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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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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叶知秋得回家一趟,她奶奶周四过生日,因为是时间在工作日,亲戚们不好协调时间赴宴,家里干脆把宴请的日子定在了礼拜天。

    叶知秋当天起了个大早,到家的时候才八点,院子里的树底下放着几张小板凳,地上还有堆枯黄的青菜叶子,应该是早上择菜后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进门后先去了厨房,里面已经有人在忙活准备,叶知秋含笑打了声招呼:“姑姑,你来啦?”

    姑姑和奶奶一起回身,笑着问她:“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叶知秋笑笑:“我早点回来帮忙。”

    今天家里客人会很多,他们带来的孩子会上蹿下跳将家里折腾的乱七八糟,而且还可能会丢东西。

    叶知秋送背包回二楼的房间,路过储藏室时听到叶建国和王楠萩吵架。

    “你能不能跟你妈说,生日宴去酒店里办,总是请这么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家里,乱糟糟的,烦死了。”

    “我妈不愿出去吃,说外面的饭菜没有自己在家做的好,她过生日,我总不能跟她对着干吧?再说了,一年不就这一回吗?”

    “你舅舅过生日都没请你妈,你妈过生日非要喊他一家子来,这以后亲戚之间的人情往来怎么办,我要怎么还礼?”

    “我妈就这样,我也拿她没办法,说了她又不听,我能怎么办?”

    …………

    叶知秋放轻脚步,面无表情的上楼,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早就听腻了。

    他们夫妻俩永远无法在家庭琐事上达成一致,总有吵不完的架。

    叶知秋甚至庆幸父母现在年纪大了,不像以前,虽然他们几年才回来一次,但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都热闹欢腾,只有她家永远在上演全武行。

    那时候,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家里的场景多数是王楠萩不敌叶建国被他按着打,奶奶冷眼旁观不够,还会在一旁暗搓搓添柴加火唆使儿子下手更重,而她只能坐在地上被吓得嚎啕大哭。

    王楠萩总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很惨,可没人想过,在这种惨案里,被牵连的不只有夫妻两个当事人,还有最无辜的倒霉蛋——孩子。

    小时候,叶知秋不仅要当奶奶婚姻里的负面情绪垃圾桶,还要当父母吵架打架时的和事佬,用自己的眼泪换取短暂的和平。

    她想,自己一辈子都弄不明白,婚姻这么不堪,为什么他们还能凑在一起生活几十年。如果一个人能将自己的日子经营的很好,为什么不选择独自生活,而是非要给自己找个配偶,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

    叶知秋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家事,一直都很早熟,她很久以前就学会了用超出生理年龄一大截的心态去思考这些问题。

    幸亏今天很忙,堆积的杂事让她没空沉浸在这些烦躁又难过的情绪里。

    忙碌了一上午,几桌客人们在餐厅吃饭,叶知秋没什么胃口,索性揉着酸痛的脖颈和手腕在院子里躲懒。

    叶朗月抱着玩具出门,看到她后,蹬蹬地跑过来,指着她坐着的小板凳,大声叫嚷:“这是我的凳子,不许你坐。”

    叶知秋从善如流的起身,把凳子还给她,看着亲妹妹,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长辈们总说什么兄弟姐妹多了也好有个靠山,可此时此刻,坐在里面吃饭的‘靠山’们对彼此的怨言单单她亲耳听到的就已经数不清了,这样互相提防算计,彼此抗拒又没法斩断的关系真的让人想不通。

    明明彼此心知肚明,但一到重要场合还要面和心不和的坐在一起表演和乐融融,挺有趣的。

    叶建国和王楠萩说叶舒星和叶朗月是留给她的亲人,可里面装和睦的不同样是手足至亲吗?他们自己跟兄弟姐妹们的关系都一团糟,活生生的前人例子摆在眼前,那又是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孩子不会走自己的老路。

    是天真?

    还是掩耳盗铃?

    叶知秋回头看向落地窗里的景象,嘴角的笑容加大,其实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细想,但凡细细追究起来,会发现人类真的太神奇了。

    大家都戴着面具扮演自己的角色,每个人都不能凑近了看,因为一旦凑近,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

    在学校里,大家用成绩定成败;可出了校园,需要攀比的东西只会更多,财富地位,背景人脉,能力,人人都被限制在这个世俗的框架里,解脱不得。

    吃完饭的堂妹叶青青拎着可乐出门,走到她身边,问:“姐,你在看什么呢?”

    她比叶知秋小五岁,小时候叔叔婶婶忙,放假都是叶知秋带她,姐妹两关系很好,论起来,她跟堂妹的感情比跟亲弟妹的感情更深。

    叶知秋摇摇头:“没什么,你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

    “姐,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开口闭口就是成绩。”

    “好吧,那我不问了,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叶青青拉着她在小区里散步聊天,嘟着嘴撒娇:“姐,你怎么最近一直不回家啊?我想找你玩都找不到人。”

    叶知秋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头顶,叹了口气:“学校作业多,回来会耽误时间,而且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

    叶青青就问:“那以后周末的时候,我用我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方便吗?”

    “可以啊,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我。”叶知秋想了想,给她打预防针:“你爸妈说不准寒假的时候会跟之前一样把你送去我那,让我看着你写作业。”

    叶青青有点兴奋:“是去你的出租屋吗?我还没去过呢?”

    “嗯。”叶知秋垂下眼,她不想回家,用写作业的理由拖一拖刚好,拍了拍堂妹的小脑瓜,鼓励她:“到时候还可以叫上你知意姐姐。”

    客人们酒足饭饱已经是一点了,叶知秋跟着姑姑婶婶这些女性长辈们收拾餐厅和厨房;整理餐桌的空隙,看了眼那群上午进门就抽烟喝茶,中午在饭桌上喝得脸红脖子粗,此时又回到客厅泡了新茶的男人们,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这样的环境让叶知秋想逃离,她想如果自己有翅膀就好了,可以随时振翅高飞再也不回来。

    亲戚们在客厅里开了几桌麻将,叶知秋借口要回学校上晚自习,直接先走了。

    坐在公交车上,倚着窗户玻璃看向车外,绿化、商铺、高层楼房一点点映入眼帘又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不知道怎么的,这让她想到了一个以前玩过的游戏,贪吃蛇。

    都是这样一点点出现,然后又一点点连成线消失。

    路过市中心的时候,叶知秋鬼使神差下了车,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她看了眼手机,才两点半,时间还早。

    情绪不佳,她不想回学校,便索性去了常去的那家书店。

    叶知秋在书架间漫无目的地闲逛,转完一圈后又溜达到阅读区,学着那群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背靠书架,也没看书,只是静静地带着耳机听歌。

    林云周是来买辅导资料的,但是无意间看见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的叶知秋后脚步一顿,停在书架前,见她双眼呆滞的出神,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用手里的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叶知秋回过神,见是他,摘下一只耳机,抿抿唇,问他:“好巧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林云周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书篮,掀起唇角:“买这个,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叶知秋摇摇头,下意识否认:“没有,太累了在这里歇一歇。”

    “你接下来要去哪?”

    叶知秋继续摇头,只想把他打发走:“你去忙吧,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林云周却没有走,而是在她身旁坐下,抢过那只耳机,自来熟地塞进耳朵,翻看起挑选好的小说。

    叶知秋撇开眼神,因为心情疲惫,也没跟他计较。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剩下那些翻书声和旁边偶尔响起的几句窃窃私语。

    不知道是中午没有午睡,还是书店里的冷气太足太舒适,叶知秋强自压制的困意上涌,她只觉得耳机里的声音慢慢变小,眼皮也越来越重。

    林云周肩头忽然一沉,有些诧异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叶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毫无所觉。

    林云周心内天人交战,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离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被人靠在肩膀上,是叫醒她,还是让她继续睡?

    想到她刚才的神色,林云周在思考了几分钟后,决定当一回好人,好歹也是同桌,不能见死不救。

    他悄悄将屈起来的右腿往旁边挪了挪,让搭在上面的右手弧度更高,方便叶知秋能睡得舒服点。或许是他的动作惊扰了叶知秋,她的脑袋动了动,林云周下意识屏住呼吸,见她没醒而是挪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后继续沉睡,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林云周觉得自己的胳膊开始发麻,而叶知秋还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他没有再看书的心情,只能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在天花板都被打量完后,目光移到了叶知秋的脸上。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肘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带来的微弱的气流,能看到她额前俏皮的碎发,还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纤长的睫毛和淡淡的唇色。

    他见过她在老师面前装乖巧,见过她平日里的冷脸,见过她在熟人面前放松的情绪,更见过她礼貌客套的微笑。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睡着后不设防的模样。

    原来她不凶残的时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叶知秋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脖颈酸痛,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间抬头看见林云周,茫茫然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对上他瞪过来的眼神,叶知秋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找补几句:“不好意思啊,我有点睡迷糊了,现在几点了?”

    林云周冷哼一声,抬起胳膊动了动,酸胀感和酥麻感一起袭来,让他英俊的面容有几分扭曲。叶知秋一看就猜是自己惹出的祸,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林云周龇牙咧嘴:“你说呢?”

    叶知秋自知理亏,默默地拎起他的书篮和背包,直到几分钟后林云周缓了过来,才问他:“我要回学校了,你回吗?”

    “回,你呢?”

    “我要去坐公交。”

    林云周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过来,大喇喇道:“我骑了电动车,你载我。”

    叶知秋瞄了一眼他的胳膊,将反对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叶知秋将帆布包和才买的几杯奶茶放好,问后座的林云周:“我要骑车了,你坐好了没。”

    “好了,走吧。”

    一分钟后,林云周看着街边缓慢后退的店铺,以及一辆辆超过他们的电动车,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背:“你骑快点儿,我们一直被人超车。”

    “不行,骑太快不安全。”

    林云周翻了个白眼,吐槽:“你也太胆小了吧?”

    “要你管,不然你就自己骑。”

    “行吧,你高兴就好。”

    叶知秋用最低档归宿形式,比平时多花了二十分钟才到学校,林云周慢吞吞从后座下来,拎着自己的书包单手插兜等她推车进车棚,轻笑一声:“就你这么骑车,小学生都比你怕跑得快。”

    叶知秋不好恩将仇报,只能淡淡撇他一眼,将钥匙还给他,又递过去一杯奶茶:“今天谢谢你。”

    沈知意眯着眼看了看林云周,又重新看了眼自己手里捧着的奶茶,迷惑地扭过头,问:“他的奶茶怎么和我们的一样?”

    这家奶茶店只有一家,怎么这么巧?

    “哦,我懒得挑,直接按照你的口味买的。”

    “你怎么突然给他买奶茶?”沈知意声音高了八度,她觉得自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想着叶知秋今天回家才特意过来陪陪她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我下午去书店遇到林云周了,他有电动车,顺便载我一段。”

    “好吧。”

    沈知意还以为这两人发展迅速,已经有一点超出同学情谊外的东西呢,她嘟嘟嘴,换了个话题,拉着她栏杆处躲了躲:“我的社团申请书通过了,明天下午就正式报到。”

    “真的吗?”叶知秋也很高兴,撞了撞她的肩膀:“那我可不可以点歌?”

    沈知意傲娇地抬起下巴,洋洋得意:“那就看我心情了。”

    “嗯,我想想怎么贿赂你。”叶知秋挠了挠脑袋,试探道:“承包你一个月的可乐?”

    “算你上道,成交。”

    林云周在教室里咬着奶茶吸管,嫌弃地看了站在走廊里的两个女生一眼。

    喝个奶茶还要黏黏糊糊的手挽着手。

    他在脑海里想了想自己和朋友们手挽手的情形,不禁被恶心地打了个激灵。

    咦,他们男生才不会像这些小女生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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