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苏苏作为曾经的目击证人跟着向舟跑了一趟警局,回来后感觉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她忽然有些累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能从别人的不幸中汲取能量了,相反,看到别人过得不幸时,她那小小的能量正在以细小、微弱、不易察觉的状态慢慢流失。

    是谁说觉得自己很惨时就去看看,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惨的人。但为什么要去比这个呢,都是不幸的人,何必要从别人身上找庆幸?而这种庆幸又能维持多久呢?

    灵魂的空缺,是多少攀比都填不满的。

    苏苏从车上下来,毫不犹豫地爬上江望舒家的墙头。

    昨晚看到的那两株向日葵此刻已经被罩在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棚里,它们也成了温室里的花朵,被人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苏苏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脑袋,隔着塑料膜注视着里面待开花的向日葵,秋风扯着她的长发,里面的向日葵却一动不动。

    她忽然很期待开花的那一天,被精心养护的花朵应该会开得很艳吧。

    阳光从这儿头缓缓照到那儿头,江望舒拉下遮阳板一路向阳行驶,打开院子大门就看到一个长长的影子横在院门口,她看一眼小棚旁边的背影,轻踩油门从影子上碾过去。

    高跟鞋与青石板路碰撞出清脆的哒哒声,头顶的光影突然被遮了一半,淡淡的馨香开始在鼻头萦绕,苏苏仰头看去,背光的仙子笑得如同她背后的太阳一样温暖。

    “你不会又在这儿坐了一天吧?”江望舒朝她伸手。

    面前的手纤细白皙,掌心透着健康的淡粉,苏苏抬手搭上去,就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软软一笑:“只坐了小半天而已。”

    江望舒也笑:“那我还应该夸夸你,没让自己中暑咯。”

    苏苏:“这个天气没那么容易中暑。”

    江望舒轻哼。

    苏苏看一眼她们依旧相握的手,谁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悄悄捏了捏江望舒的尾指,问她:“你怎么搭了个棚啊?”

    江望舒微扬眉毛,低眸望去:“为了给向日葵一个好的环境,让它在冬天也能开花。”

    苏苏:“开花之后呢?”

    “你猜呀。”江望舒有些俏皮地冲她眨眨眼,然后拉着她往屋里走:“今晚吃香辣蟹吧,好久没吃了。”

    苏苏跟在后面看着她们相握的手,软和着眉眼:“你买螃蟹了吗?”

    她没看到江望舒有拎什么菜回来。

    “买了,在车上呢。”江望舒又拉着她换了个方向走去。

    拿个螃蟹也要手拉手一起去吗?苏苏无声轻笑,只是她的笑没有维持多久,在进门后渐渐隐于唇角。

    客厅还那个客厅,客厅又不是那个客厅。

    墙面只多了一张半人高的全家福,其中四个人都笑得那么幸福,只有江望舒和江凝笑得很——精致,融洽中透着一丝丝别扭。

    “呃,这是我妈妈要挂在这儿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先收起来。”江望舒见她站着不动,忽然想起上次的事,拉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就要去把照片取下来。

    苏苏却五指轻拢扣住她的手,转身望向她的眼眸:“江望舒,你喜欢吗?喜欢这张照片吗?”

    江望舒微愣,抿抿唇,与她对视一会儿后浅浅一笑:“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妈妈喜欢,她应该也是要喜欢的吧。

    “是吗。”苏苏靠近她一步,第一次有些蛮不讲理地说:“那你取下来吧,我不喜欢看到。”

    上面的江望舒不快乐,她不喜欢看到。

    “好呀。”

    江望舒应得有些轻快,动作也有些迅速,不到两分钟她就把墙上和桌面的照片都收了起来,半分留恋都没有,可见她也是不喜欢的。

    除了照片,碗碟也换了,所有的碗碟上都印有卡通的一家四口,或妈妈抱着女儿的卡通图片,苏苏也不喜欢,于是举起手里的碗软软看向江望舒:“这些也可以换掉吗?”

    江望舒把剥好的蒜放到砧板上,转头看向她手里的碗,唇边的浅笑微微敛了半分:“明天我再买新的回来吧,这些到时先放起来。”

    苏苏:“不能扔了吗?”

    江望舒轻笑:“扔了等下用什么?”

    苏苏:“我家有,我去拿过来。”

    说完,她没给江望舒反应过来的机会,匆匆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苏苏捧着一小摞碗碟回来了,她左右看了一圈,那些碗碟确实不见了,但没被江望舒扔掉,而是放在了消毒柜的最下层。

    真的不能扔了吗?苏苏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怪异感。

    江望舒看着她手里的碗,短促一笑:“你这是把家里所有的碗都拿过来了?是打算一直在我这里吃吗?”

    “可以吗?”苏苏眨眨眼,神情颇有几分无辜。

    江望舒轻笑:“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做饭。”

    苏苏打开燃气灶,“我不是一直在做吗。”

    “嗯,说得也是。”江望舒看她爆好姜蒜后,适时把处理好的螃蟹递给她,忽然说:“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李诗悦怎么样了?毕竟你献了那么多血呢,就一点也不关心人救没救回来?”

    苏苏把螃蟹倒进锅里,回她:“向舟跟我说过了。”

    “这样啊——”江望舒低着头拿手戳了戳砧板上的蒜苗,有些安静。

    苏苏瞥一眼她,抿抿唇后,又瞥一眼她的手,“你的手受伤了,应该不能吃辣吧。”

    听她这意思是要剥夺自己喜爱的食物,江望舒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吃。”

    她没说为什么要吃,只是目光里带着两分威胁,仿佛不给吃就要做点什么坏事一样,苏苏忽然觉得这样的她也很可爱,心头不由微软,开口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了两分哄人的意味:“那我不放辣椒可以吗?等你好了我再做辣的。”

    “你说呢,没有辣椒算什么香辣蟹。”说着,江望舒还把辣椒递了过来,一副要看着她加进去的样子。

    苏苏有些无奈,妥协又带点挣扎地只放了两根辣椒进去,然后软软看向江望舒:“就这样吧,也好吃的。”

    江望舒轻哼,却没有说什么。

    香辣蟹没什么辣味,江望舒却觉得好像确实还不错,也蛮合她胃口的。

    苏苏见她喜欢,低头轻笑,想着回去再研究研究新菜式。

    她们每次吃饭都有些安静,却不见尴尬。

    吃完饭,江望舒忽然有些迷茫地说:“她的反抗换来这种结果,你说这是她想要的吗?”

    苏苏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好一会儿才猜到她说的是李诗悦的事,但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们都不是李诗悦,衡量不了什么。

    “她的继母要虐打她,她顺从,可能永远都在挨打;而她的父亲——存在谋杀的嫌疑,她顺从,也许已经没了。”苏苏只能阐述事实,“而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一直顺服。”

    人怎么可能永远压抑自己,永远被训服呢?

    “谋杀?”江望舒惊了,她还没来得及打听什么呢,只知道李诗悦失血过多,还以为是跟她的继母打架打成这样的呢。

    苏苏点头:“你忘了上次李诗悦的父亲拿着刀追着她跑了吗?”

    “你的意思是……她父亲……”江望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撑着脑袋怔怔出神。

    苏苏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不好多说,只好先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出来见江望舒还在撑着脑袋有些茫然的样子,心尖陡然微疼,她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江望舒。”

    “嗯?”江望舒回神,抬头看向她。

    苏苏张开双臂:“我可以向朋友要一个拥抱吗?今天去警局当了一回目击证人,感觉没什么能量了。”

    江望舒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在对方平静的眼眸中站起身,轻轻拥了过去。

    她想,刚好此刻她也需要一个拥抱,好驱散心底四起的寒意。江望舒渐渐收紧双手,缓缓将脸埋进了苏苏的肩颈里。

    这个拥抱有些硌人,但也有些温暖,江望舒悄悄吸口气,鼻尖好像有些茶香在飘荡。

    “你最近睡得好吗?”好久之后,江望舒似忽然想起她的睡眠障碍。

    “不太好,但没有再吃安眠药了。”

    江望舒:“那——今晚要敲木鱼吗?”

    苏苏用侧脸蹭了蹭她的发顶:“不用,今晚也许可以睡得好一些了。”

    江望舒转转自己站得有些酸的脚踝,轻轻退开她的怀抱,浅笑着与苏苏对视上:“好像抱了挺久了,有充到电量吗?”

    “嗯。”苏苏点点头,软软地说:“不过不多。”还可以再抱一会儿。

    江望舒轻笑,卧蚕堆成一道新月,她抬手揉揉苏苏的脑袋:“贪心。祝你今晚有个好眠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苏好像从“贪心”里听出两分宠溺,几乎在一瞬间,她心头的悸动就像四起的大雾,全方位蔓延开来,潮湿渐渐包裹着她。

    今夜,苏苏拥有了一个好眠,第二天她依旧在天蒙蒙亮时起床,依旧爬墙翻到江望舒家,与两株向日葵一起等待着沐浴阳光。

    阳光打在她脸上,折射几分温软。江望舒站在阳台上,双手撑着护栏,静静欣赏了一会儿,那人却突然抬头冲她软软一笑。

    还未沐浴阳光,便已感受到了温暖,江望舒不由缓缓露出一个浅笑:“看来这围墙白建了,一点都拦不住人。”

    苏苏站起来走近阳台下面,仰头看她:“那你要拦我吗?”

    “嗯——你猜呀。”江望舒笑着离开阳台。

    猜什么呢,苏苏不想猜。

    不一会儿,面前的大门自里打开,江望舒笑着走出来,“早呀。”

    现在才说早,苏苏心下一笑,走近她,张开双手,软软地说:“早,朋友,我可以要一个早安抱吗?”

    她想她确实很贪心,想要的不止一个拥抱,还有别的。

    但江望舒很调皮,她抬手做出拥抱的姿势,在苏苏往前时轻轻向旁边躲去,上扬着眼尾:“可我今天不想和人拥抱。”

    说完,她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傲娇地转身走进屋里。

    真调皮啊,苏苏看着她有些轻快的背影,弯着眉眼跟在她后面:“行吧。”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江望舒回头浅浅地笑。

    苏苏望着她的眼眸:“还不错,一觉到天亮。”

    江望舒:“那——可以说说当初你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她有点好奇,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感觉苏苏虽然有点心理毛病,但好像并不需要心理医生。

    苏苏一笑,有些戏谑:“向骄阳说你是医术了得,是名神医。”

    江望舒:“……”

    她只是平平无奇的心理医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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