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手捧璀璨的公主冠服,脚步沉重地踏入南宁公主的寝宫。
他小心翼翼地将冠服放在桌上,目光中满是忧虑与不舍。
“公主,真的要这么做吗?”
南宁公主躺在床上,病容满面,却仍强撑着病体,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随后跌跌撞撞地朝着桌子走去。
她望着桌上的冠服,眼中满是伤感,随即变成决绝。
“必须。”
她的时日无多,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以公主的身份示人,她要将最美的自己留在那个人的记忆中。
霍礼看着南宁公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知南宁公主的倔强,也明白她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最终,他还是决定尊重她的决定,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公主保重。”
然后转身退出了寝宫,轻轻带上了门。
寝宫内,宫女们围拢过来,开始帮助南宁公主穿戴冠服。
红绸金线,凤冠霞帔,裙摆如流动的云霞般铺在地上,将她衬得又美了几分。
接着,宫女们又小心翼翼地为她佩戴各种首饰,将她的长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插上一支金色的凤凰发簪。
那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南宁公主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宫女们摆弄,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早已飘远。
待宫女们退下,南宁公主独自坐在梳妆镜前。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打开梳妆盒。
梳妆盒里,一朵新鲜的紫荆花静静地躺在那里,花瓣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在紫荆花旁边,是一瓶药,药瓶上的标签已经有些模糊。
南宁公主看着紫荆花,怀念般伸出手,拿起紫荆花,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
她放下紫荆花,打开药瓶,将药粉缓缓撒进旁边的茶水中。
药粉在茶水中散开,瞬间融入其中。
南宁公主端起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杯茶下肚,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能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哪怕只是最后一次。
春光旖旎,桃花纷飞,皇宫内一片宁静祥和。
刘义符斜靠在雕花床榻上,身姿略显慵懒,面容憔悴,眉宇间满是疲惫与忧虑。
这些日子,朝堂上的纷争、政务的繁杂,无一不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就在这时,内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
“皇上。”内侍轻声开口,“香华宫的娘娘请您去赏桃花。”
刘义符原本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来了精神。
“南宁?她邀我赏花?”急切地问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内侍连忙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
刘义符顿时双眼发亮,脸上洋溢起了孩童般的喜悦。
“好,朕这就去。”他激动地说着,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动作之迅速,让人很难想象他刚才还一脸疲惫。
内侍见状,立刻“扑通”一声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刘义符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地说道:“不必多礼,给朕更衣。”
内侍赶忙走到衣柜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华丽的龙袍。
这件龙袍平日里皇上极为喜爱,绣工精美,金丝银线交织,彰显着皇家的尊贵。
刘义符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不穿这件,换新做的那件。”
内侍一愣,随即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他迅速换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淡雅的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桃花图案,既不失皇家的风范,又显得温文尔雅。刘义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义符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后,他大步走出了寝宫,脚步轻快得如同要飞起来一般。
御花园的桃林中,春风轻拂,千万朵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恰似粉色的雪花,将整个天地都装点得如梦如幻。
南宁公主亭亭玉立在桃花树下,盛装而立,华美的冠服裙摆铺散在地面,与飘落的桃花融为一体。
刘义符踏入这片桃林,一眼便望见了南宁公主。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似天边的一抹云霞,明艳动人。明眸闪烁如星辰,顾盼间仪态万千,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几缕碎发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刘义符拉回到初次与南宁相见的那个春日。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站在繁花之下,笑靥如花,瞬间便击中了他的心。
南宁公主察觉到刘义符的到来,缓缓转过头,目光与他交汇。
她微微仰起头,轻轻伸出双手,那如羊脂玉般的手指张开,一片飘落的桃花悠悠地落在她的掌心。
她凝视着掌心的花瓣,轻声说道:“那年的桃花开得更盛。”
刘义符凝视着南宁公主,心中涌动着万千思绪。
他抬脚向前走去,声音轻柔而真挚:“可你还是如当年一样地美,时光在你身上,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南宁公主嘴角上扬,轻声吟道:“桃之夭夭。”
刘义符微微侧身,靠近南宁公主,接着吟诵:“灼灼其华。”
南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继续道:“之子于归。”
刘义符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南宁公主的手,深情地说道:“宜其室家。”
南宁公主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你为了我把皇后打入了冷宫,我很高兴。”
刘义符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急切地问:“南宁,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南宁公主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捻着手中的桃花,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微笑着说道:“那时我说,花开花落太匆匆,掉落的花瓣就无用了。”
刘义符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怀念:“我说可以酿成桃花酒。”
南宁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我本想用桃花酒作我们的合卺酒。”
刘义符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南宁公主却轻轻伸出手,指向旁边的石桌。
石桌上,一壶酒和两个酒杯静静地摆放着,在桃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孤寂。
南宁公主脸上带着一丝凄美的笑容:“你看。”
刘义符带着几分疑惑,朝着石桌走去。
南宁公主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酒壶。
她给自己和刘义符倒满了酒,然后抬起头,看着刘义符,轻声说道:“今日就补上合卺酒如何。”
刘义符心头一暖,点点头:“好。”
南宁公主拿起酒杯,手臂微微抬起,与刘义符的手臂轻轻交缠。
她将酒杯凑到嘴边,眼神中满是深情地看着刘义符。
刘义符也毫不犹豫地将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南宁公主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酒杯。
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紧接着,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刘义符惊呼一声,立刻冲上前,扶住南宁公主,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声音颤抖地喊道:“南宁!你怎么了?”
南宁公主看着刘义符,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终究是来不及。”
刘义符拼命地摇头,大声喊道:“不。你已经原谅我了,你要嫁给我了,你不能死啊。”
南宁公主看着刘义符,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我……”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桃林中的桃纷纷飘落,仿佛在为南宁公主送行。
刘义符的哭喊声在桃林中回荡,久久不息……
*
平壤城门前,一阵尘土飞扬,百济王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率先映入众人眼帘。
百济王身后,是一列整齐的使臣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高句丽王的宫殿行进,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侧目。
踏入宫殿,殿内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高句丽王与群臣早已等候多时,神色各异。
百济王昂首阔步,神态自若,威风凛凛地走到高句丽王面前。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高句丽王,我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前几日在贵国街头,我对一位郡主一见钟情,自此念念不忘。那郡主的容颜与气质,深深烙印在我心间,我一心希望能娶她为百济王后。这是我百济的诚意,还请王上笑纳。”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使臣。
使臣们训练有素地走上前,将一个个精美的礼盒打开。
瞬间,殿内光芒四射,只见黄金铸就的酒器,圆润硕大的珍珠,璀璨夺目的宝石,还有用上好毛皮制成的衣物。
这些礼物堆积如山,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高句丽王看着眼前这堆珍贵的礼物,又将目光投向百济王,微微颔首:“百济王,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我高句丽,向来重情重义,绝不会让你们无功而返的。”
百济王听闻,心中一阵狂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连忙再次行礼,语气诚恳至极:“多谢王上。我在此向王上保证,一旦娶得郡主,我定会待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宠爱有加。定不让郡主受半分委屈,让她在百济享受无尽尊荣。”
王宫的长廊上,寂静无声,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高贞寝宫的门紧闭着,一名宫女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双手端着一盘膳食,菜肴依旧整齐地摆放着,丝毫未动,已然没了热气。
恰在此时,锦绣公主身姿婀娜,从旁款步走来。
看见宫女手中的膳食,她的神色不禁一紧,连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还是没有吃吗?”
宫女微微欠身,回答道:“是,郡主已经三天未进食。无论我们怎么劝说,郡主都不为所动,奴婢们实在是毫无办法了。”
锦绣咬了咬下唇,毅然说道:“我来吧。”
说罢,她伸出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膳食,抬脚朝着高贞的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