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冲进密室,反身抵住木门,艰难地将门锁上扣,登时只听见门外“哐哐哐——”响起一阵密集的敲击声,之后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没有听见人鱼尾巴拖曳的声音,他们还没有离开。
广陵王想着,离开门边向里走去。
“袁基,船规我带来了。”
回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广陵王停住脚步,冰凉的海水将将淹没她的小腿,再往前进,积水会越深。
“袁基?”
吧嗒....
一道黑影从她身后一闪而过。
“殿...殿....下....”
这时心纸君从她的衣襟里艰难地翻出来,传出断断续续的杂音。
哗啦...啪..
广陵王猛得回头,一股酥麻的电流直击她的脊椎,就在刚刚,鱼尾样滑腻的东西卷在她的小腿上。
“快...逃...”
说完这句话它就从广陵王怀中跌落,广陵王伸手去捞,却“啪——”一声打在一副被柔软皮肤包裹的骨头上。
她快速跳开,但那只强壮的鱼尾已经将她半身卷住,随后迅速蜿蜒向上爬行,锁住她的双臂。
人鱼浸湿了的长发铺盖在她的胸脯,一冷一热两幅躯体紧紧扣在一起,它带着尖刺的蹼剥开她的外衣,用尖牙细密地亲啃她的双肩。
“wo..hao..”
呕啞撕裂的叫声不像是从喉咙传来,而是在腮附近换气。
它察觉到广陵王没有听懂,更用力的用腮去模仿人类的嗓音,或许是因为发力的方式不对,它似乎很痛苦,很疼痛。
“wo...好...#*@”
鱼鳃因为充氧过度张开,变成更加鲜润的红色。
广陵王侧过头去,果不其然,那是一张熟悉的脸。或许是因为要毫不遮掩地魅惑他人,平时这张脸上带的谦逊稳重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尽态极妍的美色。不过它的头折断了一般,死板地枕在自己肩上,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毫无风情,只像市场里放久了的鱼。
“他的眼睛是最好的,你没学来。”
听到她刻薄又中肯的评价,人鱼的眼角被睁得瞬间开裂,它暴怒着翻滚鱼尾,尖啸着带她扑进水中。
大口大口的海水从口腔鼻腔灌入其中,呛得她不停咳嗽,拼命把头伸出水面。
每当她换完一口气,人鱼就会恰好把她按进水里。沉默的海水包裹了她的五官,那把尖细的嚎叫换为了哀切的心声。
“...我...好..嫉..妒..”
“你会痛苦吗,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痛苦吗..”
“你还那么年轻,而我..”
“我好嫉妒,如果和你伴生的人是我。”
“我好嫉妒,嫉妒你活得那么自由。”
“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痛苦的事,好想让你也知道。”
人鱼狂躁地抓挠着广陵王的身体,用尖利的爪子切割她的皮肉,翻腾的海水弥散出铁器的腥味,广陵王的脑袋软软地搭在肩上,沉默地看着它。
“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疯狂一次,说啊,你很爱我,说啊!!”
人鱼抱着她冲出水面,用强劲的鱼尾立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吼叫。
“哐哐哐——”
尖啸引动了门外的人鱼,他们又开始不停冲撞着房门,老朽的木门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悲鸣。
“爱@&..”
“ai...”
“ai!!”
如同求偶季节的蟋蟀,他们在门外炸开了锅。
“你只是一只鱼而已,会不会演得太上头了。”
广陵王朝外吐了一口嘴里的鲜血。用脚踹了踹在她脚下支起的直立物。
看样子是碰上它们的□□季了,搞不好真的会一命呜呼。
她收拢了掌心,里面藏着一块在水底捡来的石头。
得拖延点时间,让这只鱼放开我。
用徐庶交给我的办法,魅惑MAX!!
广陵王开始深情地注视着人鱼的眼睛,她附上前,给它耳边扇动着的小鱼鳍留了一个浅浅的吻。
“不过,你的鳞片好美啊。”
她用足尖拨掉被人鱼顶开的贝壳。
“...:&爱@、&?”
“说得对,你不是要我很爱很爱你吗。这就是一个人在爱另一个人。”
广陵王轻拍人鱼的掌蹼,它原本炸开的鱼鳃此刻乖巧地闭合了,只留一条小缝,一张一合地呼吸。人鱼松开了蹼爪,换做广陵王温柔细腻地抚摸着它的鱼尾。
“原来你的鳞片是柔软的,滑滑的很舒服”
“ai..。”
人鱼从它的鱼鳃里挤出不知所措的叹息。
门口的骚动还在继续,木门出现了一丝裂痕,定睛一看,无数大大小小的眼珠正疯狂朝里探视着。
人鱼埋首在她怀中,痴迷地嗅闻。
“ai?”
它又用双臂把广陵王环了起来,非常珍惜地捧着她,让它坐在自己盘起来的鱼尾上,俯身舔舐她的伤痕。人鱼的唾液能替人疗伤,很快,痕迹就变浅了许多。
“咔嚓——”古老的木门已经裂成两半,一只人鱼的手已经从缝中伸了出来,吧嗒吧嗒不停摸索着门扣。
人鱼笨拙地解开她身上的腰带,将她光洁的后背抵在暗室的墙上,先是脖子再一路向下,不断浅吻着。
该死,它不会偷窥过袁基和自己云雨吧,这个熟悉的感觉怎么和前晚一模一样。
只是人鱼的掌蹼不那么细腻,长着许多细小的倒刺,不断在她身上拉开细密的口子。
人鱼直盯着她的眼睛发觉了她簇起的眉头,便捞她潜入水底。
按理来说这个密室并不大,人鱼的歌声却像从深渊传来,它带来的安宁驱散了自己的疼痛。畅快,坚实的安全感,像躺回了母亲的肚子,模糊了她的意识。
不好,没想到它还有这手,下手慢了。
在麻醉的歌声中,藏着的石块滚落到了水底。
此刻人鱼已经完全放开了她,广陵王浮在水中,她的眼神逐渐凝固,变得和人与类似,两腮的位置裂开了数层伤口,逐渐有了鱼鳃的模样。
那条人鱼在她周围快活的游动着,期待着她变为自己的同族,到时候他就能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不过它的好梦在木门裂成两半时“砰——”一声破灭了。看见袁基拉满了弓一脚踹开木板,人鱼瞬间膨起鱼鳃,用鱼尾拍向袁基,就在此刻大箭瞬发,命中了它的心口。
“殿下!”
看见半化成人鱼的广陵王,袁基连忙将她拉出水面,在遇到空气的那一刻,鱼鳃和鱼鳍都开始飞速消融。广陵王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正焦心地看着自己。
“殿下,可有大碍?”
她微微弯起嘴角,伸手拍了拍袁基光洁的脸。随后起身走向倒在池边的人鱼,他的脸还凝固在死亡的惊吓中,池中水被搅翻为淡淡的浅红,唯有箭指之处是流出潺潺的鲜色。广陵王回过头,已经洞开的房门层叠着其他人鱼的尸体,他们都拥有同样熟悉的面孔,有些从尸山上滑下,停留在她的脚边。
“听说人鱼在产卵期会幻化为一个人心上人的模样,以此引诱她的爱人转化为新的人鱼,等待产卵期过去,两个人会在美好的水底幻境中相拥死去。”
袁基不急不徐地描述着,望着尸山他的眼底竟流露出不可遮掩的向往。广陵王看着他的神情,又望向地上密密麻麻和他相似的面孔,或疯狂或悲伤或狰狞,都是那么的痛苦,像剖开了他的肚肠,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人鱼就像镜子,离模仿的人越近就越是逼真,看来太仆对我很不满呢,这满满的一地都是对我的怨言。”
“怎么会呢,殿下,爱不就是这样,表面是香的甜的,背地里是酸的臭的,我对殿下的爱,就是这满地的痛苦。”
“是吗,那你模仿人的本事还得长进些呢。”
说完广陵王一道箭光直直劈下,她握着从人鱼心口取出的残箭直切向不断闪现的黑影。
“多疑最伤故人心呐,殿下。”
一股冷气从身后环住了广陵王的上身,将她不断向深水扯去,
“我爱你,殿下,我们都是如此,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爱,不好吗。”
啪嗒,啪嗒...
角落中的人鱼不断从尸山中滑落,逐渐走向水中,他们有着一摸一样的脸,重复着一摸一样的话,他们围绕着自己祈祷,在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仿佛从嘈杂的心声中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喊。
“袁..基...”
随后世界熄灭。
箭头落下的地方,一张小纸人被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