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息在偏殿画了一阵符咒。
抬眼之际,发现黄溟龙还在工位上,眼睛盯了手机好一会儿,眉头紧锁。
杜元息:“怎么了,前面大殿不忙吗?还是,受传闻影响,香客变少了?”
平时城隍庙白天这个时候,香客都络绎不绝,黄溟龙都会忙的脚不沾地。
年轻帅气的黄主持,最近更是领了新任务:当吉祥物,和游客拍照。
黄溟龙抬头:“有阿旁盯着呢,但是,你看这个H又发了条新微博。”
说完,将管理工作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H:原来城隍庙道士没有骗钱,只是帮我治疗伤口收费而已[图片][图片]】
图片一张是何俊脖子的照片,虽然进行了处理,但仍能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另一张是昨晚何建彬的刷礼物记录。
是人都知道他的伤口怎么来的,评论区讨论的比昨天还激烈。
[最怕学霸是坏人照进现实了]
[好歹毒的计策,先用法术伤害客人,以此要挟巨额医疗费]
[垃圾城隍庙,还说是非遗,早日倒闭吧]
黄溟龙忍不住骂了句:“二五仔。”
杜元息:“还没到春天呢。”
玄卿刚从下面上来,听到的就是她这句。
“这么着急,想到春天干嘛?”
对于大佬的突然出现,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杜元息顺手把手机放到他手上:“是有人迫不及待想喝绿茶了。”
玄卿盯了几秒,眉头蹙了蹙:“别看了。”
已经有路人从这条微博,跑到城隍庙官博留言了。
杜元息:“咦,我好像红了。”
“......”
玄卿在手机敲了几个字,然后扔回给黄溟龙。
他看了眼有些空荡的角落:“傀儡呢?”
杜元息:“回它‘死鬼’妈妈的怀抱了。”
玄卿:“死贵?纪凡茜?”
杜元息:“嗯呐,网上说你是学霸,果然没说错,真聪明。”
“......”
玄卿:“我是年纪了,不是不上网了。”
杜元息腼腆:“噢,人家说你好坏坏呢。”
玄卿眼神深沉睨过来:“这话在外面别随便乱说。”
杜元息:“关起房门就可以?”
......
—
偏殿后廊。
玄卿再次问起傀儡的事:“傀儡,都还回去了?”
“不,眼珠子还在。”杜元息掏出红宝石自证。
玄卿从她掌心抓过,‘检查’了一番:“嗯,你也不算笨。”
......
手心被玄卿抓过的地方有些发痒,手腕传来一阵力道,刚放下的手又被抓起,掌心微微冰凉,四颗珠子重回手上。
只是珠子,怎么看,都好像比原来红了不少。
二人越走越远。
杜元息放慢脚步:“虽然,但是老板,你怎么还跟着我?”
玄卿:“回丹房。”
“送我回丹房?”
杜元息了然,“噢,是这样,我安全的很,所以不用送了,您忙您的吧。”
玄卿垂眼看来,意味不明道:“嗯。”
说完,先她一步继续往丹房方向走去。
杜元息停在原地:?
男人高大背影在她对门停下,之前普通的门锁,已经换成了智能门锁。
玄卿食指附上,门应声打开。
杜元息几步走过去。
玄卿面前的丹房房门半开着,依稀可见里面摆了日常家具,连窗帘都换成了灰白色。
杜元息:“你,你要住这?”
玄卿欲进门的动作停住,语气平淡:“嗯,这间最背阳。”
杜元息耐着性子:“我意思不是这间,而是您为什么住这里?当然,这是您的城隍庙,我就是好奇问问。”
玄卿:“噢,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不是想和你双修’。”
“......”
杜元息忍了忍,好脾气问:“没有双修这回事,我就是好奇。”
玄卿:“最近下面不太平,住这里,方便下去管理。”
城隍庙是下面的入口。
杜元息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既然被忽略,应该就不太重要。
她好奇道:“你在本地没有房产吗?”
玄卿:“没有,怎么?”
杜元息:“那就是说,你每天使用灵力,瞬移回雾市的别墅?”
暴殄天物啊!
灵力是这么用的?
玄卿:“不行?”
没说不行,谁敢说不行?
杜元息:“就是,您不是也可以买嘛。”
这样想来,泊城空气的确不太好,雾市的宋氏别院,的确是灵气十足,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玄卿往前跨了一步,低头看她:“听这语气,你似乎不欢迎我在这住?”
杜元息摆手否认。
“已经买了,但是新房子,”玄卿抱手后退,
“我怕甲醛。”
—
杜元息终归是没能在丹房休息。
何建彬又带着何俊找来了。
何俊这次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提现木偶一般,任由何建彬带着‘哐当’跪下。
“大师,是我们多有得罪,您,您要多少钱,我都付给你,求你一定救救何俊。”何建彬还想磕头,被玄卿冷眼制止了。
明明她的法力可以抑制邪气三五天的,现在才第二天,何建彬就带人上门了。
玄卿还回来珠子后,珠子红的刹那的画面闪过,杜元息马上摇头。
冥王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
杜元息:“多有得罪?你有多得罪我了?”
何建彬:“大师,是我没有管好我儿子,让他在网上乱发言,影响了您的声誉,是我们不对,等他清醒,我一定让他马上删掉微博。”
他以为诚实交代了儿子的所为,杜元息会网开一面,不想,眼前明媚的少女缓缓张开:
“你得罪很多的人,似乎并不是我。”
手机电话震动一直响,杜元息无法忽略,接听后,一道近乎癫狂的声音咆哮而来:
“还给我,把珠子还给我!”
杜元息:“好,马上。”
她挂掉电话,不假思索:“既然这样,你们也别闲着,跟我一起过去吧。”
走在路上,何建彬还在不停地问去哪。
杜元息脚步不停:“找你真正要付钱的人?”
何建彬半信半疑:“你知道是什么人了?”
杜元息回头:“怎么,看你的语气,并不想找到害你儿子的人?”
何建彬心中忐忑:“不是不是。”
—
找到纪凡茜并不难。
到达陶艺室时,她整个人已经近乎失常,正在疯狂地往拉坯机扔泥巴。
但,有人比她更不正常。
何建彬眼神空洞:“陶艺,陶艺,难道是......小纪,是小纪回来了......”
杜元息先把珠子还给纪凡茜:“还给你,珍贵的姑娘,以及你的东西。”
纪凡茜看到红珠子,恍惚了几分,慢慢放下手里的陶泥,双手用力往围裙擦掉泥巴后,才像小心翼翼地接过。
她苦笑:“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杜元息摇头。
她也想吃瓜的:“要不,去密室说?”
陶艺店外面,的确围了不少人,纪凡茜怔怔抬头,冷笑瞪着何建彬:
“他去到密室,不知道承不承受的住。”
杜元息:“受不住,不是合你心意?”
“...”
密室已经停业。
灯光倒是亮了起来,纪凡茜在沙发坐下,沙发一头是只剩下头的两个玩偶。
杜元息:“我很抱歉。”
纪凡茜拍怕沙发:“坐啊,需要道歉的又不是你。”
杜元息点头答应。
正对沙发的是一排展示柜,杜元息才发现上面摆满了陶瓷捏塑作品。
旁边还立着不少奖杯。
杜元息:“都是你做的?”
奖杯上面,印着另一个名字。
纪凡茜:“对,其实我叫纪娟,我也没有什么珍贵奢侈的,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些东西就是故意给你看的,陶艺店和密室,都是我开的。”
她不是店员,她是老板。
“嗯,密室很刺激。”杜元息背包忽然闪了闪,她下意识捂住,“但是有一点我不认同。”
纪娟:“什么?”
杜元息:“你说的‘没有什么珍贵奢侈的’,我不认同,你很棒,你看谁能捏出那么多惟妙惟肖的人物出来呢?还获奖了。”
“泥塑,可惜以前不是什么好职业啊,”纪娟苦笑了一下,看了眼何建彬,眼底闪过嘲讽,
“玩偶里的傀儡,曾经是我妈妈最喜欢玩偶,呵,就是这个男人送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何建彬似乎有所感应:“你,你是我...”
纪娟声线骤然拔高:“闭嘴,不准你说出那两个字,你不配!”
杜元息:“你妈妈,应该也很喜欢陶艺。”
纪娟:“是啊,不过那时候,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但是,就是这份不太光彩的工作,养到这个男人读大学,毕业,结婚,最后生了我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两个家。”
何建彬跪过来:“不是的,不是的,孩子你听我解释。”
纪娟激动得身体都颤抖:“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把你儿子杀了!”
何建彬跪在两个孩子中间:“好,好,我不过去。”
纪娟不准何建彬说出口的两只字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何俊不知怎么,扯开了身上的黑色连帽大衣。
他里面只穿了件汗衫,渗着黑色液体的伤口,已经变成一个十字,往上开到下唇,往下,裂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黑色邪气布满全身。
纪娟拿出红珠:“你也来尝尝失去亲人的味道吧。”
何俊身上的黑气又浓烈了几分。
杜元息:“等等,纪娟,你想不想见你妈妈?”
纪娟:“妈妈?你骗人,如果我妈妈在,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杜元息:“我没必要骗你,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每次你想动手的时候,傀儡都是把人吓跑而已,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你不觉得有什么阻碍吗?”
纪娟盯着手上的红珠出神:难怪。
杜元息掐诀,转眼间,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影子便出现在房子中间。
纪娟带着哭腔:“妈妈,真是你妈妈。”
影子围着纪娟:“傻孩子。”
好一阵,母女二人抹完眼泪。
影子走到杜元息面前跪下:“逆女犯了错,希望杜师祖能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机会。”
杜元息:“你是幽颜什么人?”
影子:“我是她妹妹幽紫,当初您游历人间的时候,我还是个几岁的娃娃,您大概不记得了。”
杜元息:“珠子怎么回事?”
幽紫叹了口气:“珠子,是姐姐后来挂上去的,她与那林道士纠缠的那几年,珠子不知不觉沾上了灵气,后来,机缘巧合,珠子到了我手上,可惜,我和姐姐,都遇人不淑。”
一声嘶吼,打断了杜元息的谈话。
何俊像是忽然恢复了自由,正冲着她们而来。
幽紫大喊:“不好,邪气变强了,恐怕我也控制不住了。”
杜元息掐诀之际。
抬眸看到那身着藏黑西装的身影信步出现在眼前,男人道:
“又带哪个男人出门,忘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