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觉得自己的皮肤最近变得有点差,先是下巴,后来是额头,每天早上起来总会多出来几个红肿的痘痘。偏偏有时候写作业思路被卡住后她就会忍不住摸额头,然后摸着摸着又会不自觉抠几下。
叶知秋试图用指甲去挤它们,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生长。
打水回来的庄雨眠好奇地用指尖碰了碰那几个高耸起来的红点,问她:“你这是过敏了?”
“是长痘,不知道为什么。”叶知秋举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密密麻麻的痘痘看得让人心烦,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明晃晃的不开心:“我一直吃食堂,偶尔在外面买买早餐,也没乱吃东西啊?”
沈知意也犯嘀咕,她俩最近吃的东西一样,自己一点问题没有,在脑海里搜寻了下最近的轨迹,问叶知秋:“你晚上回去吃夜宵了?”
叶知秋摇摇头,最近晚上忙着写作业连零食都没碰过,就更别提宵夜了。
林安然则盯着她的痘痘若有所思,琢磨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难道是青春痘?”
叶知秋委屈巴巴地趴在沈知意肩上:“真的吗?”
“还是先去医务室看看吧。”林安然有些好奇她怎么拖到现在才着急,问她:“你前些天怎么没去问问校医?”
叶知秋也有些憋屈:“我以为是因为最近熬夜太多,就没太上心。”
庄雨眠便憋不住笑:“我初二的时候长青春痘,每天睁开眼睛就去镜子前数新增了多少痘痘,还给每个痘痘取名,叫大豆,二豆,三豆……”
叶知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自闭地趴在桌面不理会笑得花枝乱颤的三人。
林云周揣着两瓶酸奶进门,习惯性的往两个桌子上各放一瓶,叶知秋从镜子前抬头,放下手中的棉签,将酸奶推回去,瘪嘴道:“你留着自己喝吧,我以后不能喝酸奶了。”
林云周有点懵地看向她,顿了片刻,有些气恼:“什么意思?”
自从他之前送叶知秋酸奶,叶知秋把讲题当回礼后,这个习惯就顺延到现在,她怎么突然毁约?
叶知秋挥挥手上的药膏,感到无语:“我乳糖不耐受,不能喝了。”
林云周似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什么?”
叶知秋白他一眼,一字一顿:“我说,我,乳糖不耐受。”
林云周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明摆着不怀好意,凑过来看了眼她手中的药膏,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顶着叶知秋杀人的目光,他干咳一声,问:“所以你最近长痘是因为每天喝酸奶?”
事已至此,叶知秋只能点点头,声音带着几分郁闷:“嗯。”
说来也怪她自己,因为觉得纯牛奶有股怪味,所以连带着对酸奶有偏见,平时更喜欢可乐和冰红茶;再加上性格执拗不太愿意接受新事物,喝酸奶的次数极少,以致于现在才发现自己乳糖不耐受。
林云周转过身背对着她,笑得肆意又张扬,等终于笑够了,才舍得回身,见叶知秋正一点点的涂药,看着那些连成片的痘痘,才按下去的笑意又重新浮上来。
他仔细端详了下叶知秋脸颊上那几颗红彤彤的痘痘,幸灾乐祸:“你脸上的痘痘数也数不清,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芝麻,最小的也有二两半了吧?”
“我给你算了一卦,你待会儿就要挨揍,你信不信?”叶知秋没空跟他掰扯,涂完最后一颗痘痘,羡慕嫉妒地看着他:“同样是每天喝酸奶,凭什么你不长痘?”
“因为我皮肤好。”林云周很得瑟,难得看叶知秋吃瘪一次,他凑到她眼前近距离观察了几眼。
叶知秋不耐烦地沉着脸瞪向他。
林云周忽然发现,叶知秋的眉眼竟然还挺柔和,原先他只觉得她眉眼冷淡眼神锋利,原来不冷脸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吗?
还是因为他们这一个月以来变得熟悉了,她在熟人面前才没有那么冷淡?
意识到自己看她出了神,林云周稍稍退开一点,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他扭过头端起水杯给自己灌了口水。
叶知秋狐疑地打量他几眼,觉得这人搞不好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决定先下手为强,出言警告:“你是罪魁祸首,再笑一声试试。”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要不是我给你酸奶,你能发现自己乳糖不耐受?”林云周放下杯子,转头看她,吊儿郎当地挑衅:“你这叫忘恩负义吧?”
叶知秋瞟他一眼,往嘴里塞了颗糖,淡定的威胁:“哦,上次你看课外书差点被逮到,是我给你打的掩护吧。”
林云周想到新买的篮球杂志,赶忙捂住桌肚,对她怒目而视:“你该不会是想告状吧?”
叶知秋一巴掌将他指着自己的手拍下,歪歪头,摊开手:“看你表现。”
林云周气恼地用后脑勺对准叶知秋,他算是明白了,叶知秋这人跟其他女生都不一样,班里的女生们要么温柔善良要么友爱大方,只有叶知秋,脾气差还残暴,不知道多少人被她装出来的样子蒙蔽。
叶知秋写完作业后发现林云周又把书挪走了,不禁抽了抽嘴角,抖了抖手中的作业本,问:“今天的题需不需要给你讲?”
林云周头也不回,憋着一股劲儿应声:“要。”
“那劳驾您转个身,看这里。”
林云周从善如流的转身,却一言不发,叶知秋瞟他一眼,担心再说一句他就会炸毛,决定暂时不招惹他,面无表情地用笔点了点作业本,轻声道:“这里的摩擦力……”
叶知秋和沈知意之前的猜测还是应了验,学校因为之前学生晕倒的事情,决定给高一的学生们上上强度,理由是以后时间紧,还是先趁着高一时间充足把身体素质提上来。
沈昌国站在讲台上宣布:“从下周开始,体育老师会调整课程难度,下午的大课间也改成跑操,这次学校组织大家爬山,明天早上七点半去操场集合。”
他才说完话,底下就一阵骚动,这种能够正大光明出门游玩的机会不多,大部人是喜欢的,但也有小部分人觉得没必要,有胆子大的举起手问:“老师,可以不去吗?”
沈昌国大手一挥,直接否决:“不许请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一个好身体才能应对高二和高三的高强度学习,总不能还没高考就先倒下吧。”
这时有人想起来,追问:“老师,我们去哪爬山啊?”
沈昌国伸手一指,示意大家朝窗外看,立即有人情绪低落的嘟囔:“怎么去那儿啊,去城外的兰山和云山也不错啊?”
他口中的‘那儿’,是安清市中心的东山森林公园,虽然名字叫公园,实际上是一座群山,山体绵延看不到尽头。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安清市的地形,安清地处丘陵,又受东西两个方位的山体辖制,整个城市依山而建,呈长条状往外发展扩散。前些年政府整顿自然环境,将东山上的人行道修整了一番,直接将老城市的这部分山体开发成了城市森林公园,如今是安清市的招牌景点。
站在老城区的任何一栋建筑楼顶,都能看见东山山脉。而更妙的是,安清一中建校早,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学校离东山只有两公里,无论是在教学楼还是宿舍楼,抬头看向东边的窗户,就能看见东山山脚,还能看见那些裸露出来的白色巨石。
至于春天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夏天的青山葱翠,秋天的红叶漫天,冬天的皑皑白雪,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美景,所以相比走路就能到的东山,大家更想去更远的城外。
可惜大家的异议无效,沈昌国宣布完消息就喊了叶知秋和林云周去办公室分派任务,叮嘱他们,班长和体育委员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防止出现意外。
叶知秋抬眼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和不远处的山体,,东山太大了,入口就有十几个,有几条路比较陡峭,沿途没有小卖部,只能一路撑到山顶。
但愿明天抽签的运气不会那么坏。
因为要出去玩,次日的早自习上,班里心思浮动,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笑,然后被郑基业抓了几个典型去走廊罚站。
叶知秋顶着眼眶下的淡淡青色,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重新检查一遍,然后依次收进书包,黑色的双肩包被她塞地鼓鼓囊囊。
林云周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咋舌,探着脑袋过来瞅了几眼,问:“创可贴,藿香正气水你都准备了?”
叶知秋点点头,含糊道:“反正医务室里有,以防万一吧。”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没说因为今天要爬山这件事,昨晚上她都没睡好,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拉锯,一个很困想闭眼睡觉,一个却兴奋地怎么都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情或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时,她都会莫名的焦虑和烦躁。
可惜她一直找不到自己焦虑的原因,身边更是没有可以询问的人。
她想,可能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吧,青春期真的是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