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潇姐姐,你准备好了没有?大妖……哦,不,离仑来了。”白玖兴奋地叩门提醒。

    一旁的全福人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衣着,扶着她的手起身。

    跨过门槛。

    欢呼声乍起,她感觉到有鲜花撒满了头,香气四溢。

    “文潇。”她听见了卓翼宸的声音。

    本来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小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被心魔所惑,做了错事,但她心中一直还是当他是最亲的亲人。

    若是没有他的祝福,她多少会有遗憾。

    他微敛衣摆,蹲在她身前,“今天就由我背你到门外吧。”

    新娘出嫁时,由娘家兄弟背出门,这是本地的习俗。

    文潇怔然片刻,靠上了他宽阔的肩背,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卓翼宸脊背一僵——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这么亲密无间了吧。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喜乐声渐近,有些刺耳,仿佛锋利的刀,一点点割在他心头。

    他虚虚揽住文潇的身体,一步步将她背向门口,脚下仿佛踩的是刀山,痛得他每走一步便要用尽全力。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抢走,告诉她,他才是真正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些的那个人。可是,想起被心魔控制的那些天,想起他趁她睡着时做的荒唐事,他便觉得愧疚——他骗了她。

    他受心魔控制不假,可他记得所有一切,他对她的亵渎、对她的觊觎。

    看着身穿吉服的那个人朝她走来,他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他已经失去了与他竞争的资格。

    他的脚步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卓?”文潇关切的声音传来。

    卓翼宸微微回神。

    “我看卓大人仿佛身体不佳,还是我亲自背文潇出门吧。”离仑冷冷看着两人紧靠的身体,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暗与偏执。

    卓翼宸侧身躲过他的手,“不劳烦新郎官了,由兄弟背出门,是我们这里的习俗。”

    “文潇,我便送你到这里了。”他将她放到门口,看着她华丽的嫁衣在阳光下闪着盈盈光泽,她的面容被缀着珠帘的盖头挡住,只露出纤巧的下颌线。

    他曾梦到过他揭开她盖头的那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可这一切的美,今日却不属于他。

    他忍着心头密密麻麻传来的痛感,轻声道,“祝你永结同心。”

    “谢谢。”她的声音隔着盖头,闷闷的。

    离仑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文潇的视线只能看见脚尖,受局限的感觉就像困在囚笼中的雀鸟,将人心的惶惑放大数遍,可是当大掌包裹住她手心的一瞬间,她于喧闹的声音中,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将她一点点安抚。

    上轿的一瞬间,她脚下一个趔趄。

    身体踉跄地朝一旁倒去,她慌乱中抓到一只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上了一堵墙壁。

    她靠着墙壁慢慢起身,却突然感受到那“墙壁”深深起伏了一下。

    她忽然脸一红,原来是离仑的胸膛。

    他轻叹一声,在她的低呼声里,一把将她抱起,送入了轿中。

    退出花轿时,他的唇似无意掠过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喷薄在她脸侧。

    她侧眸要瞪他,却突然想起他看不见她,干脆羞恼地推了一把。

    她的手触到他胸膛,听到他隐忍的笑意随着胸腔震颤传来:“娘子,坐好了。”

    她的手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听见门帘刷地放下,隔绝了一方天地。

    随着轿身一抬,喜乐声起,将她送往出城的路上。

    由于人间甚少有嫁往大荒的,她约莫算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让人慢慢抬去大荒固然是不可能的,因此这抬花轿的八人都是离仑槐江谷的小槐妖化成的人形。只要抬出天都城,到了荒僻处,离仑就会用法术将他们带回去。免得惊扰了人。

    她一路坐在轿上一点未觉颠簸,随着周围人声渐渐淡去,大概到了城外,她只觉轿子停下片刻,四周有窸窸窣窣声响起,轿内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又一阵颠簸,终于砰的一声轻响,停了下来。

    少顷,忽觉有光照入轿内,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盖头切下的视线里,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轻轻托起她的手。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醇厚的酒,“文潇,到家了。”

    文潇起身站起来,由他牵着手跨过了火盆,往里走。

    沿路铺满了红色的绸布,清冷的槐江谷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各种妖物,刚下轿便被堵住了。

    “恭喜神女大人、贺喜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万福!”“离仑大人万福!”

    不停有小妖上前恭贺,他们走得极慢。

    青玉石板砌成的台阶上。

    黄昏的余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仿佛交叠一般。

    新娘纤细如玉的手轻轻搭在新郎手上,走动间,衣上的珠帘轻动,仿佛一朵带露珠的牡丹,雍容又娇嫩。

    不停有人上前恭贺,直到有人注意到一旁新郎的表情已渐渐阴沉。

    男人穿着大红的喜服,衣襟上用金线绣着一片片的槐叶,衬得他本就俊美的容颜越发妖冶,然而此刻他的眼神却像冬日山巅上冰封不化的雪,令周围小妖退避三舍。

    上前祝贺的妖少了不少,走向祭祀台的速度快了不少。

    槐江谷的祭祀台是远古槐妖一族修建,用以祭祀祷告和族内宣布重要事情所用。

    自槐妖一族陨落后,这还是上万年来离仑第一次启用。

    刚走上祭祀台,等候已久的老头子急忙迎了上来,“离仑,没想到最后是你小子抱得美人归啊。”

    “陆吾大人。”文潇微微躬身行礼。

    “文潇,恭喜你大婚。”陆吾将一个锦盒塞到她手中,“这是新婚贺礼。如果离仑日后又犯浑,你尽管来找我!”

    说完又低声朝离仑威胁道,“神女担负着守护大荒之责,你若是还像以前那般混账,小心文潇休了你啊!”

    “不会的。”他低声回答。

    随着两人站定在大堂中,前来祝贺的妖类也陆陆续续站在祭祀台下观礼,陆吾提了一口气声音嘹亮道:“一拜天地!”

    二人朝外,对着山川大地鞠了一躬。

    “二拜……”陆吾突然卡住了,之前只让他背了颂词,事到临头才想起来离仑父母都死了上万年了,拜什么高堂。

    “若是可以,还请陆吾大人坐父母位。”离仑果断道。

    陆吾大笑道,“好好。”

    “二拜高堂!”他站着喊完,马上又坐上父母位。动作之快,如风过境,引得底下小妖又是一阵笑。

    文潇弯腰拜下。

    “夫妻对拜!”

    她和离仑对立而站,鞠了一躬。

    直到陆吾大人喊出那声“送入洞房”。周围的小妖沸腾了起来,一个二个挤着要去看新娘的面容。

    然而走到那洞府门口,一道巨大的屏障却将他们隔离在外。

    “离仑这小气鬼,连闹洞房都不让。”

    “嘘——”有小妖提醒,“这可是槐江谷,要是让大妖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我们还没看神女大人掀了盖头的样子呢。”

    洞府外小妖们遗憾的声音文潇是听不到了,她的手交叠在膝上,有些局促地坐在他的床上。

    如果她没记错,他的诞生之地是没床的,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也不知道她现在坐的床是什么样的?

    她思绪有些发散的想。

    直到一双绣着云纹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文潇。”一个声音低沉缱绻地唤她。

    红烛摇曳。

    离仑拿着一杆镶金嵌玉的喜称,看着端坐床边的新娘,指尖微微发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盖头下是她,那个他心心念念、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人。他的目光落在盖头上,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似是期待,又似是害怕——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这不会又是他自己做的一厢情愿的梦吧?

    他迟疑着。

    “夫君?”悦耳清灵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

    他心跳陡然快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挑起了盖头的一角。

    红色的绸缎缓缓滑落,露出一张如画的容颜。黛青色的眉弯如柳叶,双眼若水波粼粼,唇上一点胭脂,衬得她越发肤色白皙,容色惊人。

    他喉结微动,手中的喜称几乎要握不稳,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文潇抬眸看他,眼中有几分羞涩,几分迷茫,见他呆愣的样子,她看着桌上的瓠瓜,起了身。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喝合卺酒啊。”她将剖成两半的瓠瓜,塞给了他一半。

    他拿着杯子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怀中突然一沉。

    一只葱白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拦住了他的酒杯。

    他怔怔地望着她,只觉两人相贴的地方几乎要燃起火来。

    “合卺酒……可不是这样喝的。”她的手柔软地穿过他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红润的唇衔住了瓠瓜边缘,热辣的酒呛得她微微一咳,晶莹的酒水沿着她细长的脖颈蜿蜒向下,最后流入衣襟深处。

    一时间离仑只觉胸口发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文潇……”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

    一口饮尽瓠瓜中的酒,他借着酒意吻上的她的唇。

    砰——

    已经完成使命的瓠瓜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他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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