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盛旻析在停车场等着冷灿从纪秦家出来,足足等了九十分钟,像答了一张九十分钟的试卷一样,千百种可能性带着千万个选项,他一项一项地作答,心乱如麻。

    答完发现,所有问题不过就是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到底爱不爱他?”

    如果爱他,他可以不介意她的谎言,哪怕她心里还有别人…都可以不介意。

    盛旻析卑微得只有“她爱他”这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朴素得就像要求天空是蓝色的那样简单。

    所以,当冷灿哄他时,说出那句“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我喜欢你,是你的女朋友…”,其他的解释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那一刻,他心中的天空澈蓝高远。盛旻析扬起嘴角,允许自己走进她的骗局,只要她对他还有那么一丝的爱,就好。

    冷灿则对于盛旻析既往不咎颇的态度颇为意外,这位向来以冷酷示人的继承者竟然这么好哄吗?这个事件就这么轻易过关了?

    好像是的,原来盛旻析是恋爱脑啊!冷灿像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暗自窃喜。

    盛旻析把冷灿带回了家,今天的她因为理亏,格外地顺从。

    所以,今天的旻析因为占理,格外地强势,进门就将冷灿扑到墙壁上。

    冷灿背后是冰凉的墙,眼前是火热的盛旻析,冰火两重天,神魂颠三倒。

    仿佛他的呼吸都带着大火燎原之势,烧着她的唇齿、肩颈、乃至身体的各个部位,令冷灿无法抵挡。

    “说爱我。”他突然提出要求,语气强势,并不是什么情话而是像发泄着刚刚积攒的怒火。

    “我爱你。”她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张口就来,乖乖顺从。

    可是盛旻析毫不满足,手指在她的后背拨弄,这次让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内衣,然后继续提要求:“说我名字,再说爱我。”

    “盛旻析,我爱你。”

    “再说。”

    “旻析,我爱你。”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他听不够。不知在她说了第几遍时,他突然弯腰,将冷灿横抱过来。

    两人来到卧室,整间房静得只剩两个人剧烈的心跳声。

    对于即将发生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盛旻析像小孩子拆蛋糕一样,刚拨开一层包装,露出蛋糕一角,就急着吃一口。

    毫无节奏,毫无章法,囫囵吞枣。却让冷灿沉醉其中。

    她诧异着,那滚烫的身体竟然还能更加滚烫,那热烈的血液还能更加热烈。

    身体像不受控制一样,或飘逸轻盈,或燃烧沸腾。

    突然,旻析停下动作,在她身上喘着粗气,盯着她,动动嘴唇,却没说出想说的话,这个问题也确实太难以启齿。

    “怎么了?”冷灿问他,他磕磕巴巴:“那个…帮帮我。”

    冷灿恍然大悟,毕竟这是他的人生第一次,“好。”

    在漆黑的夜里,她感到了他的紧张、兴奋、笨拙、渴望以及其他种种情绪,每一道感受都扎实清晰,真实真诚,感受到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她。

    所以,当盛旻析说“灿灿,我爱你”,冷灿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相比之下,自己的爱还是拿不出手,依旧带着浓浓的功利。她承认做不到同等的爱。

    但她还是在他一来再来的力道下,一遍一遍地回应他:“我也爱你。”

    这晚,冷灿像着一只小动物一样乖乖地贴在他的怀里,再不提不过夜的事情,曾经坚守的原则在如今看来还有些荒诞可笑。

    她甚至喜欢被他的温度包裹,入睡会更加容易,迷糊中听到他又问她:“灿灿,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她随口应付,不自主地笑了一声,觉得他幼稚,呵,哪有什么永远。

    他便抱得紧她,冷灿忽地一下反应过来,转过身问他:“你是不是又想起你哥哥了?”

    他点头,她忽然又觉得那句话不再幼稚:“不离开,不离开。”

    ……

    第二天醒来时,盛旻析盯着冷灿熟睡的脸庞,一脸羞赧,昨夜的余温依然在体内作祟,填满他的内心,一脸满足。

    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辆车开到公司,一起进电梯到同一个楼层。

    冷灿坐在工位上,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与合作商敲定会议安排,与往日无异。

    盛旻析却刻意不关办公室的门,大敞四开,这样随时可以看到冷灿在做什么。

    他出来问她:“你的防晒衣在室内为什么不脱下来?”

    她拉开拉链指着里面的T恤:“我的衣服不是扣子掉了嘛,这件T恤是你的。”然后又指了指脖子上的红印:“这个也是你的。”

    “拉上,拉上。”盛旻析不经说,白净的小脸说红就红。

    这时,冷灿手机震动,犹豫着,要不要在旻析面前接起傅瑾兰的电话。

    盛旻析抿嘴笑着走了,冷灿接起来,笑容温和,面不改色。

    傅瑾兰没废话,直奔主题:“旻析今天突然约Leo在办公室谈合作意向,应该不会深聊,走的时候,你主动一点,约好下次见面时间,不能让Leo显得太主动。”

    “好。”

    果然,不一会儿,Leo西装革履地走进来,将一个精致袋子放到冷灿桌子上:“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

    “谢谢,Leo。”

    半个小时两人就聊完了。盛旻析不喜欢唠家常,也不屑于谈感情,只是想看看Leo能拿出怎样的合作诚意。

    两人一起出来,冷灿起身送客,“Leo周末有时间吗?一起打球啊?”

    Leo看了看旻析,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冷灿,Leo便欣然答应:“好啊。这次我请你吃饭。”

    冷灿送到电梯,两人一路说笑。盛旻析忽然觉得冷灿热情过了,是不是早就认识Leo?

    盛旻析皱着眉,对她说:“约他打球干嘛?”

    “怕你跟我打球无聊啊。”冷灿的回答看似自然,但经不起推敲,盛旻析了解她,她不轻易约人,发出的善意多少都带着目的。

    “你应该了解我,我不喜欢社交。我甚至,周末都不想去打球。你约他之前都不问问我?”盛旻析的脸上除了不满,更多的是疑惑。

    冷灿:“你要多接触外界…”

    “我不想。”他心想清楚,除了冷灿他讨厌接触任何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冷灿又提到Leo,她感慨能在国内偶遇,可真是缘分。这时盛旻析还克制着不去怀疑冷灿,但是到了晚上一起回家时,冷灿又问旻析:“你和Leo有合作的可能吗?”

    盛旻析那根绷紧的敏感的弦一下断了,反问她:“你想我和Leo合作吗?”

    “我觉得,Leo所在的云创资本,虽然是新公司,但背景雄厚,可以深入了解。”冷灿本想吹吹耳边风,但盛旻析却默不作声,目视着前方的路况。

    冷灿隐隐地感到气氛不大对劲。

    红绿灯时,旻析转头看着她,目光凌厉:“向我推荐云创资本是不是你的任务啊?”

    “啊?”冷灿绷住,不能慌,盛旻析太机敏了,她迟疑一下,“你可真聪明。”

    “替谁办事?”盛旻析说得轻松温和,不带一点脾气。

    可冷灿心里很忐忑,“你猜?”

    他说:“是我妈?”

    “你看你都知道,也不算我瞒你。”她故意说笑,生怕他追究起来。

    可他却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冷灿很诧异:“你不介意我帮着别人对付你?”

    他攥紧她的手,说得很坦然:“不介意,你在傅氏待了三年,有自己的圈子很正常。我有心理准备。”

    “哦。”她心一沉,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那种难受的低落的感觉是,愧疚吗?

    她不知道这种低落到底是什么,只是他越是不在意,她就越低落。

    在她的认知里,盛旻析可以理所应当地冲她发火,但是他竟然这么若无其事。

    他可以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冷灿家里东看看细看看,好奇地问她:“书房里那个白色盒子是什么啊?”

    她低落着:“是林昼的东西。”

    他热情地说:“今天我来炒两个菜!”然后撸起袖子就开始在冰箱里翻找食材。

    她还是低落,吃饭时话不多,早早睡觉,就是想不通盛旻析为什么可以不介意别人欺骗他。

    她根本不需要他高风亮节,她宁可他破口大骂。

    冷灿说她今天累了,旻析便陪着她一起早睡,以至于四个小时后他就醒了。

    深夜里,他看了看时间,两点整。

    背靠着床头,低头盯着冷灿熟睡的侧脸,看不够。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盛旻析随意一瞥,是纪秦发来的一张图片。

    他突然想到那天她的衬衫被纪秦撕开,想到他等了她九十分钟。想着想着那份不安全感便包裹起他来。

    盛旻析特别想打开手机看看,到底是什么照片要在大半夜发给她。

    他做了人生中极其不绅士的一件事,用冷灿的指纹解锁。手机啪地一下就打开了。

    如果这个人不是纪秦,他绝对不会偷看她的手机。盛旻析点进消息界面,图片上方是一行文字:【你要的画,我修复好了。尽快取走。】

    他点开图片,什么?为什么图片上的画是老宅的红枫?

    回忆将盛旻析拉到两个人初见时,原来,冷灿拿着的那幅红枫画,是纪秦画的啊。

    这晚,盛旻析再没睡着,他从初见开始回忆,细数着她到底撒了多少谎,到底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留在他的身边。

    是啊,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不清白。只是没料到她竟然和傅氏高层走得这么近。

    让盛旻析惶恐不安的,不是她骗了他,而是怕她成为傅氏斗争的牺牲品,像他哥哥一样…永远地离开他。

    他好像对她说,灿灿你可不可以离开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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