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刮动房间里那扇唯一的窗户,破旧的窗沿和已经有些损坏本就关不严实的锁扣被风吹的一阵又一阵不停敲打,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小雨,发什么呆呢?吃饭了”
沈灼回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又环视一圈周围,客厅的陈列布置和哥哥还在的时候一样。
好香的的饭菜,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温馨。
“来了”沈灼从沙发上溜下来,跑向沈海,脸上挂着笑容。
“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灼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仍然带着那抹笑意。这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秘密。
兄妹俩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沈海听妹妹分享着各种趣事还不忘偷偷给一向挑食的小妹夹蔬菜。
两个人的对话被屋外的雷声打断。
【怎么突然下起了雨。】
沈灼正纳闷。
【刚还艳阳高照呢】
不知为什么被诡异的天气吸引,越是盯着窗外的暴雨,越是觉得有人在喊她,好像有谁想跟她说话。
“小雨!小雨!”
沈灼越走越近,直到屋外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
雨太大了,雨滴打在身上就像石子一样疼。她的心也跟着身体颤抖起来。
窗外站着一个人,是她的哥哥。
天色很黑,沈海站在暗处,沈灼想要呼喊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小雨,小雨”
沈海不断重复叫她的名字,沈灼没法应答他,内心的焦灼与痛苦快要将她淹没。
雨越来越大,雨滴落下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从小石子的撞击声变成了“砰砰砰”的敲打声。
沈灼从梦里惊醒。
【又做梦了】
窗户还在砰砰作响,吵得的她烦躁不安,朝着地上望了一眼夏熠,发现他睡的很香,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么大的噪音都能睡得这么香】
想着觉得有点好笑,悄咪咪从他身边跨过去关窗。
从梦里醒来又一次站在暴风雨夜的窗边,循环式的场景让她觉得有些愣神。
夏熠其实并没有睡着,在陌生的环境里他很难入睡。
默默的看着沈警官站在窗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短暂的闪电像老旧即将报废的白织灯,在一片黑暗的死寂中,某个瞬间又将一切列在光明下。
她在等着那个身影出现。
和梦里的不一样,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看到。
正准备关窗时,被忽如其来的灯光晃了眼。
窗外是一片芭蕉林,漆黑一团,狂风吹动着树叶左右摇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天气下却传递着一片死寂的信号,与狂风下暴动的树叶枝桠有着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此时在芭蕉林亮起的手电筒灯光格外显眼,只是一会儿就被黑暗吞噬,无影无踪。
【这么晚了下这么大的雨,去芭蕉林做什么】沈灼最开始只是疑心是哪家的农户找什么东西。
突然关上窗户倒是给夏熠吓了一跳,转头就装睡。试图掩饰其实自己一直醒着的事实。
沈灼并未过多关注躺在地下睡觉的夏熠,径直朝着房门走过去,途中又一次从夏熠一动不动的僵硬的身体上跨过去。
沈警官匆匆拿起客厅木桌上随意摆放的户外手电筒就出了门,连一件能遮雨的物件都没拿。
狭窄的小路上的经过雨水的洗礼变得更加泥泞,每走一步,都会溅起带着零星泥点的水花。红色的泥水已经蔓延到了膝盖的位置,沈灼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仿佛这四方地里从来只站着她一个人。
手电筒是杂货铺里最便宜的款式,不知道是因为廉价粗糙的做工不那么防水还是因为用了太久到了退休的的年纪,灯光快要暗下去,时而忽闪忽闪。
沈灼反复将灯光强度档位的滑轮从小滑到最大又从最大滑到最小,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起作用。
好在最开始开的就是最大的档位,虽然调整的轮滑不起作用,灯光也在持续变暗,但仍然可以发出足以看清周围的光。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雨下得太大,芭蕉叶互相拍打的声音夹在着时不时出现的雷鸣几乎快要覆盖这个声音。
沈灼想要透过这些声音听清楚远处的人在说什么,
像在找什么人。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寻过去,再一次不见任何踪影,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此处或者周围蹭站着一个人的蛛丝马迹。
脚下的泥土留不下痕迹,就连自己刚刚走过来时留下的脚印都已经雨水冲刷掉一部分了。
沈灼站在原地,她已经开始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些声音,那束光是不是真的晃到了她的眼睛又或者说这片芭蕉林是不是真的有人举着手电筒在找什么东西。
从噩梦中惊醒此刻却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那样的梦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让自己一瞬间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却是第一次发生。
她有些无措,举起快要停止工作的手电筒,直直的朝着空中的那轮月照射。雨水随着灯光闪动的频率反复定格。
“啊”
【又出现了,是这个声音,这不是梦】
手中的手电筒坚持到现在已经彻底罢工,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的微弱的光源来自头顶的月亮。
短暂的一声叫结束后,接上的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最后哭声也变得微弱无法察觉。
这片芭蕉林种植的太密了,沈灼凭着直觉一片一片拨开芭蕉叶朝着直觉的方向摸索过去。这里到处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她,此时的沈警官已经处于高度敏感警惕的状态。
前方的芭蕉叶突然一阵剧烈晃动,闪过去一个人影,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太黑了,沈灼不确定过去的到底是不是人还是某个雨夜乱窜的小动物。
“谁在那?”沈警官原本洪亮的一声喊在大雨中也显得轻言细语。
没有人回复她,就在沈灼以为自己又神经紧张了的时候得到了应答。
“小福,是你吗?你在哪儿?”是之前那个女人声音。
可沈灼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可以说几乎听不见。向对方喊了一句“你说什么?”这次却没有人在回答她了。
恍恍惚惚中,林子里只有沈灼一个人的身躯在迷宫一样的地方来回穿梭。
雨水早已将她的安保制服浸透,八字刘海被淋成两条粗绳似的垂在眼前,神经紧绷的沈灼一把抹开脸上的雨水,将淋湿的刘海往头顶一拂,脚步下的也更重些。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侵略她的神经。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突然其来的音乐把沈灼吓了一跳,一脚踩空,踏进水坑里拌了一脚,一屁股摔在泥地上。
是一个被丢弃的小熊娃娃,埋在心脏里的发声器被沈灼踩到后重新启动了运作。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机械般的唱生日歌的脏脏小熊,呼了一口气。
惊魂未定的时刻,又听见远处的鞋子踩在烂泥里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而来。
【又来?】沈灼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她现在是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有什么毛病了。
“沈警官!”夏熠气喘吁吁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上的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怎么是你?”沈警官说完又觉得不对又说“不对,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你看到嫌疑人了?”
“不是,没有。”沈灼瑶瑶头。
夏熠看着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忍不住催促“先回去吧,这么大的雨”
沈灼先进屋,夏熠跟在身后,小心的关上门,怕吵到隔壁房间睡觉的老太太。
沈灼回头偷瞄了一眼“你怎么也没披件雨衣就出去了?”
“你不也没披?”
“我着急出门,没看见有就索性直接出去了,你也着急出门啊”沈灼的声音不自觉有些大了。
夏熠做了一嘘声手势提醒她小声点。
“客厅看了,没找着。”说完,随手递了一件衣服过去。又问“大半夜什么事这么着急冒着大雨出门?”
沈灼接过衣服也没正经看是什么就擦上头发了,脖子上也擦了擦,坐在床边庆幸还能有一条干燥的毛巾可以用。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沈灼略过了他的问题反问他。
“大概半小时前吧,半夜看你不在房间里,又迟迟没回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看见外面有人开了手电筒,以为是你看到嫌疑人了”
“你看到的应该是我开的手电筒,那个时候我的手电筒还没完全报废。”
沈灼想到了什么又问“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或者…听见谁的声音?”
“没有。我只看见了你浑身湿透满是泥巴一个人站在小路口。”夏熠觉得这个警察一定发现了什么信息才会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可自己无从知晓这其中的细节,暗悔自己应该在她出门后就立即跟出去。
沈灼没再继续,转移了话题“这毛巾哪里来的?”手上还不停在摩擦发尾。
夏熠轻笑一声“三万块的‘毛巾’用着感觉怎么样?”
沈灼把手上的‘毛巾’伸展开,略微震惊,从床上坐起来,两只手一边捏着一个肩膀,拎着晃到夏熠面前。
“你用这么贵的西服外套当毛巾????”
“是你用这么贵的西服外套当毛巾,注意措辞。”夏熠特地加重了你这个词。
接着展开双臂示意“你用的,我还湿着呢。三万块给你打五折,一万五,可以分期。”
“你自己递给我的,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三万块的衣服也不吸水啊,擦了跟没擦一样……不用了,还给你”说完就把这件价值三万块的衣服像扔三块钱十条的抹布一样扔给夏熠。
“沈警官想赖账啊”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沈灼神色如常,夏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警察如此敷衍的模样却觉得有点趣味。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雨快要停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件外套不是很吸水,没有特别湿,要不你把上衣脱了直接穿外套吧。”沈灼憋不住率先开了口。
见夏熠没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立马补充道“我保证不看!”
“不用,再过个两个小时就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