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月

    蟒君兰弈得了一件佛门法器,据说是观音所赐,不过观音不是赐给他的。他是从别的妖精那里抢来的,别的妖精也是从别的妖精那里抢来的。

    那法器被兰弈供在洞府里,日日焚香叩拜。只几日的光景,兰弈果然功力大涨,蜕去蛇形,化为蛟龙指日可待了。

    戎月趴在兰弈的膝盖上,头枕着他的大腿:“仙君今日心情很好?”

    兰弈伸手摸戎月脑袋,好像在抚摸一只宠物:“待我化蛟,带你一起去看云海。”

    “嗯!”

    戎月仰起头,水漾的双眼看着兰弈。兰弈吐出蛇信,弯腰单手把戎月抱到自己腿上。戎月低头把长发拢到一侧,露出白皙脖颈。下一刻,感受到冰冷的吐息,蛇妖就是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蛇牙刺进皮肤的时候,戎月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兰弈爱喝人的血液,每天都要来几次。吸完之后,他又会施法让戎月的伤口愈合。

    “这么美的身体,不要有伤口才好。”

    为了践行这句话,他酷爱打伤戎月后再把她治好,循环往复,乐在其中。

    有时候在他吸血时,戎月也会轻吻他颈间皮肤,他很受用。戎月是温暖温柔的,他是冰冷暴虐的,他或许觉得这样的他们反而相配。

    “月娘。”

    “嗯?”

    “圈住我的腰。”

    佛门法器反射烛光照到戎月眼里,他今日心情好,那离成功就进了一步。

    兰弈吐出蛇信,一股蛇腥味充斥戎月的鼻腔。

    。。。。。。

    戎月化成一滩水摊在兰弈怀里,嘴里含着他的手指。兰弈从背后环住她,双指缓慢地搅弄着戎月的舌,戎月发出难捱的嘤咛。

    “今日怎么这么听话?”双指抽出,带出一丝透明的线。

    “月娘有一心愿。”

    “哦?月娘除了刚来那会砸我洞府闹着要走外,从未提出什么心愿。”

    戎月侧过头把兰弈的蛇信含在嘴里,一人一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片刻之后,戎月才低声开口:“仙君既得一件法宝,何不广邀山里群妖前来观赏?届时仙君只需将他们一网打尽,逐个吸取内丹,不比成日里苦修来得容易?”

    “月娘这是嫌我修炼太慢,还是道行太浅?”

    戎月转过头,摸着自己的脸颊:“君上仙寿恒昌,自然不知凡人青春易逝,我现如今是年轻貌美,可是来日容颜老去,你却还未化龙。。。。。。”

    “好了好了。”兰弈握住戎月的手,“不就是一场赏宝会,答应你便是,就定在冬至,到时候我把全山的妖精都给你叫来。你二八年华,青春正盛,叹什么老去,晦气。”

    冬至?冬至好,严冬时节,最是杀蛇好时候。

    戎月心里暗喜,嘴上仍是娇滴滴:“君上对我好。”

    兰弈刮了刮戎月的鼻子。

    戎月和那个佛门法器一样,是被抢来的。

    那天恰好也是冬至,积雪足有一尺深,踩进去就没过膝盖。寒风凛冽,吸一口进肺里,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

    山路蜿蜒崎岖,四下无人,只听见铜铃声声,声中有字:走走走,游游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当年作马牛。

    是两只蜈蚣精,这声音是出自为首那只口中,他一手摇铜铃,一手握白幌子,白幌子上写“吴半仙算褂”。另一只紧跟其后,背着一个大麻袋,原本就佝偻的身体更弯了。

    “大哥,那个大人的洞府还有多远啊?”

    “小弟莫急,待大哥我卜上一挂?先!”自称大哥的蜈蚣精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罗盘,嘴里念着乾坤巽兑之类的词,心下暗道不好,大雪隐没山势,这卦术不灵了。

    茫茫雪道,谁知道那蛇窝在哪儿呢?

    蜈蚣精大哥眼珠子滴溜一转,奸计生出:“小弟,那大人洞府就在前面不远,然这四周群妖环伺,你先前去,待我杀光这些妖孽再来寻你!”

    蜈蚣精小弟一听,连连答应,心里又怕又喜,背着这丫头走了大半晌,终于快到了。

    望着佝偻的身躯消失在前方雪雾里,那大哥用支着两根毒刺的尾巴尖扫出一片空地,然后舒舒服服团曲起来。

    一滴雪水落在他身上。

    又是一夜暴雪。

    蜈蚣精几乎走得脱力,一里路究竟有多远,需要走一夜?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个石碑,上书:蟒仙洞。

    “仙人啊!大哥没骗我!真的有仙人!”

    蜈蚣精即可结下麻袋,双膝跪地:“仙君大人,我乃山里蜈蚣精。我兄弟二人望拜入仙君门下,这凡人女子是我兄弟送给仙君的贡品。”

    说着蜈蚣精解开麻袋,里面的姑娘低着头,双眼紧闭,猩红的爪子捏住女子的脸颊,左右摇了摇:“我大哥拿法术把她裹住了,风雪没吹着她,保管新鲜。”

    一股袖风飞出打开蜈蚣精的爪子,蜈蚣精连连磕头:“不该妄动仙君的东西。”

    冷冽空气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滚吧。”

    “我大哥,我大哥还在。。。。。。”

    “你大哥自己躲懒,没成想又下了一夜雪,如今怕是已经冻硬了。”

    蜈蚣精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却绽开一个狰狞的笑。

    “那我是大哥了。”

    在戎月之前,蟒仙洞还有一个绿衣姑娘,兰弈叫她秀娘。

    秀娘也是被绑来的,她是山洞里第一个和戎月说话的人,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兰弈的宠爱。

    戎月只记得每次她从兰弈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都像个木偶一样,死气沉沉。

    “月姑娘,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的,不如我们一起撞死吧。”

    “不不不,你不能死,你那么美。他玩够了会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一件华美的人皮。”

    “你哭什么??我问你哭什么???他现在又没剥你的皮!!”

    “可是他要把我的皮剥了,他说,他说我生的白,皮肤又那样细腻。”

    “他要把我的皮卖给野坟里的那只鬼,那只鬼想要一张人皮很久了。”

    。。。。。。

    三日后,鹤鬼笑嘻嘻的接过一张软绵绵的皮子,粗糙的手贪婪的揉搓着:“我的皮!我的皮哈哈哈哈!”

    鹤鬼像穿衣服一样,先把皮套在头上,套上手臂,蹬进两只脚。

    被放干血的秀娘又活灵活现地站在兰弈面前了。

    “大人,怎么样?现在那些臭道士看不出来了吧?”

    兰弈抱着手靠着石墙,打量着眼前的“秀娘”:“天衣无缝。”

    “多谢大人成全,那件事小的一定给办的服服帖帖,已经给山间孤魂野鬼放出消息,那些迷路的猎户、山禽走兽都会引来大人府上,保管大人吃新鲜的。”

    戎月躲在门背后,捂着嘴,泪水无声落下。

    绿衣姑娘死前对她说,不要想着跑,他不会放她走的。

    戎月第一次逃跑就是在秀娘被剥皮的那天,那是她被抓来的第五天。兰弈让她烧掉秀娘的遗物,自己和另一位“秀娘”出门了。

    在那一团衣服里,戎月竟然翻到一本残破的书。

    秀姑娘上过学堂。她爹娘一定很爱她。

    可是她最后却被剥了皮,她的皮现在被穿在一个鬼的身上。血肉不知被扔到何处。

    “秀娘,你说我怎么能不跑,我怎么能不跑。”

    戎月死死攥着那本残书,心里发紧,一气之下踢翻了兰弈的丹炉、桌椅,趁他外出之时逃了。

    深幽大山,林木葱茏,山路一眼望不到头。戎月一直跑,一直跑,一刻也不敢停下。怀里的残书被汗湿。

    一轮明月高悬在西边,四周是枯而未倒的树,戎月捂着腰侧,脚步渐渐满下来。每吸一口气胸腔都刀割似的疼,

    冷风呼啸,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可这深山哪里来的人。她想起早些时候,鹤鬼对兰弈说的,山间有孤魂野鬼。

    戎月心里害怕,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即使手再抖,脚再颤,她也一直在向前走。

    风里传来声音。

    “看到。。。。。。”

    “新婚。。。。。。”

    真的有人在说话,很多人。

    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全是人,眼睛看不到,耳朵能听见。

    戎月喘着粗气,心突突地跳。她只想尽快走出这片枯木林。

    那声音越来越清楚,离戎月越来越近,最后就像在她耳边一样。

    她听懂了,那些声音在说:“我看到了蟒君的新婚妻子。”

    戎月双手捂住耳朵,埋着头死命向前跑:“戎月,你一定要出去!”

    那些声音形成一圈无形的墙,她跑,音墙也跟着跑,如影随形,摆脱不掉。

    在那些声音的包裹之下,一团黑影被扔到戎月面前。

    借着满月的光辉,她看到,那是一张连着头皮的人皮,头发还在上面挂着。眼眶是两个幽黑的洞,直直与戎月的双眼对上。

    那是秀娘的皮,无比光洁、白皙。

    戎月双腿瞬间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声音环绕着她,那些语句已经不是活人的语言,好像是某种怨毒仪式的咒语,又仿佛是厉鬼的哀嚎。

    月光消失了,不是被乌云遮住,而是有人揽住了她。兰弈轻轻抚摸她的背,舒缓温柔,好像对待情人那样:“美人不怕,跟我回家吧。”

    山间精怪,孤魂野鬼的声音在戎月耳边挥之不去,戎月感觉脑袋要炸了。

    “你让他们闭嘴!”

    兰弈揉着戎月的后脑勺:“好,他们再也不会吵你了。”

    蛇尾甩过一圈,掀起那些吵嚷的精怪瞬间打散。

    终于安静下来,戎月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呆滞地抱着兰弈,脸上一片水光:“我再也不跑了。”

    鹤鬼露出原型站在前方不远处,拾起地上的人皮,仔细挑走夹在发丝间的落叶:“啧啧啧,仙君英雄救美,受苦的全是我这些小弟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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