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的瞬间，沈清商颈间胎记突然发烫。裴云烬扣在她腕间的力道骤然收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泛白的脸色："暗九的忍耐力退步了？不过是点陈年旧伤，怎么比琴弦还容易断？"

    雨丝斜斜掠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沈清商垂眸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自五年前那场大火，她右肩便落下病根，每逢阴雨天便如毒蛇噬骨。可裴云烬话里话外的试探，分明在暗示她刻意隐瞒的身世——血刃盟究竟掌握了多少秘密？

    "盟主多虑了。"她反手抽出袖中匕首，寒芒抵住对方咽喉，"今夜失手，是我一人之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惊鸿阁暗卫的玄色披风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裴云烬突然揽住她腰肢，足尖点地跃上屋檐，冷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看来惊鸿阁的人，也不想让你活着回去。"

    沈清商瞳孔骤缩。阁楼方向飘来熟悉的熏香，正是阁主亲自调配的追魂散。她猛地挥刀斩断裴云烬的衣袖，借力翻身滚出他怀抱："血刃盟与惊鸿阁井水不犯河水，盟主这是要公然抢人？"

    裴云烬抚了抚被割裂的袖口，漆黑眼眸泛起猩红："你以为惊鸿阁当真救过你？"他指尖划过她脸上狰狞的疤痕，"沈姑娘不妨回想，当年那场大火后，是谁最先找到你？"

    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沈清商踉跄后退，撞翻檐角铜铃。火光冲天的镇国公府，母亲将她推进密道前塞给她的半块碎玉，还有那个浑身浴血、自称惊鸿阁阁主的神秘人......

    "暗九！阁主有令，格杀勿论！"数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沈清商本能地拨动箜篌，琴弦化作蛛网将箭矢尽数绞碎。裴云烬趁机扣住她命门，贴着耳畔低语："跟我走，我便告诉你，谁在你的药里下了五年的蚀心散。"

    蚀心散三个字如重锤砸在心头。沈清商猛地咬住对方手腕，血腥味在齿间散开。就在裴云烬吃痛松手的刹那，她反手甩出三枚银针，趁着追兵闪避的空隙纵身跃下屋檐。

    落地时脚踝传来刺骨剧痛，沈清商却顾不上查看。她跌跌撞撞奔进雨巷，身后传来裴云烬森冷的笑："沈清商，你逃不掉的！"巷子尽头突然亮起暖黄的灯笼，萧砚辞倚在朱漆门边，手中握着她遗落的半片碎玉："清商妹妹，这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沈清商僵在原地。少年时他们常在国公府后花园玩投壶，她输急了便抢他腰间的玉佩，他笑着说"等你及笄，便把整枚玉佩都送你"。此刻那温润的玉色映着萧砚辞眼底的暗潮，竟比裴云烬的杀意更令人心惊。

    "三皇子认错人了。"她伸手去夺碎玉，却被萧砚辞反手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隔着衣袖仍能灼穿皮肤："当年镇国公府满门抄斩，唯独失踪了嫡女。"他指尖划过她颈后胎记，"而你右肩的旧伤，是被护国公府的火铳所伤，对吗？"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刺破云层。沈清商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突然想起灭门那夜，母亲临终前用血在她掌心写下的字——皇室皆恶。她猛地屈膝撞向萧砚辞小腹，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夺过碎玉，转身没入黑暗。

    身后传来萧砚辞的叹息，混着裴云烬若有若无的轻笑。沈清商握紧碎玉，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抱着箜篌的天真少女，而是游走在权谋漩涡中的利刃，直到将所有仇人斩尽，或是被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