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九点半放学，走到教学楼下，走廊外又下雨了。
她披上雨衣，从学校的露天停车场推车，出了校门，一个影子从她身边掠过。
王木心很快就认出车上的是江南烟。
她没有打伞也没穿雨衣，身上蓝白的校服湿透了。
很快江南烟消失在茫茫雨幕。
王木心回家，客厅灯光昏暗。
家里飘着酒气，妈妈晚上又喝酒了。她庆幸今天回来晚，不然又得被拉着倾诉好一会。
洗完澡回到房间，王木心盯着江南烟的□□发呆。
好友是在开学时用都是同学的理由加的，但加上后一句话都没说，她不敢。
在床上滚了一圈，输入框打出长长的一段话又一一删掉。
......沉默了好久......
-今天下雨怎么没穿雨衣？
她抱着手机在床上等。
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大概一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忙瞅了一眼屏幕......只是广告。
好烦，此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通知栏跳出一个小猫头像......这是江南烟的头像。
王木心喘不过气，深呼吸......只敢睁一只眼睛看......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你没事吧。雨下的很大。
-为什么突然关心我？
王木心盯着那串字发呆。
她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
该说只是看见害怕你感冒？
可她们的关系还没到互相担心这个程度。
侧躺过去，攥紧床单，犹豫好久没有敲出回复。
不知何时艾落落的直播已经开始了。
王木心点进直播，接上耳机，艾落落用好听的声音在人头麦的左右耳问好。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呢，浑身都湿透了，刚刚才洗完澡。”
她赶忙敲出：你没感冒吧。
在不断跳出的弹幕里找着自己的消息，这时一个巨大的红色弹幕就跳出来，是榜一花了200块钱的sc。
-落落多喝点热水啊。小心别感冒，如果身体不舒服最好还是别播那么晚了。
“好高兴。谢谢你的关心，没有感冒，我的身体可是很棒的。”
艾落落对着麦克风吹了口气。
王木心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好嫉妒啊。
明明在艾落落几十个粉丝的时候，她就关注了。
最开始直播间里人少，每当她第一时间进去，艾落落都会小声地念出“木心”，然后甜甜地说，你又来啦，谢谢你喜欢。
每次听见都会笑出来，在床上滚几圈，兴奋地踢着被子。
可随着人越来越多，艾落落从默默无闻的宝藏UP，变成了坐拥10万粉丝的大主播。
不知不觉她发的弹幕就会被冲掉。
不知不觉她说的话就再也得不到回应。
对王木心来说艾落落是她的唯一......可对于艾落落，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粉丝。
明明她才是最早喜欢艾落落的，可不知不觉她的问候已经无关紧要。
王木心切到和江南烟的聊天。
-我们不是同桌吗。只是关心一下，我害怕你感冒。
发送。
1分钟，2分钟。
10分钟。
-在吗？
......等不到江南烟的回复。
-对不起晚自习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大。
-我没有凶你的意思。
-睡觉了吗？对不起。晚安。
等了一会，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又赶紧把最后一句撤回。
可......撤回有什么用呢？因为艾落落可以看见的吧，她早就发现在自己发消息时，艾落落都会停下说话了。
王木心躺回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过了一会，她打开支付宝，还剩大约250块钱。
这250块钱，是她从早饭里一笔一笔省下来来。
一天早上10块，1块钱买一杯豆浆，2块钱买两个肉包子。除去有时会去小店，一周可以存下30块钱左右。除此以外就没有任何途径了。
那些钱她原本打算用来买书，最近她看上一套小说，整册要200块钱。
250块钱她攒了快两个月，本来打算这周就买，可江南烟就要换走了。
王木心咬咬牙，点开一天会看好几次的上舰按钮，按下指纹付款。
也就是这时，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了这两年都没听过的声音。
“感谢木心的上舰，谢谢你的舰长，爱你呦。”
王木心听见那句话，眼眶有些发酸。
她赶忙擦掉眼角的泪水，飞快打字。
—淋雨的话注意洗个热水澡，不要着凉。
“好贴心。会的哟，不要再担心这件事啦。”
明明一年里艾落落的直播她每场都在，可不知何时艾落落早就不回应她任何弹幕。
可她不希望自己上舰才会得到回复，她更喜欢即使她的id前没有舰长图标，艾落落也会回应她的弹幕。
艾落落发来一条私信：舰长群号1****8。备注id通过申请哦。
王木心赶忙切到小号加群。群里竟然有300多人。
脑袋又晕住了，王木心找到群主，点开私聊。
—你好。我关注了你3年了，你的asmr的视频做得越来越好了！
只是当她把消息发出去后。艾落落隔了10分钟才回复。
-关注了我3年啊，但是我很少在直播间见到你呢，是太忙了吗？
王木心愣了一下，盯着那串黑色的字。
明明只是一个句子，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她就觉得陌生。
......明明她几乎每晚都在！
艾落落竟然说不认识她。
王木心捂住胸口，喘不过气。
缩进被子里，关掉手机。
耳机里艾落落还在说着话，王木心觉得很烦。
一把拽下耳机，耳朵疼了一会，她闭上眼睛。
不如就算了吧。
学校也好，直播也是。
她似乎注定和江南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干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王木心锤了一下床板，把耳机摔在了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