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秋了,聒噪的蝉声也渐渐微弱下去。寒风打着转的从窗缝里钻进来。

    方岑过把被子裹了裹,又把手缩进袖子里。‘喂,下铺那个,快上线,排位拉几个大佬......’

    晨光透过摇弋的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空白的试卷上,以及....

    一声惨叫打破了平静。‘靠,怎么又输了。’方岑过把手机砸在枕头上,把被子一掀,一脸了无生趣的趴着。

    然而,世界并不友善。室友叼着牙刷,扬着头呜呜着:呵,你快滚吧,咱宿舍就你段位最低,你还有脸说。

    李志停下笔,回头看着他们摇摇头:好,打住。好不容易早下课,不想听你们吵吵。

    从厕所里传出一个声音‘电子竞赛菜是原罪。’

    方岑过又把头从被子钻出来‘唉,志哥,咱宿舍就你段位最高,带我打几局呗。’

    宋即对上方岑过的双眼,眼中的期待遮掩不住,让李志有点心软。

    ‘不’他仍扭过头‘你还是想一想三天后的月考吧。’

    他揉了揉疲劳的双眼,‘切,反正我成绩不错,及格没问题。’

    厕所里的那个是在忍不住了‘啧,及格,目标真是远大!’话中的挑衅之意。让人无法忽视。

    方岑过从上铺翻下来,踢了一脚他的被子。‘艹,老子不就拉了你点段位吗,用得着记恨怎么久吗?’

    '王者和青铜掉星能相提并论吗?’何甘狠狠的把牙刷捅回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想上床的方岑过气的差点从梯子上跌下来,‘你放屁,老子明明白银!’

    这下全宿舍都笑了,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落日的余晖溜进来,混着青春的气息,卷着笑声,悄悄酿成了一壶岁月的酒。猝不及防灌下去,让人楞了良久。

    坐在教室后方的方岑过,占据着整个教室最好的地方。扭头便能看到窗外的风景,更有层出不穷的同学帮忙遮挡来自讲台上老师四处巡逻的目光。啧,真是一个养老圣地。

    方岑过在九月的暖阳下眯了眯眼,在读书声中,把书一立,悄悄伏在桌上睡着了。连书声停了,教室瞬间寂静都不知道。

    隔了条过道的何甘原本站在教室后边,往笔记本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记者笔记,突然发现老班不讲了。他们亲爱的老班眉头紧皱,在配上那中间反着光的地中海发型,显得格外威严。

    何甘急忙停下笔,知道看好戏的时候到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的好兄弟在睡觉。睡就睡吧,还傻不愣登的把书盖脸上。嘿,惨喽。

    在寂静中,老班把手中的粉笔一折。一半继续写;一半........

    粉笔飞过大半个教室,正中方岑过的头。白色的粉笔携带着老班的愤怒狠狠砸入他黑色的头发。

    方岑过惨遭暴头,睡意清醒了一半。猛地抬起头,朦胧的眼环顾四周。对上扭过头的十几双眼睛,立马另一半也清醒了。

    老班把书猛地合上,‘你给我起来。’

    见状,何甘不再贴墙站着,悄悄地往前移了移。然后,小声提示着‘选C,愣什么,快答呀。’于是方岑过从容不迫的站起来‘老师,这道题何甘要选C ,但认真听课的我知道,他错了。’

    班里静了几秒钟,空气骤然凝固了,方岑过承认自己心虚了,不安的卷了卷书角。先是有人反应过来,捂嘴偷笑。最后,哄堂大笑。

    在一片笑声中,地中海狠狠的敲了敲黑板。把剩下半截粉笔头子也向方岑过扔了过去‘滚后边去,拿着书,和那群没交作业的站一块..........安静!!’

    方岑过卷起书就走,连笔都没拿。靠到何甘身边,狠狠扭了一把他的手。怒道。‘靠,你坑老子!’

    何甘踹回一脚。这不给你说事吗,‘四班在上体育,他们班占了那么久的篮球场,太嚣张了!这不,今天我们约了打场群架,就问你,去不?’

    ‘谁不去谁孙子!!真是,打群架少了我能叫群架吗!走’方岑过推了一把他,慷慨激昂道。。

    ‘等等,我叫几个人’何甘蹲在地上,缓缓往前爬。爬到最后一排李志的位子后边,戳了戳托着腮,漫不经心的他。

    李志一愣,听见何甘在身后悄悄说‘四班在上体育,咱们现在去刚好能......’

    本来何甘还怕他不同意,结果话音未落,李志用胳膊肘捅捅他同桌。‘走,老张,咱干架去!’

    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老张被猛一捅,反应过来,本来正要发怒。听清他的话后立马精神起来。

    倒数第二排的老王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把手伸到后面去,敲敲桌子。压低嗓门说‘太不够哥们了,你们居然不叫上我。’

    李志观察地中海的动向‘嘘,都小声点。’

    方岑过去轻手轻脚的爬过去,想偷偷开门,环顾四周。发现有个女同学在看他,吓得他僵在原地。但他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己房子旁边儿邻家女孩吗?这下好办,他把食指抵在嘴唇上,轻轻一笑。

    尹月听到教室后面有些声音,便悄悄回首。结果看到方岑过对他笑,她愣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教室后面阴暗的角落悄悄绽开,如轩似月。瞬间老师讲的话都成了浮云,尹月羞红了脸,急忙转回头。于是,尹大学霸少有的听课走神。

    终于,方岑过如愿以偿的推开后门。

    在地中海的一次转身讲题时,李志一声令下。这群蓄谋已久的同学们,便一溜烟的顺着门缝鱼贯而出,眨眼间便没影了。

    下课铃悠然响起。先是几个恒古不变的音阶,让所有的同学们倍感熟悉。

    同学们长舒一口气,终于下课了!

    ‘急什么急,我还没说下课,你们就......’地中海扭头一看,少了几个人。哼,臭小子们,跑的真快。唉,罢了...谁人没有年轻的时候哇?地中海在心里暗暗感慨。

    下课铃猛地变得高昂起来。掩盖了所有人的思绪,澎湃着青春的旋律,永不停息......

    刚刚下课,操场上人数寥寥。七八个人在操场角落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方岑过瞪着对面那个黄毛头子,他那一头黄毛格外耀眼,在他那群兄弟中显得‘鹤立鸡群’。也不知道被校检扣过多少分,方岑过在内心暗自吐槽。

    ‘这是公共操场,你们凭啥独霸半个多月!欺人太甚,看我们兄弟几个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李志目光盯着他,一拳砸在墙上示威道。三班的同学们闻言大涨士气,在李志身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黄毛听罢打了一个响指,回头朝四班的兄弟吹了声口哨。扬手示意,一脸拽样道 ‘哦?敢跟本校校霸叫板,不自量力!’

    看到他目空一切的熊样,何甘上来就给了黄毛一拳,被他一晃闪过,转身便出手反击。兄弟们都不甘示弱,纷纷上前厮打起来。

    方岑过盯住一个人,一伸腿。对方被绊倒在地,痛呼一声。方岑过急忙趁机往他背上打上几拳,拳拳毒辣,毫不留情。他嗷嗷叫着,鬼哭狼嚎。方岑过本想再补几脚。不料被他抓脚一拽,撂倒在地。

    方岑过只觉得膝上一疼,用手在地上颤颤撑起。一撩裤腿,血从伤口徐徐渗出。

    猛地背后一痛,双重痛感叠加在一起,着实让他酸爽了一下。回头一看,这家伙贼心不死,刚从地上爬起来竟就出手!

    方岑过随意把血一擦,怒吼一声。一脚踢向他,继续扭打起来......

    当大课间过完一半儿的时候,大家也都筋疲力尽了。

    ‘哎,快走,校检来了!’撑着腿弯歇息的何甘,无意之间看到刚刚散会的学生会。

    何甘这么警惕是有理由的,他们亲爱的老班地中海,跟别的班主任不一样。地中海平生最讨厌就是。谁被校检逮到,然后给班级扣分。每一次都免不了罚写检讨。

    尤其是现在,他们班熬了整整一个月,九月份儿没有一个人给班里扣分儿。为此地中海这几天也挺高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在班里找茬。今天下午是九月最后一天,没有人想触这个霉头。

    ‘呸,下次再教训你们。’李志冲着四班的那伙子人道。

    何甘望着那一片赶来的,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会  道‘兄弟们撤吧!’

    四班的人们,也无心恋战。任由他们走了。

    凉风拂过,带起一片萧瑟秋意。

    方岑过闻言正欲收拳抽身,忽然胳膊被抓住。

    黄毛好像发现了什么,道  ‘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校检来,怕被扣分,所以才走的吧?’

    方岑过身体一僵,腿间的伤口隐隐作痛。怒道  ‘得了吧,事情闹到班主任那儿谁都不好看。’

    黄毛笑道,‘嗯?你觉得我会怕扣分儿?’

    ‘滚!’方岑过与欲要挣脱他的手。扯到膝盖上的伤口又一痛。

    方岑过低头一看,伤口上的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都快要流进脚踝。他举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伙都走远了。

    陈询大学霸刚从学生会出来,就听到有女同学叫他道‘主席,这里有打群架的········’

    陈询转身看到正在打架斗殴的那群人。少年的脸明明阳光,清秀。却硬生生被他拧出一个亡命之徒的表情。陈询在心中暗笑一声。提了提红袖章,向他走过去 。

    陈询道  ‘同学请留步。’

    被他激怒的方岑过,欲要举拳再打黄毛,闻言动作一顿。回头望去。

    与陈询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如潭古井,毫无波澜。深沉的令方岑过一愣。

    他望向陈询的检察版。好家伙,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名字。乖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吓得方岑过一僵,“给老子滚!该你毛事。”转身拔腿就跑。可惜负伤在身,又怎能跑得过?

    没跑几步,被陈询一把拽住。道“若辱骂校检,蓄意逃跑。再扣两分。”

    方岑过知道自己躲不过,也没再挣扎。

    陈询无情道。“ 同学你配合一些,我们也只是秉公执事。无他恶意。“

    方岑过在心中冷笑一声,狡辩道,  “凭什么只记我?”他伸手指了指黄毛。

    陈询撇了一眼黄毛道,“嗯?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的名字。‘’

    方岑过自认栽了,无奈地接过检察版。正欲签名。

    忽然膝盖上又猛地一痛,手一抖签歪了。

    陈询仿佛刚刚看见方岑过腿上的血痕。将回检察版拿回手中 。道, “你很疼吗?”

    “嗯”他弓着腰,弯着腿道。

    陈询把板子递给身旁的女校检。说道  ‘算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嗯?好。”方岑过暗松一口气,还好没记我。等会儿跟着他趁机跑了,这事儿不就了了吗?

    陈询领着他向悠悠小径走去。方岑过从没走过这条路。用眼睛不折痕迹地四处悄悄打量。

    上课铃猛地打了,方岑过从脑子里转了几圈,松了口气,下节不是正科。迟到了也无所谓。

    “上课了。”陈询对着三步一趔趄的方岑过说。

    “听到了。你干什么?”方岑过看着猛然蹲下的他道。

    陈询道  ,“前面的路还很长,时间不够了,你上来。”

    反正方岑过也走累了,并没有拒绝。

    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直到双腿被猛的向前架起,才感到有些不适。

    但陈询很小心的避开自己的伤口。此时若再说什么,反倒是自找难看。

    陈询背上略有颠簸,方岑过把头伏在他颈窝间。轻轻嗅着。捕捉到了几丝淡香的气息。这不同于他妹妹涂的香水儿,隔着老远,不见其人,先闻其香。相比之下,这淡的可以忽略。但却使人心安。

    这一路上树影交错,野草连绵。

    中间路上虽然人很少,但还是有几个女生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方岑过总觉得她们的眼神好奇怪。

    看着身下的他,不予评价,自己也没大当回事。

    到地方了。方岑过从他背上下来。放眼望去,嗯。这是老教学楼。

    自己待了这么久了。也没来过这里几次。反观,教学楼那几个字。已经斑驳不全。很多地方都掉色脱落了下来。

    原先这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但早在几年前,老师们一批一批的搬向新教学楼,现在还剩在这栋楼里的人寥寥无几。

    陌生不知名的鸟儿轻轻啼鸣着,给原本空旷的此地更添寂寥。

    方岑过跟着陈询进去了。跨过门后不像别的医务室散发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儿。

    这在那里就诊的是位老爷爷。看起来很有资历。听到叩门声后,眼从镜片上方看过来。拿起记录本。叩开笔问道“报年级,几班的?”

    方岑过道,“高一,三班。”

    校医道“过来让我看看。”方岑过把腿抬过去。血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凝固了一半。

    校医熟练把伤口周围的皮肉揉了揉。道“磕的挺重。用碘伏消消毒就行。”

    说完手往橱柜方向一指,道  “真不凑巧,我临时有事,领导现在找我们开会,就麻烦这位同学帮帮他吧。”

    说完后,关门而去。

    空气突然寂静了一瞬,校医的脚步声还在楼道外回荡。

    方岑过忙道“算了。不麻烦你了。把碘伏给我,我自己涂完回去就行。”

    方岑过在心中盘算着。得赶紧把他支走。不定什么时候他想起扣分儿的事儿,自己就白空耗了那么久的时间。

    陈询扶住他的腿道“别动。”

    膝盖上先传来碘伏的清凉触觉。让方岑过神经一松。

    陈询执起棉棒,把血擦干。先在外层一圈圈擦着,见他反应不大,试探性的向磕破口压去。

    方岑过觉得腿上骤疼,反差大的让他轻吟一声,用手攥紧裤腿。

    “疼了吗?”他停手问道。

    陈询看见少年摇头,鼻尖笼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反出微光,让他眼前微晃,他下手顿时轻了很多。

    这让方岑过更难受。刚刚其实算不了多疼。轻哼只是无意之举。而现在却像伤口处有一团绒毛在不停地浮动,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

    方岑过松了松攥着的手,道“快点,用些力,我痒。”

    陈询也没听出这话有点儿歧义,再往瓶中沾点儿碘酒,道 “好。”

    微风拂过,带动了窗帘飘起。正午的阳光趁机潜入,溜进小小的医务室,时不时的萦绕在那两个少年身旁。若隐若现,明灭可见。

    方岑过坐在课桌上望着窗外发愣。窗户的外面还是窗,是老教学楼。不同于刚刚上完漆的新教学楼。因为常年雨水冲刷,墙皮有的都掉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看什么。

    何甘踢了踢前面正在发愣的他,道“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靠,你该不会被校检逮到了吧?”

    “啊?”方岑过后知后觉回答道。“没有。我去了趟医务室。”

    何甘道  “哦!你小子挂彩了?怎么不叫上我们兄弟几个,好给你庆祝庆祝。”

    方岑过下意识的摸了摸膝盖,道“滚!”

    窗外的群鸟飞过,徐徐掠过新楼与老楼之间,投到窗户上斑驳倒影。他想他终究还是没有记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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