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一只燕子飞过,两羽黑色展成某种舞姿一样的角度,倾斜了漫天的雨丝。

    你起身,转而把视线凝在外面。

    那只燕子并不是普通的鸟类,但也不是能够化形的兽人。一只有自己的思想,能说话的燕子却不能化形,不想化形。不仅如此,它还说,要靠自己的翅膀飞到遥远的地方找一位故人,拒绝了你提出的找其他兽人帮它的提议。

    真够奇怪的。

    可它却对你说,倘使它过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让羽毛受到一点儿损伤,那么它便和那些从来没有拥有过翅膀的生物没什么不同。

    算了……管它做什么,你自己也还有一堆烦心事萦绕在心头未散呢。

    你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思绪回到两个星期之前。

    这是兽人的世界。比起兼具头脑和力量的肉食类兽人,人类的长处显然变得不值一提,只有野心勃勃而诡诈狡猾的人类才能在这里混到一席之地,但你的父亲做到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凭借优越的外表和缜密的心机赢得了不少上流雌性兽人的芳心,和她们调情,接吻,上床。最后,他笑吟吟地接过了那位地位显赫的蛇族小姐的橄榄枝,抛弃了自己的初恋,却又在那位蛇族小姐怀孕时找到了你母亲。在和那位小姐的“爱情结晶”诞生后不久,再次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你们。

    他留下了很大一笔钱,足以让你们母女俩在另一座遥远的小城里活得很好。可偏远的地方总是会出现治安问题。一次犬科兽人发起的叛乱里,母亲为了保护你,在你八岁那年被闯进家里的发狂的兽人杀死。你不出所料地在失去母亲的痛楚中被送到孤儿院里长大。一直到两个月前,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因为某种绝症去世,而你的父亲在办完她的后事之后,就把你从孤儿院接到了这里——你的新家。

    “你的嘴巴很像她…这些年,我总会想到她,你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寄托了。”你的父亲声音里满是怀念和珍爱。

    真的是这样吗?

    可,当初为了权势和地位抛弃了母亲的,不就是您吗?

    你不作声,或者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原本不该这么陌生的父亲。

    他当然看穿了你的想法。

    “我知道你心里埋怨爸爸,但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爸爸会慢慢补偿你的。”他叹了口气,把你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你的头发,“待会自己和哥哥见面,莱茵…他的母亲刚去世,别和他一般计较,好吗?”

    你犹豫着要不要相信父亲。小时候,每逢母亲提到他,眼里都是带着爱的,那时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爱妈妈,可妈妈在爱自己的同时,却还爱着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女俩的父亲。可现在,父亲看着你时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怀念也不似作伪。

    你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委屈。

    “妈妈也总说,您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的眼泪掉下来,啪嗒啪嗒,洇湿他的衣襟。

    他和艾莉生下来的女儿哭起来像被打湿的百合花,柔弱得惹人怜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十全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让她单独一个人去见自己那个儿子。

    “不哭。实在不想去就不去,好吗?”修长的手仔细地揩掉你脸上的泪珠,动作柔和得过分。

    在母亲之后,已经没有人再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你了。

    院长说父亲是可以出入上议院的大人物。大人物意味着很忙,意味着他们以权力和利益为动力而活,即使这一秒他出于歉疚而爱你,下一秒,他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你作为礼物送给别人。

    可你还是忍不住想要原谅他。如果…如果他再温柔一点对你,如果他愿意每天都给你讲他和妈妈相知相爱的故事……你想让他亲口对你说,他真心爱的人只有母亲,而不是那位夫人。

    你真的很缺爱啊。

    不管怎么说,在和父亲交心长谈之后,你被管家带到花园的门口,去和同父异母的哥哥见面。

    他正在准备祭奠自己的母亲,而你那时并不知道。

    平心而论,莱茵长得不像你父亲,这或许是出于遗传的缘故,兽人的基因一向很强大。

    繁丽的花园里,少年挺拔的身姿分外显眼,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几近银色一般闪着光,翡绿色的眼眸不知为何,蒙上一层阴翳,远远的,看上去很不真切。显然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化形,让蛇尾沾到地上的灰尘是蛇类兽人最讨厌的事之一。

    矜贵的少年听到脚步声,朝你的方向看过来。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你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哥…哥哥你好。”你怯生生地露出一个笑。

    要礼貌。这是之前孤儿院的院长奶奶教导过你的。

    他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地绕过你,走向栽满白玫瑰的花圃。

    你觉得有些尴尬,但你知道,蛇类对空气传导的声波一向不敏感,所以你并不觉得他是在针对你。

    “啧。”他皱了皱眉头。

    从你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到他被玫瑰刺弄伤流血的指尖。

    “过来。”他突然出声。

    你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走过去,却因为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了。

    姿势….很不优雅。

    洛可可式的连衣裙向来很受贵族小姐们的欢迎,可你并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样的衣服尽管华丽,但你穿不惯,比起想到这些,现下最重要的是你出了个大糗。

    “摔倒了?”他走过来问,伸出那只没受伤的苍白的手拉你。

    你道了声谢。

    但,还没等你完全起来,莱茵的手又抽了回去。

    意料之中,你又摔了一跤。因为这次身体的重心在前,你裸露在外的胳膊被玫瑰上的刺划到,留下一道道红痕,有些还渗出了血迹。

    你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野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你,发出一声嗤笑,翡翠色的眼眸满是不再遮掩的恶意。

    “除了在父亲面前之外,不许叫我哥哥。”他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刚刚拉你的那只漂亮的手,“再有下次,这些玫瑰花割伤的……就是你脆弱的脖颈了。”

    很显然,莱茵并不打算接受你,甚至…他恨你。

    你其实是能够理解他的。换做自己的母亲突然得绝症去世,自己的父亲却在母亲死之后没多久就接回和旧情人生下的孩子,你即使是性格再怎么好,也不会对那孩子有半点亲近的心思,更遑论本就小心眼而性格恶劣的蛇族兽人。

新书推荐: 夫君是白切黑男鬼[穿书] 她是龙族大公主 假深情 知你明澈 在盛夏尽头 星星一直很安静 【凹凸】不在离开 [娱乐圈]笑死,根本无房可塌 大师兄这次又变成了什么?[快穿] 云山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