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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消息是翌日清晨才被贺佳汐看见的。

    她在楼下用早茶,翻阅着手机屏幕,陡然看到两条不堪入目的消息。

    【昨晚弄进去的还没清理干净吧?】

    【你老公要是知道我们在他书房里做过……会不会当场掐死你?】

    银匙“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在餐厅发出刺耳回响。

    空气都静了。

    沈远山缓缓放下报纸,探究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莫名有些锐利。

    “太太,我来。”

    身旁的舒可急忙蹲下身去,珍珠耳坠在颊边因动作而晃出水波似的涟漪。

    “我去换支新的。”

    她声音柔柔的,转身时腰肢扭出个曼妙的弧度。再回来时,把手里的干净汤匙放到贺佳汐碟边,眼风却斜斜扫向主座。

    “先生,您昨天换下的衬衫已经熨好了,袖扣也按您习惯的位置收在衣帽间的抽屉里。”

    “嗯。”

    他平平应了一声,眼睛却紧盯着贺佳汐。

    “一大清早的,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

    “没什么……”

    贺佳汐端着精致笑容看了他一眼,再低头时,吃得心不在焉。

    犹豫再三,还是在手机上打了两行字发过去。

    【?】

    【神经病?】

    关掉手机屏幕,她状若不经意朝沈远山提起。

    “奶奶说......你弟弟回国了?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

    沈远山折着财经报纸,语气淡漠。

    “沈家枝繁叶茂,想巴结的人多了去了,谁知是哪根野藤结出的歪瓜。”

    这话说得刻毒,与他平日滴水不漏的做派大相径庭。连小叔子回国这等事都不曾知会她,可见那人着实叫沈远山厌恶。

    贺佳汐垂眸,将满腹疑问咽了下去。

    吃完早餐,舒可端着茶盘经过,沈远山忽然皱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小女佣受宠若惊地站定,下巴往袖子上沉了沉,“应该是给太太熬的中药。”

    “中药?”

    贺佳汐双颊泛起一丝绯色:“是一个老中医开的方子,说我体寒多年,想要孩子的话得慢慢喝药调理……”

    沈远山一怔。

    这些年他像匹不知疲倦的马,在名利场上一路狂奔,从未想过身后会多出个小人儿来。此刻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那团乱麻又缠紧了几分。

    “奶奶那边……”他语气和缓了些许,“你不必太当回事。”

    “倒不全是为着奶奶。”她忽然抬眼,眸中漾着少女似的憧憬,“前几天茶会上,李太太抱着她女儿,粉团儿似的,真令人羡慕……”

    “你说,以后我们会生一个男孩还是女孩?……我喜欢女孩子,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出去肯定很多人夸呢。”

    沈远山没立刻搭腔,但瞧见他神色复杂,喉结滚动,贺佳汐便知火候到了。

    “光顾着说这些没影的事,药都要凉了。”

    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睫毛直颤,却还强撑着笑。

    最后又实在忍不住似的,朝舒可招招手,“快,给我拿颗糖来。”

    这般情态,倒叫沈远山有些摇惑。想起昨晚撞见的微信消息,他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是情真意切,还是纯属逢场作戏。

    总之,他一夜未眠。

    吃完饭临出门时,贺佳汐像只猫儿般缠上来,细长如水的臂揽在他腰间,“老公,我会想你的。”

    旋即踮脚,要吻他,却只触到抿紧的唇角。

    “今早还有会,要迟了。”

    她一怔,倒也没恼,只管低头为他系领带。手指在藏青色真丝间翻飞,打出的温莎结端端正正。

    沈远山胸口无端生出一丝闷意。

    想说的话在唇齿间翻了几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捏了捏她的手。

    “我去公司了。”

    “好。”

    门外汽车发动的声音渐远,贺佳汐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转身时,她瞥见舒可倚在门廊边。小女佣耳垂上那对珍珠坠子,在晨色里泛着一点晦暗的光。

    “坠子款式倒好看。”

    舒可笑了笑,刚想说话,却听她又别有深意地道:“就是材质太廉价,不如多凑点钱,买个真的。”

    她的笑容猛然僵滞。

    山路湿漉漉的,像条深色的旧带,系在葱郁之间。

    车窗上的雨痕慢慢往下爬。

    李忱专注地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沈远山阴郁的侧脸。他正望着窗外发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车内的沉默像一团湿棉花,堵得呼吸壅塞,他打开了窗。

    “李忱。”

    “您吩咐。”

    “查一查太太最近的行踪。”

    话音顿了顿,又补充道:“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买了什么东西......事无巨细。”

    李忱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有点诧异。

    “明白。”

    *

    不过三两日,任清宜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院那日阳光好得近乎奢侈。

    天空澄蓝,她站在台阶上,被光亮刺得眯起眼。

    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目光尽头,停着一辆熟悉的旧款奔驰,车旁站着的身影让她鼻尖一酸。

    “婷姨......”

    妇人闻声转身,被岁月侵蚀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清宜!”

    她赶忙小跑过来,帮她拿东西,再抬头时,眼眶却红了。

    “七八年不见了,让婷姨好好看看……”

    任清宜站在原地,任由那双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她的手心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任清宜有点恍惚,以为自己仍留在无忧无虑的过去。

    “瘦了......”她哽咽着,“在外面吃得不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刚出去不太适应,这么多年……我都吃习惯了。”

    任清宜笑笑,脸上也有几分辛酸,“婷姨,我们回家吧。”

    “好孩子,走,上车,带你回家。”

    她开的这辆老式奔驰虽已使用多年,真皮座椅却被养护得油光水滑,像块经年摩挲的玉。

    原本是任家给保姆们轮值用的公车,自打任清雨怀了身孕,婷姨便得了特批独用。

    婷姨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这几年国内的变化,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歉疚起来。

    “按理说前些天你住院我就该来的,可是清雨刚生了孩子,那孩子闹腾得很,离了人就要哭……”

    任清宜嘴角扯出一个笑:“没事的婷姨,我理解。”

    “清宜啊,”车开一半,婷姨忽然显得有些紧张,声音矮了半截,“你那间朝南的卧室……去年被清雨的小儿子占了去。前几日我才拾掇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轮胎碾过减速带,车身轻轻一震。

    婷姨吞吞吐吐:“你衣柜里那些旧衣服,清雨说……都过时了,让我都扔掉。”

    她说完就屏住呼吸,等着预料中的暴怒。

    可任清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二姐说得对,确实过时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阳光一闪一闪,在她脸上舔舐着。

    “不如现在就去买新的吧,正好很久没回国逛街了。”

    婷姨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变了很多。”

    任清宜笑笑,未置一词。

    过去的任清宜脾性不小,要是听说自己的东西被扔了,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十八岁那年生日,任清雨故意碰倒她的生日蛋糕。第二天,她的衣柜里就多了窝老鼠,不过一夜便把她最爱的几条裙子全咬个稀碎。

    想到这些,婷姨就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只是在那样的家庭里生存,确实不该怪她。

    周末的商场人头攒动。

    任清宜刚下车,高跟鞋还没踩稳,头顶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炸响。

    陶瓷花盆在她脚边四分五裂,瓷片混着泥土飞溅过来,擦过她裸露的脚踝,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滞后性的疼痛在她反应过来后降临。

    “啊!”

    她踉跄着后退,白色裙摆沾上泥点和血迹。周围路人发出惊呼,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拍摄。

    “清宜!”

    婷姨听到动静,慌忙跑来,看到这满地混乱,脸上神色十分难看,“这……商场外怎么会有人扔这种东西。”

    “保安,保安呢!”

    就在她颤抖着要按下报警电话时,四名黑衣保镖已无声围拢过来。为首那人半蹲下身,宽肩窄背,动作利落地为她止血。

    “任小姐不必担心。”他的声音沉稳,莫名让人心安,“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

    任清宜惊魂未定地抬起眼,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男人轮廓分明,眉骨投下的阴影让整个人气质显得有些不好惹。

    她有些迟疑。

    “你们是……”

    “我叫秦戈,是沈先生派来的保镖。”他递来一方手帕,“从您出院起,我们就在暗处守着。”

    沈氏集团顶楼会议室里,沈远山正在听季度报告。手机震动时他本不想理会,瞥见是李忱的电话,做了个会议暂停的手势。

    “沈先生,任小姐出事了……”

    他眉心骤然拧紧,猛地站起身来,座椅在地面上推挤出刺耳声响。

    “会议下半程由陈总主持。”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迈出会议室,留下一屋子高管面面相觑。走廊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特助抱着文件小跑追上来。

    “沈总,并购案还没……”

    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备车。”

    电梯下行,他脑海里浮现出任清宜苍白的脸。上次车祸时他注意到她瘦得厉害,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如今又接二连三受到惊吓。

    手机又响了,是贺佳汐发来的照片:【老公,今天炖了你爱喝的松茸鸡汤~】

    他扫了一眼,根本没有心情回复。

    黑色轿车一个急刹停在商场门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远山推开车门,一眼就看见蜷缩在保安亭角落的任清宜。

    她身上那件白裙沾满了泥渍,裙摆随着她微微颤动。

    “阿远!”

    任清宜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像片树叶终于寻到枝头。攥着他西装前襟的手指冰凉,骨节泛白,仿佛抓着根救命稻草。

    “没事了。”

    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发抖,沈远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清宜,我在这呢。”

    “不是意外……”她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惊悸后的轻颤,“我刚下车,走到这里,那花盆就……从我面前掉了下来。”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又是一颤。

    沈远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散落的泥土中,绿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碎瓷片上还带着新鲜的断痕。

    他眼神一凛,立刻环顾四周。商场门口人来人往,每一扇窗户后都可能藏着幕后黑手。

    “保镖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与什么人结仇?”

    任清宜仰起苍白的脸,摇摇头,“但出国之前的情况……你也知道。”

    当初任清宜远走海外,并非单纯为了深造。

    那年她负责的重大项目被人动了手脚,合同中的补充条款被暗中替换。等她发现时,公司已蒙受巨额亏损,董事会一致通过让她引咎辞职的决议。

    当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自然而然与沈家联姻,借沈氏之力渡过危机,弥补亏损。

    要么接受海外恩师提出的注资条件,远赴欧洲参与对方企业运营七年。

    骄傲如她,最终选择了后者,认为那不光只是橄榄枝,还是她向上爬的捷径。

    她确实没选错,只不过代价是跟沈远山渐行渐远。

    过去年轻气盛的人,如今睫毛上却挂着泪珠。

    她将他抱得更紧,声音闷闷的,带着丁点委屈的鼻音,“阿远,就今天……能不能陪陪我?我身边实在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了。”

    这样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是沈远山从未见过的。

    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指腹蹭到的湿意让他心头一刺。

    “好。”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厨房里,贺佳汐跟着网上的教程忙活着做了好几道菜,甚至还钻研出样式可爱的曲奇饼干。

    这是她近日的新爱好。

    收拾完后,她发信息问沈远山。

    【今天回家吗?我做了点好吃的,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奶奶。】

    男人隔了很久才回复她。

    【叫舒可陪你去吧,我还在公司开会。】

    想了想,贺佳汐拿过好看的包装盒,将饭菜打包得十分精致,最后还打了个标致的蝴蝶结。

    她决定亲自给他一个惊喜。

    驱车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停好车,拿着保温饭盒,扫人脸通过闸机,风情万种地倚在前台。

    “嗨,沈总在哪一层开会呢?”

    “沈夫人?”前台小妹一愣,脸上浮现一丝疑惑,“沈总好几个小时前就离开公司啦,您来之前没跟他说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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