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第三个月，他们在街头的吻照被人放出来，还有很多约会的照片，他们在一起的事被很多人知道了，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但最重要的是，楚臻的父母也知道了。

    沈母来学校找他，他却被几个穿西装的人半强硬的带上车，他们到了瑞研，楚臻的办公室里，曲父和曲洁在，楚朝行和魏欣雨也在。

    他们的眼神有一瞬的交会，但下一刻又分开了。

    魏欣雨看向楚臻：“楚臻，你和旁边这男生有过那种关系吗？”

    楚臻发着呆，没说话，像是没听见。

    “我只想听你说，耳听为虚，况且照片都是可以合成的嘛，所以我只要你一个答案，我也只信你这个答案。”

    楚臻依旧不说话，楚朝行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说话。”

    “没有。”楚臻平静的回了句，旁边的沈然像是早有预料但又极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楚朝行满意的点头：“好，那你先自己解决，要尽快知道吗？”说完和魏欣雨一起离开了楚臻的办公室。

    楚臻随后走出了办公室，他和沈然最后甚至连一个对视也没有。沈然嘴角勾起苦笑了下，楚臻啊，这是你的办公室啊，要走也是我走，你急急忙忙的往哪里去。

    沈然是同性恋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在楚朝行和魏欣雨的干预下，沈然很快被学校勒令退学。

    沈然回了家，沈彦在一边干站着不知所措，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更伤心，学历没了，前途没了，他们还成了别人家里茶余饭后的谈资，瘫痪的父亲，高中的弟弟，拮据的家境，这要怎么办呢？沈然也不知道。

    第二天沈然早早起来先去给母亲买了一份包子当早饭，他准备先去厂里找个工作，最起码等沈彦考完高考再说。

    可他还没来的及去找什么工作，就被母亲叫来的矫正中心的人带走了，然后在那里呆了两个月。

    沈然没想到楚臻会来救他。

    楚臻去找了曲父，事实上，从那段录音发到沈然手机上开始，楚臻就开始暗里收集瑞研的机密文件，先是他的助理艾米，其次他去找了刚进瑞研时他说服的那位爆出霸凌丑闻的女孩儿，因此收集了大量人证，还有一段曲父的录音，这些加在一起就足够了，楚臻让曲父找关系带他进了矫正中心，晚上楚臻一通放火加劫持，带着沈然逃出了那里。

    车祸发生的时候，楚臻把沈然护在身下，有玻璃插进了他的内脏，楚臻咳了几口血，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楚臻以前想过自己的死亡，他以为自己会在死前再次审视他不堪的过往，然后带着痛恨死去，他的父母，钱国洪，王宇，当然还有他自己。

    事实上，没人比他自己更厌恶和憎恨楚臻这个人了。

    但没有，他压根没有想起那些人一丝一毫，浮现在那脑海里的，是一个闷热而乏味的周末下午，他在看书，沈然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视频教程摆弄折纸。然后，沈然忽然笑着叫他，眨着星星眼骄傲的朝他展示那只他完成的纸折兔子。

    那只兔子歪歪扭扭的丑极了。

    那一刻，楚臻忽然意识到，原来，爱是这样的东西啊。

    他们被两位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医院。

    魏欣雨在楚臻手术期间来看楚臻，他才知道，那些照片是曲洁发给魏欣雨的，她嘴上说着什么因为害怕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疏远，怕楚臻走上歧路，其实就是恐惧再也掌控拿捏不了他，所以把那些照片公之于众。

    楚臻险些用刀捅了魏欣雨，他手里提着尖刀，恶毒而扭曲的看着母亲，幻想着把面前这女人的肚子戳烂。魏欣雨吓得夺门而逃，倒是再没来烦过他。

    他和沈然再见是在医院，他做了手术休息了近一个月，来复查时看见沈然坐在医院长廊，呆呆地看着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臻刚做了手术，行动还不太便利，他慢慢的走过去，阴影笼罩住了发呆的沈然。

    沈然变得很迟钝，应该是电击和折磨带来的后遗症，他的眼珠一点点移动着去看身边站着的人，脖子上缠着纱布，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嘴里无意识的念叨了句什么话。

    楚臻俯身去听，他听见沈然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楚臻的心霎时碎了。

    因为矫正中心的事，沈然从家里搬出来了，他租了一个小小的陈旧的屋子，连浴室都是公共的，他无法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租房的钱自然是楚臻给他的。

    楚臻还是每天都来找沈然，有时他们会一起睡在那个窄窄的床上，像汤勺一样侧身叠在一起，楚臻亲吻着沈然的头顶，而沈然却害怕的发抖，那是身体条件反射似地抗拒和恐惧。

    大学上不成了，工作干不成了，不敢也不想去见母亲和弟弟，那段时间沈然几乎不出门，他就每天呆在那个狭窄的出租屋里，等着楚臻来找他，他的世界似乎就只剩下楚臻了。

    不久后，楚臻趁沈然睡着时把他带回了他住的地方。

    现在就完全是楚臻在迁就沈然了，他不再吃包子米饭了，而是吃沈然给他做的饭菜，然后夸赞一句好吃；会在沈然生病时请假专门在家里里照顾沈然；会带着沈然去外面散心，回来时仔细看就发现整个屋子都贴上了米白色的墙纸，并换上了会发出暖黄色光芒的水晶吊灯，沙发，电视，地毯，水晶地桌都按沈然的喜好来布置。诸如此种小事，楚臻不会邀功似的主动说，沈然也变得迟钝缓慢很难发现这些细微不同，可终究，这种包围在爱里的感觉是掩盖不了的。

    那天晚上，他们躺在一起正准备睡觉，沈然忽然转过身仰头去亲吻楚臻，两人一时都呆住了。

    “你怎么不跟我做了。”沈然蜷缩进楚臻的怀抱里。

    “怕你难受。”

    “我们做吧。”沈然流下了泪水，哽咽道。楚臻亲吻去那些泪，然后郑重地说对不起，和以前每一次说的对不起都不一样。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i，但第二天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很久之前的样子。

    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是彼此不断磨合，不断妥协，不断和解，相互原谅，同时心照不宣的将某些事掩藏在台面下，才形成的一段不够完美，但足够默契和充满羁绊的日子。

    他们约定了第二年去意大利，沈然还做好了旅游攻略和一个长长的待办清单，看日出，情侣半袖，戒指，特色小吃，逛街散步……

    周末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出去逛逛一些知名景点，结果却遇上了S大的同学，同学已经结婚生子，小女儿抱着楚臻的腿喊着要漂亮哥哥。

    同学向楚臻道：“好久不见。”

    楚臻和同学与同学的妻子介绍了沈然，妻子和同学这才偏头看向沈然，当然也没错过他们紧扣的十指。同学挺惊讶：“楚臻，你们是……”

    楚臻点头，沈然也对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同学妻子首先在沉默中道：“那，那恭喜啊。”楚臻点头应下，几人很快就分开了。

    沈然越发粘着楚臻了，白天去公司给楚臻送饭，路上走着走着会索个吻，楚臻出差前还因为不放心，在楚臻办公室守了一下午，楚臻也惯着他。他们偶尔会出去吃一顿大餐，不过沈然还是很节省，所谓大餐就是个人均200的烤肉自助。

    那个下午，沈然心血来潮收拾房间，到楚臻的书房里，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保险柜。

    他知道楚臻的所有密码一般都是四个0或者四个空格键这样的，试了几次，保险柜的门铛的一下弹开了。

    我可以看吗？沈然思忖着。

    最终沈然还是没有抵住诱惑伸出了手。

    里面有很多文件袋，沈然挨个看过去。

    有楚臻小时侯保姆杨姨的生活状况，有之前沈然宿舍里那个同学二级考试找人替考和楚臻找人故意在学校里挑衅那个男生的一些证据，而最多的是关于那个叫程时的少年，他的过往，他的家世，他的工作，他经常和谁在一起，以及……他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晚上楚臻回来时，沈然拿着文件夹和楚臻对质。

    那个少年，和他有五分像的少年，也在炸鸡店工作的少年，楚臻收集了厚厚一沓资料的少年，因为死去而注定只能成为遗憾的少年。沈然觉得累了，很累很累，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把我当成是他的替身吗？”

    良久，楚臻回道：“是。”

    只一个字，沈然捂上了耳朵，然后冲进卧室，关上了门。

    冷战，周而复始的冷战。

    第二天，沈然又回到了那个租住的小屋里。

    也许，也许，楚臻又会来找他，笨拙又执拗的挽留他，他可能又会心软，谁知道呢，他们就这样纠缠不清，藕断丝连，在一起时无法心甘情愿的揭过龌龊的那部分，分开了又总是想着彼此。

    不管是好还是坏，他们这辈子注定是分不开了。

    沈然知道，他爱着这个人，不死不休，哪怕被伤害，也甘之如饴。

    沈然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好，他总是忘记一些事，那些痛苦的，绝望的，有时他觉得好像从没认识过楚臻这个人，有时又只记得楚臻和他甜蜜美好的那一部分。

    他只偶尔和母亲通电话，他们没什么话说，母亲总是欲言又止，沈然也呆楞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沈彦期期艾艾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那天，不知道是谁给沈然寄了一只硕大的死老鼠，他吓坏了，可那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沈然怕，于是跑了出去。他不知疲倦的跑，恍惚中觉得他是要奔向楚臻，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只知道他要去找自己的爱人。

    忽略了路上汽车的鸣笛和吵嚷，沈然就朝着那个海市蜃楼般的梦幻的背影跑去。

    楚臻紧急踩了刹车，冲下车去。

    他看着路边仓皇张望的沈然，忽然觉得：他们真的要完了。

    “沈然！”

    沈然也看见了楚臻，他一瞬间好像记起了所有事，脸上霎时惶惶的，和楚臻对视的瞬间，慌忙往后退，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如惊弓之鸟一样转身跑了。

    楚臻心一抽一抽的疼，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声嘶力竭的喊：“然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沈然站在路中间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他忽然笑了，又簌簌的流下眼泪。

    楚臻竭力忍住流泪的欲望，对沈然伸出手：“然然，过来。”

    沈然刚想过去，但一声突兀的汽车鸣笛声让他措手不及，整个人被车瞬间带着飞了出去。

    楚臻只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耳鸣的厉害，呆呆的就那么站着，看着不远处那具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沈然被撞得错了位，身体怪异的扭曲着。

    沈然几乎是瞬时死亡，救护车来时早就断了气，楚臻拉着沈然的手，谁也拉不开。

    周围的人看着楚臻，他仿佛瞬间苍老了，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尽，但他一点声音也没有，就默默地，仿佛会天荒地老的哭下去。

    “啊啊啊……”

    楚臻的身体被狠狠推开了，沈然的母亲尖叫着抱起了沈然的尸体，她就只是尖叫，只是摇头，只是去听沈然的心跳，只是不断地捂着沈然身上的血。

    沈然啊！

    楚臻浑浑噩噩的走了，他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什么，木木的拨开围观的人群，走远了。

    不久后，微博上出现了楚臻在机场的身影，他带着黑色口罩，上身一件黑色衬衫，扣紧的皮带让他看起来肩宽腰窄腿长，他就在那里站着，无端的禁欲和疲惫。发微博的网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偷拍了张照片询问网友这是谁家爱豆，好几个人过去问他要联系方式那人连正眼都给一个，现在的明星都这么拽的吗？看航班应该是去意大利，不行不行，网友决定要尾随一下，看下高冷帅哥到底长啥样。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几天后她尾随帅哥到了一家同性恋酒吧，进去后就见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相比帅哥个子显得很小的少年正和他做快乐的事。emmm，我请问呢？

    不过网友和楚臻很有缘分，不久后他们又见面了，她和楚臻住在一个酒店，还是对门。大早上的，对面两个男孩儿大呼小叫的吵醒了她，没一会儿，就见那个帅哥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了，手腕上是深深的割痕。

    这人是有多想死，才能划出这样深的刀口。

    楚臻在死前写了一份遗嘱，其中最主要的一条是将他部分资产赠与沈然母亲，以信托的方式每月发放，但有个要求，他要和沈然葬在一起，而后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让他来料理身后事。

    但可惜的是楚臻没死成，他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因为失血过多迟迟无法苏醒，又或者，是他本人没有意愿要醒过来。

    律师在楚臻情况稳定后把他带回国，遵照遗嘱没有联系和告知楚臻的父母，并联系沈然的母亲告知她合葬的要求。

    照顾楚臻的护士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性格开朗，笑容明媚，和病人的关系都不错。

    护士有个病友们都知道的特点，对于刚认识的还不太熟的病人，她会特意低沉着嗓子，这时候她就有一道温柔动听的好声音，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据说这是她从她的那个在三甲医院做教授的老师那里学来的。但一旦和她相熟了，护士就会本性本露，那尖叫鸡似的破嗓子，加上姑娘又爱笑，有时候碰到很好笑的事情，她的每声笑都会发出尖锐的爆鸣，意图刺穿别人的耳膜。

    她的身上总带着一件专门定做的首饰，胸针，发卡，项链，头绳，手链，或者半袖上的装饰图案，而首饰的形状无一例外都是23这个数字。据知情的人说，护士原本有心脏病，后来在15岁的时候自杀了，之后昏迷了六年，还是有个男生死前把心脏移植给她，手术很成功，这才再次醒过来了，而那个男生死的时候才23岁，在一家医院里实习。

    护士从男生的遗物里拿到了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男生和另一位少年从相识，熟悉，心动，迷茫，退缩，互通心意，确认关系，恋爱，吵架，和好到被家长发现的过程和点点滴滴。两人是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不到半年就确定了关系，他们很合拍，连喜欢的食物，闲暇时的娱乐都一模一样，在一起后他们会一起去郊外放少年最喜欢的烟花，一起沐浴着阳光散步聊天，一起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狗，一起看搞笑综艺，还约定以后去周游世界。

    男生的文字总是故作老成，说些悲观的话，但他的温柔，心软，敏感又是无法掩盖的。

    最后一次写日记，男生似乎是打算和男友分手。最后的最后，男生写道：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和我一起晒太阳，谢谢你喜欢小黄和大白，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谢谢你不嫌弃我的烟花，谢谢你的约定，谢谢你的笑，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远这么久。

    看得出男生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在日记里男生鲜少提起他们，偶尔一两次，也是在说母亲因为他不顺从他们意愿去考研不高兴，或者他们的恋情被发现后父亲如何暴跳如雷。

    护士醒来后进入高中开始学习，参加高考后考入了医学院，本科五年后进入一家医院实习，他在和主任医师聊天的时候知道了男生真正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男生的父母接受不了儿子是同性恋，偏激的母亲居然偷偷打开了煤气，宁愿毒死自己的儿子也不接受。主任说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天，那个少年神智不清的流着泪，害怕的全身发抖，呢喃着我不想死，我好怕，救救我。

    护士总对那些不接受同性伴侣的父母抱着些不满和痛恨，而那之后，护士成了一个无比坚定的腐妹子。

    一个年纪轻轻就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的人，这样的人是在多么无望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但又对这个世界抱有多少善意和爱啊。

    看着项链上的23，护士想，她是要带着男孩儿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的。

    护士第一次见楚臻就觉得这男人真帅气，这么帅的男人肯定拥有很多爱，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死呢，她希望楚臻醒过来，因为这样优秀的人就这样死了多可惜啊。

    护士很喜欢看小说，看过很多小说，所以闲暇时她会给楚臻念小说听，而念的第一本书叫此情可待，不是因为护士有多喜欢这本小说，或者这本书写的有多出彩，相反，这本书就一个典型的渣男贱女，甚至是个烂尾书。

    但是好巧不巧，这本小说的男主就叫楚臻，且人设也是个霸道总裁，不过小说是言情小说，女主夏叶梓描写的并不出彩，倒是有个角色让护士印象深刻，一个很虚荣的mb，叫沈XX，身世坎坷，母亲嫌弃，弟弟讨厌，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险些死掉，之后就性情大变，前期是个非常不讨喜的家伙。

    沈XX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在8：42分，沈然去参加女主的生日宴会。

    这本书只念了前面不多的一点儿，主要是医院里病人多，护士忙，抽不出太多时间，而且就抽出的那点时间，她也很累，这书写的平淡，常常没读多少护士就头一点一点的要睡过去了。

    所以她直接跳过中间念了书快结尾处的一个冲突比较激烈的片段，沈XX和女主抢男主，害得女主失忆，最后被女主父亲找人拖到一个洗车厂不小心打死后埋shi的片段。

    “其实，我还是希望男主和沈XX在一起吧，虽然男主对沈XX根本没那想法，我磕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本小说里女主夏叶梓就太套路了，灰姑娘，善良可爱万人迷，但是沈XX这个人物就丰满立体多了，好几次我都觉得他和男主之间的互动x张力拉满哎，不过这最后一段我觉得还是写潦草了，沈XX还是被写成了一个挑拨离间的工具人，呃，如果是我写的话，沈XX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嫉妒才想去拆散男女主……”护士对着楚臻的病床自言自语。

    后来护士知道了遗嘱的事，也零零散散的的拼凑出楚臻和沈然的故事，护士又有些动摇，她想，这个男人该是希望去找自己的爱人吧，就算他醒过来，也许他也并不会开心。

    楚臻昏迷第二个月的时候，沈然的母亲找过来了，她疯疯癫癫的大喊着不可能让楚臻和沈然在一起，她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话，护士先是耐着性子制止，却被失去理智的沈母打了几巴掌，推搡着跌倒在地。

    这是个饱受苦难的老母亲，护士没有还手，就结结实实挨了那些打。

    沈母之后也来闹过几次，正好新升任的护士长看护士整天在楚臻床前晃来晃去的不顺眼，把她调去了别的楼层负责，但护士总是偷偷来看楚臻。

    最后的，沈母还是在遗嘱上签了字。

    也许她是知道沈然是愿意和楚臻合葬在一起的，也许是他瘫痪的丈夫，要考大学的儿子，还有自己已经满身是病的身体需要楚臻赠与的那些钱。

    楚臻却一直没有醒来。

    其实他是可以醒的，血也输了，情况也稳定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哪怕他还有一丝求生的意志，很容易的，他就可以醒过来。

    楚臻做了一个梦，梦见他醒过来了，但却失忆了，他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和父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到底是进了昱欣集团，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个几年，然后再顺从父母的意愿去相个亲，和某个集团掌门人的千金结婚生子，如此，度过自己乏味而平淡的一生。

    所以醒过来又能怎么样呢？

    *

    异国的一个小镇，慕名来旅游的华人姑娘无所事事的在民宿门口看小说打发时间，无意间抬头一瞥，她的目光忽然顿住了。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个另一个少年，他们穿着情侣半袖，无名指上的戒指远看去闪烁着细碎的光。少年似乎很新奇，看到什么都要小小的惊叹一声，然后转头和男人分享，大部分时候，男人并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偶尔，他会微微的笑一下，转头和少年说什么。

    路过姑娘身边的时候，少年指着甜品店的冰激凌说想吃，男人点点头，走过去和店主用非常纯正的法语交谈，买了一只冰激凌递给少年。

    少年吃了一口：“好甜，好细腻，阿臻，你尝尝。”

    男人皱皱眉头，略微偏了头，有些抗拒。

    “知道你不吃甜食啦，但这个真的好吃嘛！”少年赌气似的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男人。

    男人轻笑了下，从背后把少年环绕在怀里，低声的说了句什么，少年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然后他们接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病床上的楚臻回光返照似地睁开眼，他还带着梦里些许的笑意，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耳边是护士的惊叫声，交谈声，开门声。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下午2点17分，楚臻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成了直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