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旻析的保时捷跑得飞快,冷灿心虚地坐在一边,复盘着两人相识至今的细枝末节,到底从什么时候他知道了这么多事,到底还知道多少?
想不出来。冷灿觉得在盛旻析面前自己就是个智障。
三年来也是第一次觉得,在傅氏混不下去了,她看着车窗外,想到傅国祥也许正通过光钥看着自己,就更加烦躁不安,这个地方,真是够了。
她皱眉:“要不分手吧,趁感情还不深。”
“不行。”盛旻析呵斥一声。
“送我回家。”
他不说话。
“盛旻析,我要回家。”冷灿又喊了一遍。
旻析转动方向盘,一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
冷灿打不开车门,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不满全都吐了出来:“为什么搞得像我错了一样,明明偷看手机的人是你,明明不商量就动我岗位的人是你!”
“灿灿,灿灿。”旻析去抓她的手,她却躲开。
盛旻析:“我不在乎你身后是傅家哪位高人,也不在乎你在替谁办事。因为在我们这个位置,都很难独善其身。”
盛旻析无异将冷灿的身份戳穿一半,她再次看向窗外,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露怯。
“可是,你在傅氏只待了三年,还不知道他们拼的不是算计不是本事,而是命。为了争抢那点钱,已经牺牲了我哥,我不会再让你栽进去的。”
冷灿低头,目光随意一瞥,看到盛旻析的眼里有些湿润,猜到那场大火是傅家人为了争财产放的…
太残酷了!她心里不免一惊。
盛旻析拉回冷灿的手,紧紧握住,“工作上,我不单单想让你离我远一点,更想你离傅家远一点。我怕你受伤害,怕你被利用…”
他把她的指尖贴在唇边,指尖便温暖起来。
此刻的冷灿绝不怀疑旻析的真诚,只是成长环境不同,她真诚不起来。无数的经验告诉她,认真是一种把自己推向绝境的表现。
“旻析,我可以都告诉你。”冷灿说出这句话时,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往往都是谎话,“在董事长宅邸,我见过红枫的旧照片,就拍下来让纪秦临摹,是为了博你一笑,让我留在傅氏。”
盛旻析:“我懂。”
冷灿继续斩钉截铁地说:“我和纪秦是过去式了,我态度很明确,也都说清了,你不该不相信我。Leo的事,是你自己臆想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盛旻析欲言又止,不知要不要告诉她,灿灿,你说是傅瑾兰交待你的,我也不介意。
最后他没说,亲了亲她的指尖:“好,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冷灿黑着脸,没说话。一时出神,已经没有和他缱绻的心情了,只想回去跟傅瑾兰商量对策。
盛旻析手掌一撑,上身移到冷灿那侧,薄唇轻轻够到她的唇角,哄她:“消消气,我再也不看你的手机了,说到做到,你想怎么惩罚都行。”
冷灿的心情百感交集,一面是被拆穿的尴尬,一面是不拆穿的愧疚,怎么表现好像都不对,事情走向已经失控,她是被动的那一方。
旻析继续哄她:“要不你打我一下?”
她低落地说:“我今天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我送你回家。”
“好。”她叹口气,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不介意被骗,他一定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说不定,他就是在炸胡。
头疼!冷灿叹口气,本来在夜店玩得挺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夜店?”她突然想起这茬,问他。
“我问的纪秦…”
冷灿:“啊?你不是很讨厌他吗?还去问他?”
盛旻析:“我不讨厌他,我只是嫉妒他为什么那么了解你。”
那一刻,只要能找到冷灿,他可以不要尊严。
冷灿无语,头更疼了:“你要我说多少遍,纪秦的醋,你真的没必要吃。”
他依然皱着眉,该吃醋还是吃醋,改不了:“不许提纪秦,不许去夜店。”
“工作上你管得了我,这些事你可管不了我。”冷灿说得理所应当。
“你可以试试。”
“呵呵。”冷灿是真的不屑。
盛旻析将车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两人下车,锁车。
“不用你送我,你回去吧。”冷灿说。
盛旻析从车后绕过来,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腰间,一揽,冷灿贴在车门上。他低头耳语,声音温和:“以后不许说分手两个字。”
今天的冷灿就是不吃他的深情,直接推开他:“我讨厌你的这个不许,那个不许,我就喜欢去夜店,就喜欢喝酒,就喜欢说分手,怎么了,你想要规训我吗?”
冷灿此番话全是因为心情不好,她不擅长爱一个人,倒是十分擅长气一个人。
以往她不气他,是因为当他是领导,是甲方,是财主。但今天,她的骗局被他掀开一半,她的神仙岗位被他说换就换,她浮躁得很,乖不起来。
盛旻析松开手,用膝盖倚着车门,非但不走,也不让她走:“那你说你不爱我了,我马上就走。”
冷灿不屑地哼了一声:“幼稚。”
“你说啊?”旻析低着头,还是那双深情的眼睛。
“我…”她张口就来,毫不迟疑,但“不”字刚吐出一半,盛旻析就低头吻住了她。
舌尖瞬间撬开唇齿,他反手打开后座车门,一只手拉过她,甩出一道弧线,她便被甩到后座上。
盛旻析随之跟进来,两个人的脚还在车外,身体却已经平躺在后排座椅上了。
初秋的晚风呼呼地从车门灌入,车内却依旧热火朝天。
起初冷灿试图挣脱,但他的手到处搜索,一下拨乱她的神思。身体往往比内心更诚实,更早地知道想要什么。
不一会儿,她便回应着他的吻,他的触摸,甚至主动解开他的衬衫扣子,仿佛一切恩怨都是车外的恩怨,车里,允许衣衫不整,允许呼吸短促。
“旻析,这里有点挤…”她在他耳边说。
此时的盛旻析从冷灿的胸前抬起头来,头发被冷灿薅得凌乱,已然不见刚刚的严肃模样,额头布着豆大的汗珠,喘着气说:“挤倒是不挤,但是好热啊!”
“走,上楼,上楼。”冷灿撑起身来,既往不咎,走在前面。
盛旻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系上衬衫扣子。
冷灿其实对当前发生的一切很无语,但不懂,为什么他一碰她,就会像触电一样,就拒绝不了他,身体像打开了泄洪闸门,波涛汹涌,止都止不住。
可是以往就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往的她都是握住主动权的那个人。
两人一路沉默,进了屋却又突然天雷勾地火,看来人类的弱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再对话时,两人已经汗流浃背,一动不动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齐刷刷地望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全世界的情侣吵架都一样。
“饿不饿?”他先侧过身来。
“我去做。”她刚要起来却被旻析按下,“你躺着,我做,给你煎牛排吃。”
他的笑很好看,赏心悦目的,冷灿问:“哪儿来的牛排?”
“上次我来的时候带的,放在冷冻里了。”
“哦。”
不一会儿,牛排下锅的声音滋滋直响,冷灿腰底酸痛就一直躺着。
她思忖着什么时候能跟傅瑾兰打个电话,好好想想对策。
怕是要等旻析睡着吧,可恶,到底为什么要谈恋爱?一点自由都没有。
她把几个待选岗位分别发给傅瑾瑜和傅瑾兰,听听她们的意见,还刻意发去文字:【旻析在身边,不便接电话。】
牛排焦香,口感嫩滑,餐桌上在盛旻析的确煎得一手好牛排,两人又突然和好了。
“旻析,你真的很粘人。”冷灿边吃边感慨。
“还好吧。”
“你下班也没朋友,没应酬,就拉着我待在家里,不是你家就是我家,我说的对不对?”
旻析努努嘴:“和你待在一起,不会胡思乱想。”
“哦…确实。”
盛旻析主动做饭,主动洗碗。一晚上站在厨房专心专注,和冷灿以前谈的那些男人不同,他那么简单又那么真诚。
简单得有些单调无趣。
冷灿暂时还不懂这种单调的可贵,不喜欢被他揽着腰干巴巴地躺着睡觉,不喜欢攥着手一句话不说盯着新闻联播,冷灿完全理解不了盛旻析的寡淡生活。
但她还是会在他的怀里入睡,或者看着他沉入梦境。
见他睡着,冷灿拿着手机轻轻下床,裹上一件风衣,跑到消防连廊。
“兰姐…”冷灿哪怕人已经在外面,声音也刻意放得很小。
傅瑾兰在国外,此刻正好是下午,惊讶着,“怎么这个时间找我?”
“盛旻析看出来Leo是我拉进来的。不过,我没承认。”
傅瑾兰打断:“盛旻析是怎么发现的?你露出破绽了?”
冷灿:“我不知道,现在确定不了他知道了多少。”
傅瑾兰沉默几秒,抿着咖啡,和坐对面的外国人颔首微笑,“他没怪你?”
“没有。”她说。
“你们先在到什么阶段了?”
啊?冷灿脸一下热了。
傅瑾兰一激动,喊了一句:“睡了?”
“嗯。”
“哈哈。”她笑得很大声,冷灿把手机音量调小,只听傅瑾兰又说:“看来旻析也是凡人啊。你也不必担心调走,以你们的关系不妨碍沟通,最近继续盯着旻析和江运棋的谈话。他们快行动了。”
“好的,兰姐,还有,您建议我去哪个部门?”
“去销售部,人多嘴杂,反而容易掩人耳目。”
“好。”
挂断电话,冷灿看到傅瑾瑜回复信息:【除了销售部,都可以。】
冷灿:【为什么?】
傅瑾瑜:【学不到真本身。】
这晚,她吹着消防连廊的晚风,不知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