着爹爹被打扁的头的面容,想着在这愚昧无知的人世间,人与兽之间,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到处充满着格杀和血腥。
晚上,商玄在睡梦中被叫声惊醒,他白天经历了太多事,眼睛没睁开,就又睡了过去,可是一阵腥味飘进他的鼻孔里,他觉得这和白天那头鹿味一样,商玄使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棚外树上挂着一堆鹿肉,爬了起来,向鹿肉走去,他确定这些肉就是爹爹白天打死的鹿身上的肉。
爹爹回来了?他惊喜万分,边揉着朦胧的眼睛边向窝棚里面跑去,却被一个场景惊呆了,那个胳膊上长着疤痕的人,正在搂着商玄的娘和她说着什么,商玄的娘笑嘻嘻地看着那个疤痕男人。
商玄一看,这还得了,疤痕男人他这是来杀娘来了!
也许是吃了鹿心,商玄的胆子大了起来,没有惊慌反而很镇静,他蹑手蹑脚地从爹爹留下的兽皮袋子里掏出石斧,照着那疤痕男的后脖颈使劲砍了下去,男的恰巧被他娘从身边一把推开,商玄这一石斧没砍着疤痕男,却砍中了他娘的面门,这可是他用尽了为爹爹报仇的全身力气砸下去的一斧子。
可怜商玄一天之内没的爹娘。就在疤痕男一愣的时候,商玄的第二斧子已经下去,这次是瞄准了砸的,疤痕男在快乐之中一命呜呼。
商玄将三具尸体并排摆在房子里,他一把火烧毁住了七年的家。他手里牵着妹妹商洛,望着熊熊的火焰,商玄的眼睛发直,但冒出冷淡的凶光,他漠然转身向山下的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