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溃败

    等待。

    漫长的等待煎熬人心。

    降谷零擅不擅长等待他不知道。但很少会有十多岁的少年耐得住性子干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干的。

    但他忍住了。

    他忍住了不上不下折磨人的寂寞。

    降谷零宛如冰雕,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放着三人合照和闹钟的桌子沉默着。那张合照是他们刚考上警察学校后照的,在学校门口的樱花树下,他们三个人拜托路人给他们照了一张。

    纷纷然飘落的樱花与开怀大笑的少年人。

    照片美好得叫人怀疑那是否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便不复存在,如泡沫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降谷零想,否则怎么会只是过了一个月,幼驯染就变了个样。

    十二点半。

    雪川怜芽没有回来。

    一点半。

    雪川怜芽没有回来。

    三点。天仍然漆黑。

    降谷零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现在到底才二十岁出头,憋了许多疑问在心里,能够忍住没有当场当面询问自己的幼驯染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等了几个小时之后,降谷零决定出去找自己跑出去玩不回家的猫。

    猫如果找不到路回来了,饲养员可以自己主动出击。

    降谷零是这样想的。

    抓猫需要细致的观察力和非凡的耐心。降谷零回想了一下雪川怜芽的异样,发现他的失态是从白天经过的那场爆炸案开始的。

    那场爆炸案有什么特别的?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降谷零想了想,他们路过那场爆炸案只是意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白天的时候会出去吃饭,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儿吃饭又会从哪条路回来。

    所以爆炸案并不特别。

    那特别的是什么?

    降谷零突然想起雪川怜芽那个时候说的话。

    气球飞走了?

    他恍惚间想,那个时候真的有气球从空中飘过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自己没有看见呢?

    如果没有气球,那雪川怜芽看的是什么?

    空中有什么?

    降谷零蹙着眉头,他随手拿了件外套搭在手臂上,然后走出学校往今天白天他们去过的那个地方。那栋高楼在黑夜里显得平平无奇,降谷零站在白天爆炸案发生的地点抬头向上望的时候,没有发现这栋楼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他看到了楼顶天台似乎有一个人影。

    会是雪川怜芽吗?

    他在那里干什么呢?

    降谷零眸光微闪,那双下垂眼敛眸掩去了眸底的晦暗。而后他径直奔向那栋楼,翻过墙壁,一路爬到了天台顶上。

    天台地势空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自然也吹动了降谷零的头发。他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影,连风吹乱的头发都没有如往常一样伸手整理。

    “怜芽酱。”

    “你在干什么?”

    那人影转过身来,露出的脸却并不是降谷零意料之中的样子。那是一张完全欧洲人的面孔,降谷零完全陌生的脸。

    “你是谁?”

    那个人警惕地盯着降谷零,他手里还握着枪,枪口正对着降谷零,但降谷零并不害怕甚至面无表情。

    那人的手颤抖着,就算是开枪也根本瞄不准降谷零,更何况降谷零并不会站在原地当靶子。

    他翻身冲过去,一个踢腿将那人的枪踢飞几米远,枪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失去威慑武器的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毫无章法地攻击降谷零。

    “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枪哪儿来的?”

    降谷零一只手将这人的双手挟制住扭到身后,然后左腿抵着这人的背部迫使这人跪下,另外一只手掐住这人的脖子,防止这人挣脱出去。

    “你你你、你放开我!”

    这人说话都带着颤音,害怕的情绪从他身上泄露出来,让降谷零怀疑上一秒拿着枪对着自己的人不是现在这个人一样。

    “我就是来收个衣服!对!我就是来收个衣服的!你凭什么一上来就打我!”

    那人又生气又恐惧地大喊大叫。

    “我不就是捡到了个玩具枪吗!一个玩具枪我哪儿知道从哪儿来的,我上来的时候就在地上摆着的。我好奇我捡起来看看,不行吗!”

    “你什么人你就、你就一言不合冲上来打我一顿?!”

    “玩具枪?”降谷零神情古怪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那不是玩具枪难道还能是真枪吗?你长眼睛自己不知道看吗?难道你以为我拿的是真枪?”

    “苍天啊,冤枉啊!”

    “……你能不能小声点,别扰民了。”

    那人扭头,双眼含泪控诉降谷零:“那你放开我!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来收衣服的良好市民!你不仅打我你还掐我!我要起诉你!”

    降谷零:“?”

    降谷零:“……”

    这个人看上去真的很真情流露,而且身手也真的很弱,难道说自己真的抓错人了?

    “那你为什么大半夜出来收衣服?白天收衣服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才下班!一看你就没上过班,不知道当社畜的痛苦和烦恼。你知道我每天都是这个点才下班吗你!你知道吗你!”

    “每天都被黑心老板压榨剥削,我容易吗我!出来收个衣服还被人莫名其妙不由分说地打一顿,我做错什么了我!”

    “哇呜呜呜!”

    这人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嚎着嗓子哭了起来。

    降谷零松开了手,这人也没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实在是抱歉,我误会你了。”

    降谷零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他的解释苍白且无力,只能弱弱地递给对方几张崭新的纸巾。

    “呜呜呜呜,还有吗?”

    降谷零:“什么?”

    “纸巾,还有吗?不够用,太少了。”

    降谷零满头黑线:“没有了,不好意思。”

    那人抽抽噎噎,不愿意将就,把手里的纸团吧团吧扔到一边不知道谁放在角落的垃圾桶里。

    正中垃圾桶桶心。

    “好吧,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大半夜的来天台干什么?”

    降谷零捡起落在一旁的外套,淡淡道:“找人。”

    “就是你刚刚喊的那个人吗?怜芽?叫得真黏糊。”

    那个人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月光下他一张脸普通中透着滑稽,刚哭完眼睛鼻子都还红着,因为被降谷零打了一顿,所以一只眼睛还是青紫的。

    “你见过他吗?就在这个地方。”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刚刚见过的,但是如果是的话,他好像已经离开天台往那边去了。”

    “那边?”

    那人指了个方向,降谷零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学校。

    是学校的方向。

    雪川怜芽已经回去了吗?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一趟。

    不仅没有抓到猫,也没有发现什么猫留下的猫毛痕迹,甚至现在返回去质问猫为什么跑出去玩也只会得到猫不认账的回答。

    降谷零活了二十多岁,忽然感觉到心累。

    身心俱疲。

    他朝这个不知名的人挥了挥手,递给他自己的电话,表示如果有需要后续的医药费可以联系他。

    然后打算闪身走人回学校。

    但是当降谷零走到楼梯间准备下楼时,身后的那个人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就这么走了吗?”

    降谷零回头,挑眉道:“不然留下来再打一顿吗?”

    “当然不要。”

    “零酱没有认出我,游戏失败。”

    那个人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降谷零熟悉的那张脸。

    雪川怜芽张开手笑吟吟地扑向降谷零。

    “零酱,没想到零酱居然有跟踪人的癖好。毕业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去当私家侦探呢,一定很成功的吧?”

    降谷零熟练接住扑过来的幼驯染,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转变成无奈的笑意。

    他压住了心里的那些疑惑,语气从容道:“别胡说啊,以后我要当一名公安好好保护这个国家的。”

    “话说回来,你脸上的面具是哪儿来的?居然看不出有伪装的痕迹。刚刚打你的那几下疼吗?”

    “你怎么不还手?”

    雪川怜芽漫不经心道:“因为零酱看上去很吓人啊,觉得打一顿或许能让零酱出气呢。出了气零酱就不许再谴责我了噢。”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问你为什么大半夜要跑来这种鬼地方了,怜芽酱。”

    降谷零伸手去捏雪川怜芽的脸颊。

    “走吧,先回去。给你上了药我们再好好来算算账。”

    “不、要!”

    “不要也得要。”

    回到学校宿舍,两个人待在雪川怜芽的房间里,降谷零拿着棉签给雪川怜芽上药。

    因为受伤的部位是脆弱的眼周,所以上药的时候需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很有可能误伤到其他地方。

    “不要动啊怜芽酱,你这样我不好给你上药的。”

    “很痒欸。”

    两个人凑得太近了,雪川怜芽坐在床上,抬着脑袋看向降谷零。后者站着俯身弯腰,一只手拿着棉签一只手捏着雪川怜芽的下巴防止他乱动。

    “零酱,我听见了。”

    降谷零不解:“什么?”

    听见了你的心跳声。

    雪川怜芽想。

    他的余光瞥到窗外的月亮,乌云散去,但月亮周围仍然围绕着那团乌云。

    “听到零酱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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