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13

    玉金坊,地下三层。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立于四周的死士们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上首的三位圣使。

    阿蛮偏头,语调上扬,“我还是搞不懂,裴景明是怎么发现那里的?”

    “……当时他身边还有个女子,”檀郎刚栽了个大跟头,语气不善,“似乎就是那日陆先生保下的半仙。”

    石威:“我早说过陆九不牢靠,你们非要惯着他!如今好了,姑娘跑了,老妪死了,我们却还不知道那个足以改变天下的秘密,回去怎么跟圣人交代?!”

    他越说越气愤,一掌拍在桌上,“你们愿意吃哑巴亏,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也别指望陆九了,老子亲自去杀了那个姓裴的!”

    “石威,别冲动!”檀郎拉住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京城刚送来的。”

    石威一把夺过,脸色越看越青。

    檀郎:“圣人催得紧,你最好这几天就上路。”

    “……啧。”石威一口气憋在心口,却发不出来,“那姓裴的呢,就这么放过他了?还有那个神棍呢?”

    “裴景明手段狠辣,正面对上只会损耗我们的人,”檀郎转向一旁的阿蛮,“先前是我轻敌了,如今嘛……”

    阿蛮心领神会,面具下的红唇缓缓勾起,“指挥使丢了金字腰牌,这么大的事,他们紫衣卫有权利知道。”

    几个时辰后,旭日高升,金陵紫衣分司,一紫衣卫手捧信筒,匆匆穿过前院,跑进中堂——

    “司长,有密信!”

    上首,陈司长放下茶盏,“京城来的?”

    “不知是谁送来的,但这信筒确是我们紫衣司专用。”

    陈司长皱眉,接过信筒后利落拆开,那紫衣卫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面色,忍不住问道:“司长,是京城有什么要紧事吗?”

    “……无事,”陈司长叠好信纸,塞进衣袖里,“我记得十几日前,郡守府上去了一位客人?”

    紫衣卫:“是,据说是郡守夫人娘家的人,带了一堆狗血事,我们的人就没多问。”

    “是吗……”陈司长摩挲着信筒,吩咐他,“你去暗中查查,那客人长什么模样。”

    “是。”

    待人走远后,男人重新端起茶盏,送至唇边时,嘴角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下。

    ·

    郡守府东院的某间厢房,裴景明正在擦拭剑鞘,远远就听见柳拾月与小厮打招呼的声音,不多时,脚步声渐近,房门被推开。

    来人带进一阵风,清甜的香气随之钻入鼻中。

    裴景明看向女子怀里的油纸包。

    “孙记刚出炉的糕点,闻着太香了,一不小心就买多了。”柳拾月将各式各样的点心摆进碟子里,顺手递给裴景明一个。

    裴景明看着她摊开的掌心,想起上次的桂花糕。

    真有这么好吃吗……

    放在膝上的手正欲抬起,眼前的糕点咻地远离,裴景明讶异抬眸——

    柳拾月将杏花糕塞进自己嘴里,嘿嘿一笑,“我忘记了,你不爱吃甜的!”

    “……”

    也许是她吃得太香,裴景明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他移开视线,假模假样咳了两声,“你那位大夫好友,同意将庄子借给她们暂住吗?”

    “当然了,我办事你放心!”柳拾月撑着下巴,“只是青儿好像有些不对劲,虽然她说没事,但我总感觉怪怪的……”

    “应该是吓着了,”裴景明道,“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也许吧……对了!还有个东西——”

    柳拾月掏出一块用青绳串着的玉环,在裴景明眼前晃了晃。

    男人挑眉,“这是何物?”

    “玉金坊的通行令!”柳拾月勾起嘴角,“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那晚跟踪郡守到玉金坊,发现面具人都戴着这个……”

    “我在其中一人身上撒了点东西,以便掌握其行踪,来个‘顺手牵羊’!”

    她眼睛亮亮的,满脸写着“快夸我厉害”——

    “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深入敌营,待时机恰当时给他们个致命一击!”

    “嗯,确实机敏,”裴景明颔首,“我今夜便去看看。”

    “欸,又是你?”柳拾月似乎有些不满,“上次潜入墓穴就是你,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轮、轮到你?”裴景明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柳拾月,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明明经历过好几次危险了,怎么还是一副初生牛犊的做派……

    柳拾月皱眉,“我可是认真的!你自己想想,你凶神恶煞的,往那一站就是个阎王样,怎么隐藏啊?玉金坊可不是老妪的地盘,武力是没用的!”

    裴景明:“我……”

    “而且啊,”柳拾月打断他,“我可不弱——狐妖案是不是我破的?你陷入幻境时是不是我救的?乱葬岗的蹊跷又是不是我发现的?连这通行令都是我偷来的……”

    姑娘掰着指头数起桩桩件件,忽地轻声自语:“天哪,原来我如此关键……”

    裴景明:“……”

    说的没错,他好像确实只起到了打打杀杀的作用。

    对面目光如炬,裴景明沉默半晌,终是妥协,“一切小心。”

    “遵命,指挥使大人!”柳拾月麻溜起身,“那小的这便去准备啦,你等着听好消息吧!”

    裴景明:“……”

    人走得风风火火,男人垂眸,看着那盘被冷落的点心,拿起一块,用力咬了一口。

    ·

    玉金坊此时正是热闹,柳拾月戴着仿造的面具,出示玉环,顺利混进门。

    跨过门槛便是一条近乎垂直的台阶,潮湿幽深,两壁上挂着灯盏,昏暗的光恰好让人只能看清脚下的路。

    身后响起其他面具人的催促,柳拾月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下摸去……

    不知走了多久,灯火渐渐通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宽敞的钟乳石洞,另有五条岔路,连接着漆黑的五个洞口,不知通向何处。

    众人不再排成一队,纷纷散开,各自为道。

    柳拾月停下脚步,打量着五个洞穴。

    “哎,你是哪个部的?别挡在路中间!”

    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转头质问。

    “噢,我是……”柳拾月顺手指向离她最近的洞口,念出上方刻着的三个字,“这个,石力部的。”

    “你也是石力部的?”那人惊讶,下一秒直接拽起她的胳膊,“那还愣在这干嘛?石圣使不日便要启程了,东西还没装完呢,还不快来!”

    柳拾月就这么被他半拖半扯地拉了进去,大约行了半盏茶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山水明秀——

    玉金坊中竟然有条直通城外的密道!

    柳拾月面具下的嘴张得老大。

    “快来搬箱子!左边的几箱上马车,右边的那些抬到河边的乌篷船上去!”

    “……好嘞!”柳拾月撸起袖子,跟一帮大老爷们一起,哼哧哼哧抬了起来。

    期间有人闲谈,零零碎碎的,倒也叫她拼成了几句完整的信息——

    走水路的药材是应付滁州紫衣卫的障眼法,马车上的箱子则由石圣使亲自护送进京,不知装的什么。

    柳拾月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忙着干活,无暇他顾,悄悄走到马车旁,试图打开箱子。

    刚抬起手,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飞快收手,藏进人群里。

    “吁——”

    那人勒马,身形魁梧,声音粗哑,柳拾月一听便知是老熟人——

    “东西装的怎么样了?”

    “回圣使,已经差不多了,”其中一人上前,“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好!”石圣使扬起手中的马鞭,随意一指,将众人划成两拨,“左边的去水路,右边的跟我走!”

    “是!”

    柳拾月默默站到右边,继续干活。

    “欸,你——”

    头上蓦地罩下一片阴影,柳拾月咽下口水,抱拳,“圣使。”

    那姓石的圣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嫌弃之色连面具都遮不住,“又矮又瘦,怎么会在我的部下?”

    柳拾月:“……”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石圣使:“你别呆在石力部了,到阿蛮,或者姓檀的那去!”

    语罢,他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有人拍了拍柳拾月的肩,安慰道:“我们圣使是最好说话的了,其余两位嘛……一定要选的话……唉。”

    唉。

    柳拾月品味着最后这句叹息,从洞口原路返回……

    半个时辰后,女子站在某条甬道上,陷入沉思。

    她既没找到另外两位圣使的地盘,也没找到返回钟乳石洞的路。

    “早知道把寻龙尺带来了……”柳拾月懊恼低语,忽感后脖颈上一阵凉飕飕的。

    哪儿来的风?

    柳拾月转了个圈。

    这甬道狭窄,却不似其他石洞那般阴冷潮湿,她伸手去摸两旁的石壁——

    不符合常理的干燥,像是被人专门保养着一般。

    柳拾月脑中灵光一闪,整个人贴上石壁,借着昏暗的烛火四处摸索,终于在某处发现了端倪。

    她用力一按——

    “轰隆——”

    整个甬道开始震动,柳拾月原先趴着的地方突然下陷,她一时不察,往前扑去,摔了个狗吃屎。

    “嘶……”

    身后恢复寂静,女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捡起面具,打量起这间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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