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子她爹就叫宋自得,栀子一直觉得这是个神奇的男人。
一年到头不着家,却是定期都会寄回来银钱,还哄得莺娘生了六个孩子!
按理说夫妻俩这么能生,夫妻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栀子真的对他没什么印象,就好像回来……只是为了生孩子。
姐妹们当然有讨论过这个人,只有梨花当时笑着道:“你们啊,都不懂娘,爹可是娘心尖尖上的人,娘说过,爹啊……是她见过最英俊潇洒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只是运气不好,不然当初,咱们家也能中个秀才或者举人的。”
栀子对此的表示是——
脑壳坏掉了。
这话也信。
梨花和莺娘是典型的恋爱脑,所以宋栀子一直都没有当真过。
可今日……从衙役口中听说这事,一下就让栀子觉得不对了。
她也顾不上陆家的事情了,连忙带着小桃就往家跑——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就见那衙役叽里呱啦在宋家小院子门口说了几句什么,莺娘当场,就直接给晕过去了。
“娘,娘!"
四花姐妹手忙脚乱的,立马将莺娘给扶起来送到屋内。海棠立马道:“我去请大夫!”
宋栀子也急了:“你们说啥呢!我爹咋了?!”
那衙役道:“你爹在遂州参加流民反叛,要被流放了!这是给你们家的断亲书!”
“啥?!”
反叛?!
流放?!
这几个字眼就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下砸了下来,砸的宋家人晕晕乎乎的,栀子也懵了,她爹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人呢?!流放到哪里去了?我们可还能再见?!”
那衙役答:“你想啥呢,流放就是去塞北了,几千里远,咋个见?再说这消息都来得迟,可能一月之前就动身了,你去哪里找?别想了,这流放的不连累你们就不错了,就当人没了吧……”
栀子腿也有点发软,这好端端的……
这可真真算是晴天霹雳了。
莺娘悠悠转醒了,声嘶力竭:“当家的……当家的……这不可能……!”
那衙役挠头:“宋家娘子,我知道你也难受,但这朝廷盖了章的,绝没有错,你还是去看看宋自得出事之前有没有托人汇了银钱回来吧,你说你们这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全家都白了脸。
这短短两天,家里竟然接二连三遭了噩耗。
梨花一下瘫软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大姐和离也就罢了,哭一哭,她的婚事还能成。
爹一出事,她们恐怕就只能像过街的老鼠一样……
“三妹,咋办啊,咱们可算是……罪奴了?!”
梨花没了主意的时候,也会问栀子,栀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罪奴不至于,爹不是给了断亲书么,连累不了。只不过,这难听的话是少不了了……”
梨花哭丧着脸,就连小桃也捂住脸抽泣起来。
栀子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还有俩啥也不懂的屁娃,头一次也觉得前途无望。
不过,她可没功夫哭的。
她追了出去,拦住了那衙役。
“小哥,我想打听一下……这事,要贴告示不?”
那衙役也理解她的想法,叹道:“要贴,但是不是最近,可能半个月之后,就在那衙役门口,小小一张,平素也没个啥人看。”
栀子懂了,从口袋摸出了几文钱:“请您喝个茶,劳烦您先保密。”
“明白明白,哎,尽早打算吧。”
宋家在元宝镇也挺有名的,毕竟几个姐妹长得都不错,宋自得是挺神秘的,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所以一开始求亲的人还挺多,可那莺娘实在是眼高于顶,平素嫁个女儿十两彩礼都是高的,竟然开口就要二十两。
都是平头百姓,这二十两三四年也赚不回来,谁敢上门了?
这几个姑娘……怕是难了。
栀子若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还要补充一句。
不,现在还加了一桩,家里还有个和离的。
栀子快步回家,海棠也把大夫请回来了。
那大夫看了看,便道:“不是啥要紧的,就是急火攻心,宋家娘子,你这是咋了?”
莺娘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那大夫叹口气:“我抓两副药喝着吧。”
“不了。”莺娘这才道:“不喝药了,死不了就成。”
那大夫一愣,海棠忙道:“劳烦您了,开药吧。”
说完,就赶紧带着那大夫出去了。
小桃望着莺娘,沮丧道:“娘,还是喝药吧,您保重身子呀。”
莺娘绝望的流眼泪:“你们不懂,我就指着你爹活了,你爹出事了,我一个人……咋撑得下去这个家……”
栀子走了进来:“咋撑不下去了?我们四个都不都长大了,有手有脚,咋过不下去了?”
莺娘:“你……”
梨花擦泪道:“我早说了,家里都靠爹寄回来的钱过活,你真当那水饭能赚钱?一条街上卖水饭的七八家,真靠这个,我们都要饿死了。咱们家也不是一两口人,七八张嘴,现在大姐也回来了,咋过?”
海棠抿唇,脸色难看。
栀子道:“看是咋过了,照着你之前那挥霍的过法,是难了。”
“啥、啥意思?”
栀子抿唇,看向莺娘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家女子多,花销大,娘当初盘这镇子上房子,一个月就是五钱,还过得逼仄,这房子不租了,咱们回花满村去。另外,你们的布匹、绸缎、胭脂、水粉都别想买了。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就这么过。”
栀子说完,又是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宋栀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梨花哭喊起来。
她不要回村!
她不要当个村姑!
她好不容易才从村里变成了小镇上的姑娘!回去,那不是要被村里人笑话死!
莺娘也白了脸:“不、不行……!咱们花满村的宅子和你大伯娘本来就扯不清,我懒得看她的臭脸!”
栀子道:“不回去也行,娘,爹给你每年汇多少银票,你还剩下多少?你把你钱庄的章子给我,我去钱庄问问再做打算。”
莺娘一听这话,张着嘴,活像那池塘里的□□。
剩……?
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哪里有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