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聿风在厨房洗碗，姜南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脸贴上他的后背。

    “不嫌弃我身上有油烟味了。”江聿风骨节分明的手在水流下冲刷着碗筷，看了眼肚子上姜南纤细白嫩的小手。

    姜南没有说话，闻着江聿风身上为数不多的丝丝油烟味被他原本身上的被太阳暴晒过的干净暖洋洋的味道完全覆盖。

    “舌头还疼么？我等下去药店给你买西瓜霜。”江聿风看姜南不说话，以为她舌头疼不想说话。

    “不疼。”姜南在江聿风的后背摇了摇头。

    “江聿风，我们看了那么多次日落，好像还没有好好的一起看过日出。”姜南的声音闷闷的。

    “好啊，等我们回南京。”江聿风一想，好像是，高三那次天是阴的没有如愿看到日出。

    “不，我想明天就看。”姜南坚定的摇了摇头说。

    最后二人把客厅那个可以放开当床的沙发推到阳台的落地窗下对着窗，俩人就那样躺在上面。

    在姜南闭上眼睛，江聿风以为她睡着了想抱着她去卧室睡，怕在这睡着凉。

    姜南睁开双眼说就在这睡，江聿风只好去卧室抱来一个枕头和被子给她盖好，自从姜南和江聿风在一起后就一直枕着江聿风的胳膊，所以他们两个只需要一个枕头。

    随着天空渐渐降下帷幕，外面有些楼幢的灯也依次熄灭，窗外的景色从蓝色变成墨蓝色，再从墨蓝变成墨黑。

    两人躺在沙发床上，客厅只开了一盏茶几旁的立体台灯，姜南靠在江聿风的臂膀上，双手搂着江聿风的腰，江聿风把她圈在怀里，他们一起说起高中时期俩人做同桌的时的种种事件，全都是江聿风在说，他又开始话多起来，姜南没有机会插进去话，姜南的鼻间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起很多以前的回忆。

    她双眼泛红侧头不舍的看着江聿风的侧颜，好希望这一刻永远的停留在眼前，为了不让江聿风看出她眼中的端倪，在察觉到江聿风将要转过来的时候不经意转过头去装作困了的样子打个呵欠,但手上一直放在江聿风的身上。

    江聿风替她掖好被子，温柔的在姜南侧额上落下一吻，轻声说，：“睡吧，明天日出出来我叫你。”

    姜南毫无睡意，但装作困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给眼眶里的红找好借口，半眯着眼睛点了点说好，然后枕着江聿风的肩膀闭上眼睛。

    直到头上方均匀的出现一道沉稳均匀的呼吸，姜南浸满泪水的眼睛才睁开，眼泪像窜上空中的烟花一眼在她的眼脸周围炸开落下，在她的脸颊滑下，在江聿风的胸膛落下浸湿。

    夜深到，室外所有大厦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路边的路灯在寒风中孤傲的鼎立着，如星星般在姜南已经迷糊的视线中闪烁。

    她侧头看着江聿风睡着的侧颜，她很喜欢他的鼻梁，笔挺又不过分夸张，像一个均匀下滑的陡坡，姜南伸手轻轻从他的山根处往下滑，深邃的单眼皮轻松的垂闭着，流畅的下颚线条一直隐没在他的而后，不知道梦中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睡着的唇角也是微微弯起的。

    明天是领证的日子，江聿风很开心，她何尝不是。

    姜南的睫毛轻颤了颤，一颗眼泪滑下，是和江聿风相处以来的满足泪，是不想离开没有他的生活的难过泪，是想跟江聿风一直走下去的贪婪泪，是只要他好就行的释然泪。

    她当然想要一直就这样呆在江聿风的身边，和他一起，年年，晨昏和四季。

    和江聿风在一起的这两年太幸福了，幸福的她忘记了她本是不属于这里的，直到晚上的那天短信把她拉了出来，是他前姑父发给江聿风手机上的一条短信，虽然上面是未知联系人，但姜南一眼就警醒的认出了那个人文字中的口气。

    姜南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怕把身旁熟睡的江聿风吵醒，但还哭湿了他胸膛灰色睡衣一大片。

    她轻轻把江聿风放在她腰间的手移开，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去了卧室。

    找了一圈只找到被姜南拿相框裱起来的那张江聿风求婚时四角已经被他捏着有些发毛的稿纸，她拿着卧室书桌上唯一一支笔，因为江聿风从来不在卧室放任何有关工作的东西，包括纸张和笔支，却放满了姜南带来的化妆品。

    姜南当时好奇的的问他为什么那么大的书桌不放办公用品，江聿风当时的回答是，“你在，我没办法安静下来办公，办公就在诊所好好做完，陪你的时间就好好陪你。”姜南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江聿风确实没在卧室处理过工作。

    她拿着笔坐在书桌旁边写着：

    阿风：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风是自由的象征，我不想你是被一些阻碍困着的，所以原谅我，再一次的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离开你。

    我走后，姜爸姜妈还有我那有点叛逆的弟弟肯定会怪罪你两句，你不要放在心上。

    帮我照顾下姜爸姜妈，不用很频繁，一年去一次，帮我多跟姜爸说让他少喝点酒，跟姜妈说让她不用那么爱工作，可以多休息休息，还有让姜野多改改他看谁不爽拉着脸的坏习惯。

    杨懿，你改改你嘴上的不饶人，齐其，希望你不要因为杨懿的任何一句硬话反话而离开她，因为她也很爱你，很为你们高兴你和杨懿的圆满结局，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干儿子还是干女儿，我给你们都买了漂亮的小衣服。

    悻悻，你是个勇敢的女孩，你值得被爱，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我相信刘舟就是那个人。

    边写着姜南边落着泪，几滴泪花砸在纸张上晕染开。

    跟你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和高中时期的三年，我很快乐，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没有遗憾了。

    还有，江聿风，对不起，不能实现你的生日愿望了。

    写完这些，姜南把纸张原模原样的放进相框架。

    从卧室走出来，姜南一身寒意小心翼翼的躺进江聿风的怀里。

    江聿风把姜南搂紧怀里，闭着眼睛带着尚未清醒的沙哑嗓音说，：“去哪了，这么凉。”

    那嗓音好像姜南如果不回的话，他也能继续睡去，但她还是怕江聿风有那么一点的可能下一秒她不回他就会清醒起来的可能。

    “上厕所。”姜南学着他迷蒙的嗓音回，然后又朝江聿风的方向带着像没睡醒的鼻音哼唧了一下。

    江聿风轻声嗯了一声，在姜南的额头落下一吻，把姜南抱的更近更紧些，再次睡去。

    她特别喜欢江聿风身上的味道，是太阳暴晒过的干燥的味道，是让她安心的味道，萦绕在姜南的周围，她怎么都闻不够。

    她很想找一个能把这个味道装起来带走的器皿，姜南靠在江聿风的怀里，均匀的呼吸间都是江聿风身上的味道，她贪恋，上瘾，不舍的呼吸着，不觉间搂紧江聿风的腰，听着外面呼呼的寒风，在夜深人静自由的飞舞着，他希望江聿风也是，在没有人伤害的人生里自由的生活。

    姜南在江聿风的怀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墨黑的夜空渐渐褪去，路边的灯光变得暗淡起来，静谧的城市也渐渐有了悉数声。

    姜南的眼皮很重很硬，但是她毫无睡意，她用红肿的眼睛一直静静的温柔的看着江聿风，一刻也不想放过没有他画面的视角。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但比日出先出现的是雨打树叶淅淅沥沥的声音。

    看来这次又看不成日出了。

    早上直到江聿风在冬天日出的时间前醒来，外面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不大，但足以让人提不起心情来。

    姜南躺靠在江聿风的怀里微微舒了口气，：“江聿风，我们今天是不是看不到日出了。”

    江聿风注意到姜南的心情有点不好，安慰道，：“没事，今天看不到，我们明天看。”

    “可是明天也看不到呢？”为什么一次日出也不能让她如愿呢。

    “那就后天看，后天没有的话，那就大后天看。”江聿风笑着耐心的回她。

    听着外面雨水淅淅沥沥啪嗒啪嗒不断的打在树叶上，寒风裹挟着雨水，滴答滴答打落在阳台落地窗玻璃上，凝成一股股水路缓缓向下，没有停下来的预兆，姜南的眼泪也随着雨珠落在玻璃上凝成一股水在脸颊上滑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可是我就想看今天的日出，我就想看今天的日出。”因为今天不一样。

    江聿风还像那次高中他们也是一起没看到日出一样轻声哄她，“我知道因为今天不一样是不是。”姜南有点顿住，在江聿风怀里侧头看他。：“怎么还和高中时期一样。”

    江聿风眉眼笑着看着姜南有点吃惊的表情，替她擦去脸颊的小珍珠，笑着为她眼里的讶异解惑，：“说的话都没变。”

    姜南垂下眼眸，眼中的讶异消退，靠回江聿风的肩膀说，：“你还记得。”

    江聿风用下巴蹭了蹭姜南的头发，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