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重新回到剧院内部,仍然还是跟着离宇亭调查这么个流程,区别是人多了点。进入一楼幕布后面,我盯着地上一处杂物发呆。

    “怎么了?有东西吗?”离宇亭问我。

    “有糖。”我说。

    “啊,亲爱的你是想吃糖吗?我这里有~”说着她就掏东西出来,我连忙拒绝。她的东西我才不敢吃,闻着味道就不对。

    莫医生看着离宇亭捡起那个你说有糖的纸包:“这个…地上的东西你也要捡吗?”

    “总不能就放任垃圾留在这。”离宇亭说着收了起来。

    那个女人见没能把糖给我,就随手把它塞给了莫医生。

    莫医生也是客客气气收下,然后还真的吃了一颗…他的笑容变了,转移到了女人脸上。她说着别客气硬是又塞给了他一大把。

    找来找去找到二楼,翻开角落里的红布终于是找到了莫医生的钱包,这下应该能结束了。我们出去剧场外面,莫医生临走前还给离宇亭送了个毛绒挂件………我盯着它的目光逐渐变冷,它的味道令人不适。

    不过离宇亭拒绝了我的销毁要求,并拿它试八字,发现没用就交给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女人。

    “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刚刚他在不好说话,”她边把挂件里的圆珠往白药粉里滚边说,“我是狄红霞,就是之前跟你通电话的那个。”

    狄红霞看着你笑笑:“说真的,你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可爱多了。听说你以前跟着子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跟他一个德性呢…你这么乖,哪里都吃得开的,以后肯定比他混的好。”

    “啊?你以前是跟着子车哥的啊!”佴和不说话我还真忘了还有她。

    看她一副惊喜的样子,我问她:“你和他很熟吗?”

    “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熟,”佴和乐呵呵地说,“也就是他是我爹的关系。”

    “?”

    “说起来,疏南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狄红霞打量着我说,“你要是转正考核有困难,姐姐也可以帮你呀。”

    “不,”我拒绝,“我只是临时工。”

    “是吗?”狄红霞语气故作惊讶,“疏南风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说你一个月后自动转正。”

    “……………………”我脸顿时黑了下去,还听不出疏南风什么意思我就是傻子。

    彭格列批给我的假期还剩一个月,他在说我回不去了。我操他妈的。

    “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西封有这种转正考核…看你的表情,是知道怎么回事了?跟姐姐说说吧,”狄红霞微笑着说,“是疏南风跟你打了个赌么?”

    “没有那种东西。”

    “哎呀别不回答我嘛,你说了姐姐也好帮你不是?疏南风这人有时候就是爱戳人心窝子,他可小心眼了,搞不好就是你以前甚至是前世不知道的时候惹过他。你多跟我说说,我也可以帮你理清思路嘛。”她假意循循善诱。

    我已经被她猜出被疏南风针对了,不想再让她知道更多东西,于是侧开脸不理她。

    “咳咳…”离宇亭清清嗓子打断这个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闹剧,“…狄姐,请问能帮个忙吗?我这边问不出他的话来…”

    “哦?好啊,”狄红霞笑吟吟地过去离宇亭那边,我是松了口气,“谁叫我们西封真是难得来一个像你这样热爱工作的新人宝贝呢。”

    在你视野之外,狄红霞弯下腰对离宇亭小声说:“…而且还很乐于助人是不是?”

    “……………………”离宇亭冷汗直冒,“……狄姐…”

    “你不会是以为我生气了吧?没有呢,乐于助人不是挺好的嘛,”狄红霞摆摆手,“我只是想说…你以前是不是跟她认识?我看你挺护着她的,她也挺护着你的。”

    “就像现在,她已经看过来了。”狄红霞甚至没有回头就知道,离宇亭不确定她是猜的还是背后真长了眼睛。

    “…没有,昨天去奉言村的时候我才跟她第一次见面。”

    “是吗?我怎么听蛋子说你们一起上去调查的时候还牵手了呢?”

    离宇亭真想一口水喷出来,最好再把佴和淹个半死。

    “他看错了,牵的是手腕,而且那也是防止被分散。子车甫昭说她阳气重,之前从奉言村回来的时候也确实只有她没有被拉进另一个世界,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亲爱的,我不知道该说你是可爱还是聪明呢。这种情况下牵手当然没用了,走着走着你就会发现牵着的人被换成了鬼。抓手腕也一样。当然了,你要是单纯只想摸摸她的手,那你成功了。”

    “……狄姐…”离宇亭风评被害,又没法强硬反驳,只能示弱。

    “好吧,不开你玩笑了。我想问问你,你跟她也算搭档了两天,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实力很强,很可靠。”

    “除此之外呢?”

    “嗯…人比较木讷,感觉容易受骗。”

    “亲爱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么好的孩子,一定是被子车骗过去打白工的吧。”狄红霞话锋一转:“不过呢,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这只是我的直觉,她也许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敏锐得多,只是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候装程度不同的傻。她可能没有你觉得的那么像小狗,你得注意一点。”

    “这…”离宇亭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是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呀亲爱的,”狄红霞笑道,“所以我才说是直觉。”

    “嗯……狄姐。”

    “怎么了?亲爱的?”

    “我需要你们陪我再去一趟二楼。”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带一个疯子又回去了剧院里头,离宇亭不带犹豫的就拉开了壁画处的暗门要进去。我捏着鼻子真的不想进去,都怪佴和在旁边打喷嚏,搞得我也想打了。

    “哦?这里面是不是对你的鼻子不太友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也是可以的。”狄红霞笑着说。

    “不,我也一起。”

    里面的味道也很难闻,还有直直朝我们投来的视线,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我只是鸡皮疙瘩起来觉得有人在看,这种视线让我感到恶心。看了一圈也找不到源头。

    踩在污浊的塑料草皮上,离宇亭打量走廊里的儿童壁画:“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有恶心的视线。”我说。

    “一个?”

    “对。”

    “真奇怪啊,我可什么都没察觉到,”狄红霞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视线?”

    “感觉而已,不一定准。”我说着,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味道,心一沉,慎重了起来。因为我闻到一股让人心慌的味道从左边来,看过去,刚好看见狄红霞往那边去的背影。

    她注意到我在看,转头朝我微微一笑。

    虽然很在意,但离宇亭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胆子也真够大的,我连忙跟上。跟着走了一遍也没看出他有发现什么,从地上捡了个六年四班时兆缨小朋友的挂件就去狄红霞那了。

    …我盯着墙上那个被涂黑又画着红色问号的方块。

    “这个怎么了吗?”狄红霞笑眯眯问我。

    “里面有尸体。”我说。

    “哦?那要不要拆开来看看呢——”狄红霞笑着,突然看向你身后,“…等一下,亲爱的。”

    “?”我疑惑她对我的称呼,然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我身后的离宇亭。

    离宇亭正在调查这边的壁画,闻言也是疑惑地看了过来。

    “我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这里有东西,现在看来是有东西蒙蔽了我们的感官…”狄红霞说着,指了指离宇亭头上,“…就比如现在,你对你肩膀上坐着的小朋友也没有一点感觉是吗?”

    离宇亭一直绷住的脸此时也变为了惊恐,但是我真的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摸到。

    离宇亭把我的手放下来:“已经走了。”

    “他刚刚说…你找到我了吗?”

    我懂了,搞不好那具尸体就是那个小朋友的,找到他就行了对吧。我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藏尸的黑色块壁画。

    “我叫蛋子给你找个趁手的来?”狄红霞看向我,毕竟我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来,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只是来旅游。

    “不用了。”我冲着壁画就是一拳,离宇亭看到就想拦我,是怕我给里面的尸体也砸坏了吗?不过这种程度我还不至于收不住力道,只是快速出拳而已。只要速度够快就不会砸出裂痕而只有一个小洞,之后顺着洞口掰开来就行了。

    “哇,真厉害,”狄红霞鼓鼓掌,“你可比子车有用多了,姐姐对你刮目相看。”

    我疑惑地想想,这个人应该没有在讽刺我吧?我就这么疑惑着让开身,疑惑着离宇亭怎么没上前来,然后疑惑着一回头,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卧槽!我连忙蹲下摸了摸他脖子,还活着。他刚刚想叫我停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坏了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死吧?怎么倒了?”狄红霞也很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动手的是我所以她觉得不是她的错,现在非常的气定神闲。

    “没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着他倒了调查应该没法继续,就把他背了起来。

    “你不让先我看看吗?刚刚没说,我是药法门的,搞不好有点办法。”狄红霞看着我背起来才慢悠悠道。

    “……………”好吧,我又把他放下了。

    狄红霞凑过去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什么:“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这里倒下了,难道这里跟他八字犯冲吗?”

    我没接话,继续看她动作。

    “…好吧,”她站起身无奈地耸耸肩,“没什么,只是睡着而已,搞不好是被什么东西拖进去入梦了。”

    入梦…

    “你继续背着吧,这会儿也没法再查了,记得把他好好带回家。”狄红霞随口交代道,就看到你迷茫的眼神:“嗯…你不知道他家在哪吗?姐姐带你去吧。”

    空不出手来给狄红霞告别,好在她也无所谓,挥挥手示意要走之后直接开车离开。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了沉默,也许我真的应该学学怎么撬锁了。想起来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没怎么遇到过这种情况,好像都是直接轰开的。那个地方没人敢管黑手党的事,所以稍微乱来点也无所谓。

    我从离宇亭身上翻钥匙翻出了一堆跟垃圾没区别的东西,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过了三分钟我翻遍他的口袋才找到钥匙。

    进屋,把他平放在床上。我找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开始尝试入梦…

    …好像失败了,什么都没有。也是,我的幻术毕竟一般,让人勉强困在梦境里就是极限了,想入梦那得看运气。

    睁眼的同时,我看到离宇亭也醒了。入梦失败还能叫醒人的吗?

    “…你…还能进我的梦境?”离宇亭刚醒说话还不太利索,他一脸惊讶。

    “嗯……”我也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失败了吗?”

    “………………”你失败了?那他刚刚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像人机一样站着不动的你是怎么回事?搞得跟程序出错了一样,“…算了,那之后有发生什么吗?”

    “挖出尸体就发现你晕了,狄红霞开车把我们送过来。”

    “什么样的尸体?”

    “蓝色国王的小孩。”

    “……………”离宇亭好像有点无语。

    “…应该是死在那的演员。”我又补上。

    “嗯,我知道,他就是刚刚说来找我的那个。”离宇亭好像有思路了,径直走向电脑打开,查询起了什么。我看那是个黑红配色的论坛网站,界面是私聊,他私聊的居然还是狄姐,是狄红霞?这是什么西封官方网站吗?

    离宇亭注意到你好奇打量的目光:“他们没跟你说论坛的事吗?”

    “没,这是什么?”

    “…大概算是杂志社搜集情报的地方,头七论坛。你最好也注册一个,有事好联系。”

    我寻思开电脑多麻烦,一点也不好联系啊:“不了,有事你打我电话就行。”我给他电话号码。

    看他没事我应该也能走了,现在天都黑了,我还得打车回去呢。

    “等一下,”离宇亭头也不回地在电脑前忙,“你帮我去楼下带饭吧,刚好我们一块吃了,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好。”刚好我也饿了。

    楼下有早茶店,还有一堆小吃店。我比较想吃早茶,虾饺肠粉各种糕之类的,还有烧鸭。

    我拉开卫衣高领的拉链,露出下半张脸。注意到离宇亭的视线落在我满口的尖牙上,还很感兴趣地看我咀嚼,我疑惑地看向他。

    “啊,抱歉,”他礼节性地道歉,“请问你的牙齿是天生的吗?”

    “对啊。”

    “……………”离宇亭盯着我看了半晌,“…据我所知,人类是不会天生长出这类牙的。”

    “你想说我不是人?但确实有天生这样的啊,”我边吃边说,“我在意大利看到了。”

    “意大利有…?”离宇亭匪夷所思了,“你确定那是人?”

    “他闻起来就是人。我还拿他的血去验了,很普通。所以我应该也是吧。”

    “你应该也是…”离宇亭抓住你的盲点,“你也不确定,那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血去验呢?”

    “………………”卧槽,对哦。

    离宇亭现在确认你脑回路有够清奇了。

    “…但是这边没设备,验不了。”

    “黑手党的设备很齐全吗?”

    “算是吧?大些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医疗组啊,连科研组都有。”

    “在战争前就是这样吗?”

    “对。”

    这真是刷新了离宇亭对黑手党的认知,意大利黑手党已经不是帮派那样的东西了,真的就是‘家族’,一个地方割据的势力。

    “你之前说自己失忆了,但是关于这些的记忆还是很清楚啊?是指失去了部分记忆吗?”

    “没有,刚开始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但我可以想起来。”

    “那更早之前失去的记忆也是?我是说关于杂技班子的。”

    “这个不太能想起来…”我回忆了一下,脑海里一片血腥,“呃…好像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想也是。”离宇亭说着,夹了口菜,然后换了个话题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阳气重?”

    “这个………”我思考起了从未设想过的问题。火焰也算阳吧?是因为我跟着纲吉君练了火焰的关系吗?不对,那是子车哥说的,我在跟着子车哥的时候就已经阳气重了……

    …不对啊?我怎么叫老板‘纲吉君’?!这样太没上没下了!我以前都是这么叫的吗?…可是我记得我一直对老板十分尊敬,从遇见老板时就就是了。

    “你想明白了?”离宇亭把我刚刚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在彭格列的事情。”大概算是吧。

    离宇亭识趣地不追问我想起了什么,把话题转了回去:“据子车说,你完、全、感觉不到鬼怪的气息。但在某些灵异的地方,你仍然可以发现异常,你没有觉得这很奇怪吗?”

    “呃…这么说确实…”

    “就比如现在,”离宇亭摊手,示意你注意这整个房间,“你有发现什么吗?”

    “…?”

    我本来还奇怪他让我看什么呢,结果他这么一说我就发现了,惊出一身冷汗。

    “你在家里放这个??!”

    离宇亭眼前的你突然消失了,他惊愕地回头一看——你像是嫌弃又像是恐惧地远远拿着珠子,抽屉是被打开的模样,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你是怎么过去的,肉眼里连一秒视觉残留都没捕捉到。

    “这东西还有用!”离宇亭赶忙道。

    “你——”我想说什么,但不了解他底细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替他担心。纠结之下只说出:“…的胆子比我以为的大。”

    “我有分寸的。”指试图用这珠子看木镜理记忆,差点被童靈神带走,最后用子车给的匕首刺出道碎痕才逃出生天。显然你也注意到珠子上的裂痕了,不过会错了意:

    “你必须完全破坏它才能消除威胁,这样没用。它还在看着我们,现在也是。”我说到后面恶心得都想扔了这玩意,但忍了。

    “……………”离宇亭好像明白了它的威胁,他接着之前的话题,“…所以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很危险。”

    “这是童靈神的‘钥匙’,”离宇亭套用了当时链接珠子时听到的童靈神自己的说法,“换句话说,这上面沾染着邪神气息。”

    “…你认为我发现的是那些气息?”

    离宇亭注意到你仍然不把祂们称之为神,他暗暗记下,没有直接问出来:“对,综上所述,嗅觉超乎常人的灵敏,还有一嘴尖牙。你阳气重到几乎所有鬼都不敢靠近,特别能注意到邪神的气息。你似乎还不会死亡?”

    “再加上这些特征全部都是天生的…你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吧?”

    “没。”

    “你确定你真的是人?”

    “我觉得我是。”我想想又补了一句,“…你又觉得我是什么呢?”

    “嗯…”离宇亭不说话了,他打量我半晌,“…搞不好你上辈子是犬妖呢?”

    “犬妖?”

    “对,犬妖。不是说有妖能修炼成仙吗?搞不好你上辈子就是修仙的妖怪,所以有小部分神力遗留到了这辈子。”

    “啊…?这…”这未免有点扯淡了吧,“…修仙的妖怪还能转世啊?”

    “又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为什么不能?”

    “一些修成半仙的妖怪在地方也能弄个庙装神当当了,有的甚至跟神就没区别。这么神通广大,转世后能保留一点也正常吧。”

    他说的好有道理…但是:“这都只是没有根据的推测。”

    “确实,我也就随便说说。”离宇亭说,“你是真的不在意以前的身份了?”

    “你不是说上辈子吗?”

    “那也能算以前了,对你这种情况来说。”

    “无所谓,”我还拿着珠子没放手,它都快沾上我的温度了,“那这东西我帮你弄掉?”

    “行,碎片给我留着。”他说。我就直接顺着刀痕捏碎了,分裂的碎片放在桌上,然后洗洗手继续吃饭。

    离宇亭看着我的动作:“真羡慕你的心态。”

    “谢谢夸奖。”我动筷子夹快冷掉的菜。

    然后此时突兀的铃声响起,我忍不住皱眉,不会是大半夜还有活要干吧?看到我的视线,离宇亭接电话的同时开了免提。

    里面传来了子车哥…我不是很想叫他哥了,子车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在家,怎么了?”离宇亭说。

    “老子费老大力气给你打听到了,这不得补偿补偿?快找辆车来三森村来接我。”

    “…我车呢?”离宇亭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

    “没了啊,显而易见,”子车还是吊儿郎当地说话,“下次给你赔个新的好吧。”

    “子车甫昭,”离宇亭笑了,“你前天毁她车的人情还没还上,现在又开废了我的车?真当买车钱是大风挂来的啊?”

    “那你要怎样?”子车甫昭很不耐烦。

    “你的信用已经跌至谷底了,这点想必你也明白。”

    “所以呢?”

    “这可是个大人情,”离宇亭仍然笑着说,“你就等着吧。”

    “啧,一辆破车就大人情,你怎么算的?你们佚名还愁钱吗?随便换个身份不就好了?这算个毛啊。”

    “我跟他们不一样…”

    “啊行行行,你清高,你伟大,”子车甫昭直接打断离宇亭的话,“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们没车,怎么接?你怎么不去问别人?不会是…”

    离宇亭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笑)——他们不接你电话吧?”

    “………………………………”

    “噗……哈哈…”不行了,太搞笑了。

    “他妈的谁在那笑?!你旁边还有什么人?让他滚出来!”

    “我刚刚都说是我们了,还能有谁?当然是她啊,”离宇亭慢悠悠地说,“你最好注意点,以前干的那点破事早晚会找上门来。”

    “你威胁我?”子车甫昭恶狠狠地重读了威胁两个字,突然又转变了话题,“…不对,她怎么在你家?”

    “?”离宇亭不明白子车怎么把脑回路拐到这了,“你在意这个干什么?”

    “我怎么不在意?佴和还说你们今天在剧院里拉手了呢!欸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佴、和!离宇亭气得攥紧了拳头。连子车甫昭都知道,现在肯定全社都知道这个谣言了…回头再找他算账。

    “卧槽你不会是…嘻、哈哈哈真的吧!”见离宇亭这么久没说话,子车甫昭的话音都带着嘲笑意味了。

    “佴和连抓一下手腕都能说是牵手,他说的你也信?”

    “哎呀…这信不信的~还真难说!”子车甫昭故意恶心人。

    “…你今天欠我一个大的,别让我以后再提醒你,再—”离宇亭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你叫我欠了,也不肯叫个车来接?你厚不厚道啊!木镜理的八字我都还没说呢。”

    “木镜理的八字是什么?”

    “你来了我就说。”

    子车甫昭直接挂断了电话。

    “………………”

    离宇亭收回手机,面无表情地坐回了餐位:“先吃饭吧。”

    “行。”

    怎么去接子车又是个大问题了。这真的是半夜里寒风萧瑟大街上空无一人,上哪去找车?

    这时刚好有人骑摩托回小区,离宇亭连忙招手示意对方注意我们。他编故事说自己有个朋友出了急事必须现在得去接,给人塞了两张红票子,又说了自己住小区里哪个房,保证明天就还,好说歹说才让人同意借一晚上。

    刚好这是一辆侧三轮摩托车,比普通摩托车多一个座位放在侧边,完美符合要求。就是这车似乎是改装的,侧座看着有点小,至少身高近一米九的离宇亭肯定坐不下去,一米七六的我也不行,这应该是给小孩坐的。所以我就让离宇亭坐我后面了。

    看你理所当然地接过了那人递来的头盔就往驾驶位坐,离宇亭其实愣了一下,不过确实他也不怎么会开车,就顺从地坐在你后边了。他还记着要再往后坐点与你隔开距离,把手往后边抓稳座位…

    ——刚坐到出城就差点被你突然高速启动引擎的推力甩飞出去。

    这改装车的速度未免太快,还好他眼疾手快在被甩出去之前抓住了你的腰。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风灌了满嘴,没带头盔是这样的。摩托车连个挡风的东西都没有,坐他前面的你还比他矮一个头。

    开出去没多久我就注意到背后的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未免有些太大,于是我又慢慢降了速度。

    “…你开那么快干嘛?”离宇亭心有余悸地说。

    “我以为你很急,”我说,“这么晚去回来睡不了几个小时。”

    “…也是,”离宇亭想想又担心,“你开那么快不会出事吧?”

    “就这?怎么可能?”我骑自己摩托的时候飙得更快还敢上墙呢。

    “好,”离宇亭默默收紧了手又调整了更稳定的坐姿,“那你开吧。”

    陡然增大的引擎声响彻了整条公路。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子尸腐腥肉味。看到那安静得像死村的村子时,虽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活人在睡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降了速。

    刚开进村口就看到墙边蹲着一人,血腥中带着鱼腥味,一站起来满身是血的喊:“欸这儿呢这儿——嗯?”

    等开到他旁边,我才看见他那一身血的底下全是伤,还有他那被血覆盖的迟疑中带着困惑的表情。他盯着我身后的离宇亭看。

    “你他妈怎么回事?我警告你你别整天跟我家的这个套近乎啊,就逮着她好骗是吧!”他然后又凑近着跟我说,“欸你可别随便信他,他是佚名,整天想着鸠占鹊巢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那种。”

    “…我听得到。”离宇亭黑着脸说。

    “那咋了?”他说着还想摸我的头,被我戳着他手上干净的那块儿推开了。然后子车不甚在意地绕到了摩托车有座位的侧边…

    “操!这么小的座位谁坐得下啊!”刚刚离远了看还没看出来,现在一看也太离谱了!

    “你还挑上了?”离宇亭嫌弃他,“变成小孩不就行了。”

    “…行,你他妈行。”嘴里骂着,他变成顺眼得多的小孩体型跳了进去,刚好合适。车主可能是为了方便接送小孩才改装成这样的。

    子车甫昭舒舒服服往座位里头躺,血全蹭上去了。连里边放着的安全带都不系,脚还往外头伸搭在上边翘二郎腿,要多违反安全守则就多违反安全守则。

    “唉疯仙,疯仙,殷王墓那条千年蛇,”子车甫昭甩甩袖子又开始吹牛逼了,“别看我这么狼狈,还得是你子车哥我腿脚麻利,要是你下——”

    离了村子有些距离后我就直接加速。

    就子车甫昭那坐姿,别说撕裂伤口了,没被甩出去就算赢。

    “——#!—停!叫你—停你没长耳朵吗?!”

    我连忙缓下来,趁慢速回头一看,子车甫昭他身上血更多了在座位里窝成一团,此时一脸怒气地看着我。虽然现在小孩模样看着也没多生气就是了。

    “你开那么快他妈赶着投胎呢?!”

    “你自己不注意,怪得了谁?”离宇亭反驳他,“好好坐着一点事都不会有。”

    “你有理是吧?跟你说话了吗?”

    “木镜理八字是多少?”

    “…你——”

    我看他还挺有精神的应该没事,就继续加速了。

    离宇亭回去后试了试木镜理的八字,开始观看她的记忆。从她小时候在奉言村因小事随手杀死她妹妹,到饥荒时见到病榻上被招阴童子占据身体的母亲。不管她有没有发现那并非她母亲,她下手时脑内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犹豫的想法。

    之后她离开了奉言村,在成人那会儿遇见了子车的杂技班子,顺势就加入了进去。

    “行啊,你对自己也挺狠的,那就跟着呗,无非就是多养了只阿猫阿狗。”看着像青年还没那么欠打的子车甫昭笑嘻嘻地说。

    木镜理刚想奉承他一句明事理,就发现有个小孩几乎是擦着她的腿跑过。这一头乱糟糟到脚的红发随她动作颠簸,等她跑到了子车甫昭身边又开心地笑着转头时,木镜理也看到了她那怎么看也不像人的一嘴尖牙。她天真灿烂地高举着什么说:

    “偷到了偷到了!”

    那是木镜理放在衣服里面的两个陶笛,她怔愣中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空的。

    “什么玩意?谁叫你偷的,”子车甫昭接过你手里的东西,然后审视的目光看向木镜理。

    她刚想开口编点什么,就意识到子车甫昭看的也许不是她,于是侧过身看向身后——几个应该是杂技班子的干活的人自顾自忙活着什么,没有人在意这边。

    子车甫昭径直路过木镜理就去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遍。

    “所以说了,别听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唤你的懂吗?”子车甫昭说着用力给了你脑袋一下,看你抱头吃痛,他接着又说,“算了,你以后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别的都无视。”

    “哦。”你乖巧点头。

    注意到木镜理还在盯着你看,子车甫昭不带笑意地对她笑笑:“怎么?”

    这样一个似乎地位很高只用听班主的话还很好骗的小孩,不被盯上就怪了,子车甫昭在试探她。不过木镜理也确实在脑海里想过要利用你,到现在也没放弃。

    “这是…?”正常来说不可能不好奇你的身份。

    “其中一只阿狗,叫【——】”

    离宇亭愣住了,他没听清子车说了什么。

    但木镜理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笑着点点头说这样啊,然后就开始问接下来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

    “哦?你不问问她吗?”只到子车大腿一半高的你还没有走,子车甫昭手放你头上,还在试探她。

    “这…我应该知道吗?”木镜理琢磨着应该不出错的话问。

    “你问我?”子车立刻就不爽了。

    “不不,我只是怕问到不该知道的,不明不白落了脑袋…”木镜理连忙示弱,又看向了像是不明事理的你,眯着和蔼的笑意,“…毕竟这看着…也不咋像人呐。”

    “确实,”子车甫昭笑着,“不过管它是不是人呢,派得上用场就行了。毕竟有时候啊…”

    “…人,可比鬼更需要提防不是吗?”

    子车甫昭看着木镜理的眼睛说。

    木镜理连连笑着称是,之后就被打发去把他刚打趴下的几个人拉起来干活了。

    随后的闲暇时间,木镜理看到你一个人坐在河边斜坡上玩她那哨子,另一个就放在旁边。

    兴许是子车看这是个小孩玩具就随手又丢给你了。你正拿着陶笛摸摸看看,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走近你,同时注意到了随自己的动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所有人都在看她。

    你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直看着她,似乎有些警惕。木镜理用最和蔼的笑容、最温和的动作在你附近慢慢蹲下,然后歪着头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这个?”你举起手里的东西,“笛子?”

    “你知道?”木镜理惊讶了。

    “知道啊,”你说着不再看她,又继续起了之前摸摸看看的动作,“它看起来好丑,为什么长这样?”

    “……………”木镜理一时无言,然后解释起了这哨子,“…这是赶集的时候常有的哨子,做成了牛角形状。毕竟也只是个便宜的小玩意,不好看也正常。”

    “哦。”说罢,你好像是对这陶笛失了兴趣一样把它往身边一放,转头又开始打量着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石头,”你都快找到河里去了,“能划线的石头。”

    是要在上面画东西?木镜理保持微笑沉默了,那毕竟是她杀死妹妹后独占的第一份东西,多少有些执念在里头,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还好好保管着了。

    她静静地看着你往河里走,水没过你的膝盖你的腰你的胸膛。然后突然!你好像脚底打滑,倒在了水里,溅起惊愕的水花。

    “………………”木镜理没有动作,她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过了好一会儿。离宇亭估算着可能有五分钟了。她才想着你不会真死在里面了吧?站起身打算去捞你的尸体。

    没走两步就看到水面像被无形之物破开一样无端划分起了波纹。因为家后就有河流过所以熟悉水性的木镜理知道,这是水底有大东西移动而导致的动静。过一会儿果然就看到你的头露出来了,就像是一步步踩在河底走上岸一样。

    她看到你怀里揣着不少石头,一个个往大石板上划看颜色。之后就开始拿起其中一个陶笛往上画画了。

    令人惊讶的是,你居然控制好了力道没把陶笛弄坏。更令人惊讶的是你画的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涂鸦的鬼画符,而是正儿八经的复杂图案。顺着陶笛的牛角形状,画了一个牛头,木镜理是这么认为的。而离宇亭觉得这一个脑袋长两尖的东西也可以是猫狗。

    你画完随手又把陶笛往水里洗洗,想洗去那些刻画导致的碎屑,结果反而把画上去的颜色冲淡了,一些地方只剩下些模糊不清的划痕。你很是失望,走回来竟然把陶笛又塞回给了木镜理。

    “你不要了?这画得不是很好吗?”木镜理不是很懂符咒,但她看着这图案好像也跟那些符咒一样精妙。

    “不要了,”你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你喜欢。”

    “………有这么明显吗?”木镜理面露苦笑,若无其事地提高了警惕,她就知道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杂技班子怎么可能有天真小孩,开始挑挑拣拣地说,“其实这是阿娘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有两个是因为另一个是我妹妹阿莲的,她甚至没有活到拿到这哨子…就……”

    令她意外的是,这番卖惨意外地还算有成效。

    “哦、哦…”你惊了,呆愣住想了想,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感觉,但是态度似乎有所软化。随后离开了。

    木镜理此后也继续关注着你。

    杂技班子里是按实力排分出老一老二的,而你和怀蕴清却不算在此列。怀蕴清据他自称是和子车合作,所以不算杂技班子的人。你又是为何?

    其他人对你的态度都有些微妙,瞧不起又有些惧怕地保持距离。如果向他们问起你也只会得到‘她啊…’然后含含糊糊转移话题或者‘她不是狗吗’这种回答。

    在木镜理观察下,你算是杂技班子里最自在的一个了。既不用上台表演,也不用干什么杂活,只要在子车甫昭的指示下趁表演的时候偷人东西或者被他变成普通小孩模样然后在台下带头就行了。大家都尽量无视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镜理看着子车甫昭像逗狗一样给你丢食物让你用嘴去接。

    原本你是发现今天菜肴丰盛异常就高高兴兴跑过来抬脸凑到桌边,伸手就想抓个鸡腿吃,却被盘腿坐桌上喝酒的子车拍开了。

    “别直接用手拿!”子车喝了酒显然有些易怒,不过下一秒他又开始笑了,“这样,哥喂你吃。”

    于是他就抓起旁边的菜往空中一扔,要你跑过去接,当场是表演起了杂技。其他人像看笑料地看你跳上跳下,视线中心的你全然不觉。

    玩腻了子车就没再管你。他喝了两口酒又想起了什么,懒洋洋地把你叫住:“对了,给你带了吃的。那边箱子里自己拿。”

    你于是又高高兴兴跑去开箱子,钻进去却是抱了个包菜出来,就地开始啃着吃。吃进去的没多少,倒是咬得菜叶子满地都是,应该只是在咬着玩。

    她盯着你那口好牙不禁想了点有的没的,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被骨头嗑着。所以她指着外面一具刚死的新鲜尸体问:“那个你吃吗?”

    你张大嘴诧异地看她,发现她是认真的,连连摇头:“…不要!”

    抗拒吃人吗?这年头,人自己都不抗拒吃人。木镜理更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饭桌上吃食已尽,子车喝醉闹完都已经躺桌子上睡了一觉。等他起身跳下,别人才敢收拾盘子。

    只见他往你那边走去。

    “?”你不知道子车哥要干嘛。

    子车也没说话,自顾自拎起你的后衣领就提着你往外走,你迷茫地任他提着乱晃。然后他走到外面见着尸堆下淌着的血洼,也不嫌地上脏就盘腿坐下。你随他的力道踉跄坐在他腿上。

    子车随手摸了把地上的血就往你头上抹。

    “……………”你不太情愿地挪了下头以示抗拒,因为抹上去的还有秽土泥沙。

    “别动。”子车不耐烦地手掌用力按住你的头,让你动弹不得。你只得乖乖坐着,一只手轻轻抓住子车的袖口。这么看来这时的你还是很想和子车亲近的。

    子车闲着没事,给你用血染了一次头发。看他弄完木镜理才意识到你之前发色变暗了,让人联想到长大会掉色的毛绒动物。

    但是奇怪,血哪里能给头发上色了?明明就只会结块而已。木镜理打量你的头发,细软的发丝在阳光下根根分明。你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泥沙粘在你发丛深处,多余的血液流下浸湿了你的肩膀。

    你的头发确实更红了。

    后来他们赶路碰上一间庙,离宇亭认出这庙是童靈神的。子车甫昭稳定发挥又开始吃贡品,还要塞给别人几个,你也吃了。末了他还懂规矩地插香拜了拜,这样的话估计就不会出什么大事了,按理来说是这样…

    但他们所有人都差点折在那。

    “我操了!这什么小心眼神仙,吃个贡品就要杀人?它下辈子一个菜都吃不上!”子车甫昭浑身是血,异常恼怒地踢了一脚尸体。他们此时已经逃离那个被幻境笼罩的庙宇附近,但还是有人在这里死亡。

    “我说子车哥…”怀蕴清身上也非常狼狈,现在也绷不住黑脸真的想骂人,“…你别招惹人家不就行了?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大事?这下好了,把你这杂技班子都作快没了。”

    “怀蕴清你是一定要跟我顶嘴是吧?带着的那些牲畜没活下来,今天我就宰了你下酒吃!”

    眼看着子车火气直冒就要动手,这刚元气大伤的关节眼里可不能再出事啊!老四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打了连忙冲上去:“欸别别别,怀老弟你也少说两句,谁知道这神莫名其妙什么脾性?我们下次不往庙里去就行了呀!”

    虽说老四赶着上去讲了些好话,但还是挨了子车的打,子车打完一转身:“那个狗崽子呢?”

    “好像没跟上来。”

    “啧,算了,”子车甫昭招招手示意他们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快点走,赶紧去找个城镇睡觉。”

    看着所有人都无异议地收拾东西赶路,甚至都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了,木镜理才发问:“你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

    似乎是冷静下来了的子车回头撇了她一眼,呲笑一声道:“切…你也别伪善,这种情况谁还敢跑回去?能带着你们跑出来都是老子牛逼。”

    子车把头转回去不再搭理木镜理,悠悠地说:“她要是运气好,会自己跟上来的。”

    于是你真的找回来了。血连着通红的头发看不出界限,整个人就像是红色的怪物一样,一回来就想往子车身上扑。

    子车躲开,按着你的脑袋随便摸了摸,说:“去换身衣服。”

    然后你就跑去洗澡了。

    没有一个人对你能跟上他们感到惊讶,即便这已经是那次事件发生的三个月后。

    看子车甫昭到了所说的城镇后就买了身小孩衣服收着的那时候,木镜理就没有想过你能回来。因为她是看着你被抓走的——被那与神灵如出一辙的红色手臂。她心想你多半是去童靈神身边‘享福’再也回不来了,但现在你却穿上子车买的那身衣服站在了这里,疑惑地对着她探究的眼神。

    “…没什么。”

    如果你能从神明那跑回人界的话,那木镜绾会不会也能回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疯狗。

    木镜理已经不需要去想你是什么了。

    因为你已经成了一条疯狗。

    等她应约去隔壁城镇给人看病回来,你就已经不知道怎么被折腾疯了。即便是用铁链栓着也不牢固,眼看着那节节链接的铁环都被拉变形,大家绕开你的动作都变得更夸张了。

    木镜理看了不消一个时辰就明白了你是怎么回事:发狂时你会不顾一切地用脑袋砸地或者墙,手指狠狠扣进头皮流出不易察觉的血。平静时你就呆坐在墙角,眼里不复之前的光彩,像是无法思考。

    你的脑袋里面有东西。

    她寻思着这应该还能救,就想找人帮忙按住你让她来取出异物。然而这刚开口就被怀蕴清打断了,他仍然保持着那股子少爷气的笑意:“……嘘,不用管她。”

    虽然她现在也知道了你不会死这件事,但看着你这样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你没法自己拿出来,放着不管也无济于事啊。还是说…

    “她得罪班主了?”

    “唉,这也不是她的错,”怀蕴清抬手,要遮不遮他那上扬的嘴角,“都怪子车他自己不注意,本来也就家族给那点本事了…还……”

    哦?木镜理很感兴趣,他这是…压不住你?但刚说到子车甫昭,子车甫昭就来了。他不耐烦地插兜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他们,又看向了角落里痛苦地把鲜血泼满整个墙与地面的你。

    像是没解气一样,他走近你。

    你停下动作看他。

    背光下你只看到漆黑的剪影和他眼白的反光。

    ……………

    这个杂技班子里有人想造反,想不发现都难。然后在这个时候,你无意间动摇了子车的地位,有什么下场还用想吗?

    木镜理静静看着这一切。

    子车都打累了,甩甩手就要离开。旁边顺子立刻上去奉承:“子车哥做的好啊!这疯狗就该打——”

    “闭嘴!”子车一脚踢开顺子,看着似乎是没收好力道,顺子被踢到墙上生死未卜。老四看子车走远,连忙把木镜理叫去救人。

    符顺这伤口致死到不能再死,木镜理都没想到他居然命这么硬能活下来。那拳脚落在你身上的时候都没什么效果,你比她想得还要皮糙肉厚。

    不过你也就这样了。

    至少目前对她来说失去了最大利用价值。她不需要再想你是谁。

    之后木镜理就碰见了张晓。

    离宇亭总算理清了童靈神那以木镜理为根、牵扯众多的这条复杂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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