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在曼塔大陆,鸟类和猿类在神明的庇佑下进化出了智慧。翼人保留了鸟儿的特性,拥有翅膀与利爪,虽然寿命短暂,但亦能拥有璀璨的一生。而作为历史上最传奇的人物,著名的大魔导师、旧翼种人大祭司,亚蒂斯·沃斯夏德的故事要从一个小小的村落说起……
午后,阳光灿烂,照得人身上懒洋洋的,蓝姬村一如既往的和平,安详。路过的旅人在树枝上眯着眼睛打盹,一丝细小的声音划破了平静。
“克父母的坏人!”身被蓝羽的翼人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朝着对方凶狠地叫着,“不许到这里来,这是罗奇立太太的后院!”
角落里,明显小两圈的蓝灰色小鸟人站在阴影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叫嚣者见状不满地提高了音量:“你看什么看!绿树女神都说了,就是你克死父母的!你这个没人要的坏人,他们还给你取名叫仸仸,真是浪费了这个名字。”
被称为仸仸的翼人低下头,浑身轻颤,羽翼紧紧并拢贴在身侧。
“哎呀呀!”旅人在树枝上扇了扇羽翼,“我可是看见了哦,是罗奇力太太让他进来的。”他笑眯眯地飞了下来,把仸仸护在身后,“如果让绿树女神知道你这样恃强凌弱,她会不会生气呢。”
小孩一下愣住,有些慌张:“不,不是的,我,我没有。”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面对似笑非笑的陌生旅客,有些害怕,一溜烟地飞走了。
旅人这才转身看向有些灰扑扑的仸仸,面色温柔:“你好,我叫沃斯夏德,是幼鸟屋的屋主。”
仸仸并没有作声,抬起眼防备地看向爱多管闲事的奇怪旅客,拍拍翅膀离开了。
沃斯夏德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鸟的背影。
是夜正巧是蓝姬村的流水宴,庆祝村长的小女儿满周。无论是外乡旅客还是亲朋好友,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沃斯夏德咀嚼着多汁的肉排,紫凝汁酸甜解腻,连盛放水果的脆翡菜都带着新鲜的露珠。周围一片欢声笑语,月光下的蓼森菇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沃斯夏德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里一个灰蓝色的身影在疯狂往嘴里塞着食物。
身旁的罗奇立太太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哦,你在看仸仸?这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孩子”罗奇立端起一块嫩滑的布丁。“就在一个月前,他用蜡烛把家里烧了……我的月亮女神啊,那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火灾?”
“对,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了”罗奇立太太有些感慨,“他的父母把他送了出去,自己被房梁压倒,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说实话,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直到有人去问了绿树女神。”提到村里的信仰,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女神说,灾祸是那小孩造成的,他命格特殊,会给亲近之人带来不详!”
沃斯夏德有些明白了:“那后来呢,失去了父母和房子,他怎么办?”
罗奇立太太叹了口气:“按理是交给小姑抚养的。可是女神这一说,谁还敢收养他?只能看哪个人心软,给份饭吃。我也是看他可怜,偶尔让他去院里洗洗澡,搞搞卫生。”她小声嘀咕着,“要是能把他送出村就好了,大家也不用这么受折磨了。”
沃斯夏德心里有些闷闷的。作为幼鸟屋的屋主,他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幼崽,很多幼崽就是因为一句“不详之人”而被抛弃。他是不信这些的,所谓命格不过是他人操控人心的把戏罢了,他在过去见过很多类似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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仸,在翼语里意味着“爱”。
仸仸知道,他的父母是爱他的,他清楚地记得母亲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给他带小礼物,有时是路边的漂亮小花,有时是一片形状特殊的叶子,在他生日的时候,他获得了世界上最棒的礼物——一个会飞的小木鸟。仸仸很喜欢这个礼物,每天他都会和小木鸟一起飞翔、散步、竞赛,别的小朋友都很喜欢这个玩偶,常常央求他展示。就这么玩啊闹啊,直到父亲在树下喊他该吃饭了,才将玩偶收起,咻地降落来父亲怀中,把他吓一跳,然后再一起笑起来,在温和的夕阳下回家。
但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在三岁的那年,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仸仸不被爱了,成为了流浪儿。
流浪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都要和饥饿赛跑,偶尔遇到心软的村民则能吃上还算不错的一顿,但通常会以被他家里人赶出来为结尾。小鸟崽们也不再和他来往,总是刚开口就被家里的长辈带走,再相遇就变得和大鸟们一样,虽然不解但依然排斥着他的靠近。
沃斯夏德不是仸仸遇到的第一个旅行者。他什么都不知道,仸仸心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也会和别人一样讨厌自己的。在宴会上,仸仸敏锐地发现旅人和罗奇立太太在讨论自己,他知道旅者的烂好心将到此为止了,和从前许多次一样。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仸仸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也许是因为这次旅行者的雌鸟味过重了,他心里想着,食不下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仸仸开始逃避与沃斯夏德的相遇。最初,旅行者忙于修整物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某次不经意的遇见,还未开口,小鸟便咻得飞走,卷起一地树叶,又打着旋落下。
“你躲什么?”沃斯夏德敏锐地发现了这件事,在多次的他逃他追中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年长者伸出翅膀,阻止了仸仸离开的想法。
“没什么。”小鸟的声音有些沙哑,很久没有和鸟对过话,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说话是什么时候了。被年长者堵在树下动弹不得,他不能理解,这已经是离村三里的草原了,他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完全不会承认自己是一路做贼一样跟踪而来的,沃斯夏德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幼鸟屋的屋主,有义务给迷茫的鸟崽做心里辅导。他坐了下来,顺手也给仸仸挑了一个晒太阳的好位置。暖融融的阳光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罗奇立太太和我讲述了关于你的事。”
刚才还显得温顺的幼鸟瞬间炸了毛,正想弹射起飞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是魔法哦。”沃斯夏德有些狡黠地偏过头,看到仸仸眼里的倔强与愤怒,忽然有些心软。“想学吗?”他随意撩翅,一个小水球出现在小鸟的面前。这个年纪的小鸟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仸仸心里气着,却仍然不自主的被吸引,伸出翅膀小心地碰了碰。
水球“啪”的一下散落,淋湿了漂亮的蓝色飞羽。仸仸被吓一跳,沃斯夏德这才哈哈大笑,留小鸟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和我走吧。”收了笑,他摸了摸顺滑的小鸟头,“跟我走,我就教你。”
仸仸歪着头:“走去哪?”
沃斯夏德没有正面回答,他眺望着远方的太阳,讲了个故事。
在他刚成年的时侯,按照种族的习惯离开了幼巢外出打拼,还没有找到第一份工作就见到了一个小鸟崽。“比你还小一点。”沃斯夏德比划,“雨天躲在树下面瑟瑟发抖。”心软的雀鸟把幼崽捡回了临时屋里,为了养崽不得不一天打好几份工。“后来我发现他不能飞,翅膀的骨头粘合在身体上,甚至没有办法张开翅膀。”他开始更加努力的打工,期望找到治疗的方法。好在很快家里的环境就逐步改善,沃斯夏德崽一片废墟屋里又捡到了一只小鸟崽。有一就有二,渐渐的家里的小鸟崽越来越多,沃斯夏德干脆开起了幼鸟屋,靠着寄养小鸟服务赚钱。就这么摇摇晃晃过了几年,最初的小鸟崽慢慢长大,也会帮忙带崽,只是翅膀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亚蒂斯是我捡到得第一个小鸟,他知道这一路的不容易,经常自己去山上采草药蘑菇补贴家用。”
沃斯夏德顿了顿,含糊了过去:“后来幼鸟屋慢慢发展,一直到现在。”他快速地介绍完,转头看着仸仸,“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走。”
仸仸想了想,开口试探:“免费包吃包住?”“当然不。”沃斯夏德撇撇嘴,“每个小鸟崽都得给我干活,轮流种地烧饭打扫屋子。”
小鸟松了口气,过去的经历早已告诉过他,免费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大的代价。“我和你走,”仸仸点头,“但是你得教我魔法。”沃斯夏德笑弯了眼:“成交!”
“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