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下午了。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伴着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宁静而神秘。
白逾立在书案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柔软的毛发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的墨衡。
墨衡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白家的事,不是我做的。”
他的语气轻松平常,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此时,墨侯爷已经焚香沐浴,他一身漆黑蟒袍,四爪金蟒似欲腾空而起,玉带腰间佩,勾勒着结实的腰身,金冠头上缠,彰显着尊贵的身份。他卧蚕似雾,凤眸生威,眼中有几分异样的神采,同几日前截然不同了。
白逾扬起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事前,你的人就在白家咸兴巷附近徘徊,后来一夜之间,全家连带仆役共一百二十三人尽数被枭首,案发时神霄卫又是在附近,却以机密为由拒绝透露行动细节。我死前一路的查,现场痕迹、目击证人、神秘信件……全都指向你,恰好不那么恰好,事情恰好全都落在你身上,你现在告诉我不是你?”
墨衡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低下头去摆弄手上的扳指,眼神晦暗深沉:“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这个说法。你知道,我不喜欢不清不白的,即使你死,我也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现在,我希望把以前的事查查清楚。。”
白逾:“查查清楚?既然能查清楚,为何你当时不来解释,反杀上门来?我看你是病入膏肓了,既杀了我,又何必再让我活过来?”
墨衡:“杀你?我何曾?”,他似乎极为震惊,又说:“你亲眼见到是我杀了你么?”
白逾:“怎么?你连这也要推脱吗?”
墨衡:“我知道了,白逾,如果我说有另一个我,你信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
白逾闭目思索起来:“另一个你……”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又似乎有些道理:“易容是不可能的,若果真如此,又怎会有人的身形音容样貌全和你一毫不差?除了这个,那就只能是有人施障眼法?可若是如此,我又怎么会瞧不出?”
墨衡:“世事无绝对,固然会惹你不快,我还是要说,你的修行并非登峰造极,人外有人,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看着白逾的毛越来越炸,他又说:“你不觉得,如果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全部梳理起来,就很匪夷所思吗?这些巧合,巧得有那么点古怪。”
白逾深吸一口气,陡然睁眼: “另一个你?可笑,若是你疯了,一切倒也很好解释。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发疯病,再杀我一次?”
沉默半晌,墨衡淡淡开口:“你是怎么死的……”
白逾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声音中带着冷意,“被你一剑穿心。怎么?就算不是你,你还不曾看见我的尸首吗?”
墨衡的眉头微微皱起:“我赶到时,只看见一场大火……”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白逾:“你既然要解释,那我问你,你的神霄卫行迹如此古怪,到底有何目的?”
墨衡:“若早知会有这般祸事,我也许不该瞒着你。”他神色晦暗:“其实,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他怀疑白家谋反,让我前去调查。”
白逾:“怎么可能,太子哥哥?你何必攀扯上他。” 三人一同长大,太子赵惟是白逾心中最清风霁月的人,也是他最敬爱的哥哥,他绝不容忍有任何人诋毁赵惟。
事情似乎僵在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李蚡的声音响起,“侯爷,太子殿下身边的华离来了,说要讨一个人。”
墨衡:“何人?”
李蚡:“就是您前日抓的那个楼厮默。”
墨衡的眉头微微皱起,对门外的李蚡说:“我倒忘了问你,为何没有杀了他?”
李蚡的声音带着惶恐,他小心翼翼地说:“侯爷,他说,他知道白家旧案的内情,我知道这件事对侯爷何等重要,就自作主张留下他了……”
墨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他心道:这人倒是个滑头,他问:“太子殿下要他做什么?”
李蚡恭敬地说:“侯爷,他是楼景的儿子,许是殿下怕乱了大局。”
白逾闻言,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料到楼厮默竟然是封疆大吏的儿子。
墨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他说他知道内情?他是如何得知?”
李蚡惶恐地说:“属下已经命人审过他了,我们多次以死相逼,可他都说要面见侯爷,不然绝不开口。”
墨衡:“你说他会不会真知道些什么?”
白逾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胸前的琅轩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刚来京城,能知道什么?”
墨衡他闻言,对李蚡说:“好,你去杀了他,这次再有误,你就替他去死吧。”
李蚡一个哆嗦:“是。”
白逾:“等等,为何杀他?”
李蚡正要走呢,又听里面说:“等等。”墨衡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逾,答道:“敢忤逆我的意思,还在我面前撒谎,他该死。”
白逾皱眉:“你一定要如此吗?”
墨衡:“倒也不是,既然你不想我杀他,那我放了他就是了。”
白逾:“哼。”
墨衡对李蚡说: “不必他杀了,你去替我好生招待着华离,拖上一时半刻,” 他又低声说:“那我们便去会会那姓楼的吧。”
白逾想起了什么:“会什么会?”
门外扫过雪,路还湿淋淋的,看着白逾洁白无瑕的爪子,墨衡试探着朝他伸手:“西北最近有些异变,现在楼景的儿子在我手上,不妨问他点事。”
白逾:“别碰我,我自己走,”他兀自跳下桌去“原来你也不是真想杀他,何必故意装作卖我人情?装腔作势,真是令人恶心。”
墨衡不着痕迹地背过手去,剑眉微蹙:“恶心么?抱歉。”
门口的小侍女一直在张望着了,白逾就顺着门缝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那姑娘的视线就随着他摆了出去。
墨衡对小侍女说:“烟青,走了。”
烟青看着昂首在前面走的猫,问:“侯爷,我们去哪?”
墨衡:“牢房。”
烟青:“那个,白公子认得路吗?”
前面的猫僵了一下,刚才一时嘲讽一时爽,走得急了点,现在若回头,却有点下面子。
墨衡脸上挂着笑,不着痕迹地说:“白逾,牢里阴湿脏乱,你的毛不耐脏,就让烟青抱着你吧。”
烟青眼睛亮晶晶,恭敬地颔首,“白公子……”
白逾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不屑地哼了声,便轻轻一跃,跳到了烟青的怀里。
墨衡的嘴角微微勾起“你若实在不愿意让人抱,我让人给你做一双……”他的眼睛瞥到猫爪上:“两双鞋。”
白逾的尾巴轻轻扫过烟青的胳膊,没有说话。
墨衡:“那就这么说定了?”
烟青揣着他,像揣着篮子鸡蛋一样:“白公子白公子,我……”
墨衡打断她:“主子没发话,不要随便开口。”
烟青撇了撇嘴:“哦。”
墨衡:“不准摸他。”
烟青的视线失落在青石板上。
白逾:“……”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牢房,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团黏腻的雾气,让人呼吸不畅。
楼厮默被铁链子吊了起来,看样子遭了些罪。他的目光落在白逾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楼厮默:“恭喜侯爷寻回爱猫。”
墨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必废话,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可以说了吗?还是说,你只是为了保命才这么说的?若是如此,不必多言,我可以命人将你凌迟。”
白逾的尾巴轻轻扫过烟青的胳膊,他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想着,这个家伙到底知道些什么?
楼厮默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感受到了墨衡的杀气,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舔了舔嘴唇,缓缓开口,“事发之时,我不在京城,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恰逢西北上岁贡,北庭向朝廷进献了三千匹好马,三千头牛羊,五百坛美酒,百来张上好的皮草,还有……一颗宝珠。”
墨衡:“什么宝珠?”
楼厮默:“此珠质坚,不可摧,朴实如古玉,浑厚如稠酿,状似宝石而其内有金核,听说此珠就是大元金仙留下的金丹,异常珍贵,里面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得之可以使人通仙术。”
在场诸人,无不望白逾脖子上那颗珠子,那东西,和楼厮默形容的并无二致。
白逾在心里嘀咕:世上竟然还有第二颗琅轩子?
墨衡狐疑地望向楼厮默,楼厮默接着说:“宝珠在押送京城途中神秘失踪。紧接着,白家一百二十三口人一夜之间被杀,手段干净利落,毫无痕迹,令人不寒而栗。传闻凶手是墨侯爷,但他也在寻找真相。我推测,既然不是墨侯爷所为,那么必有他人。而在京城,有这种手段的人绝无仅有,或许此案与宝珠有关。”
墨衡和白逾面面相觑,若真如楼厮默所言,或许另一个墨衡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