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常青

    “任何人见过你耀眼的模样,便舍不得让你蒙尘。”

    江忆漫长的生命中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浑身染满了赤红的血,脊背焦黑,散着被炙熟的糊味,眼前一片血雾,模模糊糊只能看清另一人的轮廓。

    他的腿已然痛到失去了知觉。先前两道天雷砸下来双腿便见了森然白骨,半死不活地挂着,欲坠不坠。江忆几乎是半爬半挪地向前,指缝中满是血污和泥巴,指腹被粗糙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不敢停——裴怨快死了。

    “裴……怨……”他嗬嗬地喘气,艰难又缓慢地从声带中挤出一声喊。被他叫的那人如同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不发一言。江忆有些恨了他的寂静。

    裴怨比他还要狼狈,只要是江忆目光所及之处便都见不到一块好肉。那张面皮他颤着手想碰,指尖甫一微触就如同风化了般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焦黑的肉,吓得他不敢再动。

    裴怨看着江忆一双眼里包满了泪,一对眼珠碌碌地转,咧了咧嘴,又掉下一层皮。“你鬼笑什么。”江忆蹙着眉,哑声骂他。

    你,好,看。裴怨弯着眼冲江忆比口型。他声带毁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有病吧。”江忆鼻头一酸,先写落下泪来。从遇到裴怨起,他就没见过这人虚弱的模样,别提垂死。

    我快,死了。别骂我了。他想抬手拭去江忆眼尾溢出的泪,却悲伤地发现只能动动指头,只得遗憾作罢。

    死。江忆向来讳莫如深。他已经担不起任何人因他而死了,他的脊背上压着至亲的命,体内蕴着另一人的魂灵。过往的人烟消云散回归天地,留下的人却不得不挑着重担踽踽独行。

    江忆终是抑不住眼眶的泪,就像他从来放不下心中的悲。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砸在裴怨的眼下,嘴角,心尖。

    “你凭什么死,谁允许你死了?”他是雨夜濒死的困兽,在温和的月光下满身苦寒,“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替我去承担天罚!”江忆目眦欲裂,红着眼颤声低吼,字字泣血,句句哀怨。

    他忽感背上一重,是裴怨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抬起的手。江忆瞪大了眼,愣神地看着裴怨亮着眼,缓慢地吐字:

    你,值 得。

    天罚之下,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一截指骨成了裴怨强行闯入江忆生命的唯一证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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